文/他山之石Txb58

一日傍晚，在觀前街地鐵出口處路燈下，我被一個中年男子攔住求助，他說從外地來蘇州出差，不小心錢包被人偷了，已有兩天沒吃上飯，接着喋喋不休死磨賴纏地向我乞讨幾塊錢去買些燒餅充饑。當他強壯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拿走了我給的幾塊零錢時，我倏然想起了也是在這兒地鐵入口的路燈下，曾經遇到的兩對乞讨母女。

那是國慶剛過，夜幕降臨後，地鐵口邊上的美羅商廈”金蛇纏舞“的鑽石廣告牌還在閃爍，我所見到的第一對母女就蜷縮在距地鐵口不遠的一角路燈下。在她們的面前，像我們司空見慣的那樣放着一塊白布，上面用蹩腳的毛筆字書寫着不幸與哀求。人流在她們面前匆匆而過，偶爾有硬币扔進她們的那個白色斑駁的搪瓷碗内，很寥落的發出一聲金屬落入聲。

那個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蹲在寫滿字的白布前，兩手抱住雙膝，把頭深深埋在臂彎裡。在這座城市繁華的地段，小女孩卻隻專心她的憂郁。在她們的乞讨說明上，我看到了“大火”字樣。而當我輕喚那個小女孩後，她擡起頭羞怯地看我時，我才真正意識到這一張寫滿錯别字的白布背後寫滿了痛苦與絕望。那個才8歲的女孩一張臉已經沒有了，在五官處隻能依稀看出往日的痕迹，她帶着很濃重的方言口音說，煤氣洩漏，着火燒的，當時她在睡覺，後來臉就變成這個模樣。人來人往的角落裡，女兒倒在母親的懷裡哭泣。而我們，除了這偶遇的不忍之心和同情之淚，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我遇到的第二對母女也是地鐵口的路燈下。一個暮色剛至的晚上，剛走出地鐵口，就聽見一襲清亮的童聲。循聲望去，路燈下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女孩正在一個年輕女子手風琴的伴奏下賣唱。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憤怒，還是個小孩啊，就被用作賺錢的工具了！想起媒體上揭露利用小孩乞讨的報道，我決定充耳不聞地避過她們。然而經過她們面前時，那清澈的歌聲還是讓我放慢了腳步。

那個小女孩看見有人駐足，似乎唱得愈發投入起來。她唱的是《媽媽的眼睛最美麗》，我放了一枚硬币在她面前，她沒有忘記向我微笑緻意。這時我才注意到小女孩身邊的年輕女子是位盲人，而她的臉上的表情也是微笑着的。她倆的面相足以表明了她們之間是母女關系，而她們的笑容——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笑容，是那樣的坦蕩而自信。暮色籠罩了城市，而那聲聲稚嫩的"媽媽的眼睛最美麗，就像人間燈火映光明，媽媽的眼睛會唱歌，一眨一眨最動聽。 媽媽的眼睛媽媽的心，美麗的眼睛明亮我的心，媽媽的眼睛媽媽的情，深深的情意溫暖我的心……”的歌聲，卻穿透一切黑暗，直接觸及到我的心靈！

後來，這兩對母女我再也不曾見過，而她們也不會知道她們在我心裡留下的感動和震撼。如果把母愛用"完美“來形容的話，那麼，這兩位母親的母愛，絕對不屬于"不完美的媽媽”的那種母愛！

城市這麼大，每日過客匆匆，又有誰能洞悉那些隐藏在角落裡的痛苦與不幸、快樂與喜悅？生命本來就源于偶然，而我恰恰就在這處路燈下偶然的駐足間，卻能意外地窺見了生命的另一番色彩！

（原創作品，首發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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