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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嘎雪山原始森林圖

圖文 更新时间:2024-11-26 08:42:30

貢嘎雪山原始森林圖(曾遠遷鬼地無人區)1

在雙湖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世界第三大冰川——普若崗日冰川附近的心形雪山。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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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湖草原上,很容易撞見成群覓食的藏羚羊。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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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4946米的達如拉山口。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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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湖草原上,藏羚羊和藏野驢同框。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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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湖草原上的藏野驢。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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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雙湖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世界第三大冰川普若崗日冰川附近體格碩大的野牦牛。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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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黃鴨在雙湖草原河邊“漫步”(資料片)。新華社記者唐召明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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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湖采訪途中。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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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湖縣城(8月5日攝)。新華社記者李賀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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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布日村(8月7日攝)。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謝銳佳攝

新華社北京9月26日電9月26日,新華每日電訊微信公号刊發題為《曾遠遷“鬼地”無人區,又從雲端搬到河谷,這個“海拔最高縣”搬來搬去為哪般?》的報道。

72歲的達瓦次仁

一生經曆了兩次大遷徙

一次是1976年的年初

一次是2019年的年底

一次是為了求生存

一次是為了好生活

一次從很高搬到最高

一次從雲端搬到河谷

兩次都刻骨銘心

(小标題)尋 地

第一次遷徙,達瓦次仁28歲。那是44年前。

他把3歲的女兒扶上瘦削的牦牛背,趕着牛羊跟“北遷”大部隊整整走了27天,目的地連準确名字都沒有,遠達數百公裡。

他知道,那裡曾被舊西藏領主們描述成陰森恐怖的“鬼地”;但他不知道,那極高極寒的無人區後來會成為“世界海拔最高縣”。

鄉愁難舍,故土難離,是什麼讓他們背井離鄉去“鬼地”?

“當時生活太難了,一天隻有早晚兩頓飯,吃的是小麥糊在牛糞爐上随便烤成的餅。”達瓦次仁談起北遷前的“艱難歲月”。

“那時草場少,家裡100多隻綿羊、30多頭牛都快餓死了。”達瓦次仁的鄰居次仁多吉道出了生活困頓的背後原因。

“不搬不行啊!”今年78歲的白瑪彼時是嘎措鄉黨委書記,領着“達瓦次仁們”北遷,“現在的雙湖縣本是那曲市申紮縣的一部分,當時申紮的人畜都擠在南部,牧民常因搶草場打架。”

為解“草少人多”困局,當地幹部把目光投向申紮北部的無人區。

海拔4700米的申紮已經夠高了,往北更高更冷更偏——舊時被領主們劃為“禁地”,不準牧民進入,是隻有野生動物和逃犯出沒的“無人區”。

但“禁令”擋不住“生存的欲望”。無人區鹽湖衆多,為讨生活,舊時一些牧民冒險跑到那裡馱鹽換糧——意外發現“鬼地”另有“秘境”:雖極度高寒,但有些地方水草不錯。後來,就有膽大的牧民偷偷把牛羊趕過去放牧。

是否适合成規模遷入?是否适合長期居住?這可不能拍腦袋——自1971年起,時任申紮縣縣長洛桑丹珍親自出馬,先後數次帶隊前往無人區考察。

這一尋找生存領地之旅,異常艱苦悲壯。有時,幾天喝不上水,不得不口含生肉——後來靠跟野驢“學習”,順着蹄印才找到水源;有時,熟睡中一陣龍卷風就把帳篷吹跑;有時,野狼會鑽進帳篷偷吃牛羊肉。一次,洛桑丹珍帶隊分組考察,兩個多月後再到約定地點碰頭,他和另一人已都成了“野人”,“面目全非”到距離幾米還認不出來。

好在罪沒有白受,考察發現“鬼地”确有不少地方“水草豐茂”,藏羚羊、藏野驢、野牦牛等野生動物成群奔跑。

千條萬條,水草是牧民活下去的第一條。與其都擠在在南邊無飯吃,不如向北“逐水草”開拓生存新天地。

1976年初,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正式決定組織牧民開發無人區——那個後來叫雙湖的地方。

就這樣,達瓦次仁開啟了挺進藏北的大遷徙。

(小标題)北 遷

這是一次“說走就走”的征途。

“當時真叫‘一窮二白’,兩頂帳篷就是全部家當,說走疊起來就走。”8月初,坐在山南市貢嘎縣雅江邊寬敞明亮的移民新居裡,達瓦次仁回憶起那次大遷徙,仿佛就在昨天。

這裡是眼睛的天堂。壯麗的世界第三大冰川普若崗日冰川,令人神往的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藏羚羊、藏野驢等珍稀野生動物成群奔跑……“過客”們會驚歎這裡的遼闊壯美、詩情畫意。

這裡是身體的地獄。對于常年生活在這裡的人來說,他們更多的要體味大自然殘酷的一面。

“一會兒烈日,一會兒刮風,一會兒下雨,一會兒飄雪。”貢嘎縣夏天氣溫比雙湖高十幾度,達瓦次仁把長袖藏衣綁在腰間,我們聽着他對遷徙險途的描述,似乎還能聽到當年的風雨聲,“有時風沙一起,牛羊都找不着。”

在高德地圖查找申紮到雙湖的導航,如果你選擇“步行”,App都拒絕給你服務,“簡單粗暴”地顯示“步行路程過長,建議用其他出行方式”。

但當年的大遷徙,隻能靠步行。

人們對生存的求索,對溫飽的向往,和由此迸發出來的無窮韌性和驚人力量,山川擋不住,河湖擋不住,險境擋不住。

沒有車,沒有路,沒有導航!牧民們上看日月星辰,下辨山草湖沼,拖家帶口,驅牛趕羊,避開毒草毒水,近一個月終于“摸”到了完全陌生的“新家”。

除了水草多些,“新家”并不“友好”——這是一片隻有野狼、野驢、野牦牛等“野物”願意待的無人區,拉薩空氣含氧量僅為内地的65%左右,這片平均海拔5000米的高原更低到隻剩40%,每年8級以上大風天超過200天,堪稱“世界屋脊”中的屋脊,“生命禁區”中的禁區……

但“白瑪們”必須領着“達瓦次仁們”在“禁區”中建設新家園。

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連牛羊圈,也是現壘的;石頭,也是現找的——要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背過來。

到了雙湖才知道,很多貌似“很簡單”的工作,在這裡就“不簡單”。

“汽車也缺氧,你們聽發動機的聲音!”司機師傅的提醒,我們才注意到:即使在平地跑,汽車發動機也要“怒吼”,像在爬陡坡。

雖然有氧氣供應,夜裡我們還是常常被憋醒,頭疼像要炸開,早上吃飯都不想多說一句話。

我們一再被告誡“這裡可是海拔5000多米。動作慢點,走慢點,不要搬重物……”

而當年“達瓦次仁們”“白瑪們”不僅要搬重物,還要應對陌生環境下的很多新情況——這裡“一年有十個月像在冰窖裡生活”,冷得很多牛羊連耳朵都凍掉了,還常有狼群襲擾……

搬遷也不是一次完成的。作為鄉黨委書記,白瑪送完一批接一批,在新舊家園之間來回奔波。

“整整用了三年。”家園邊搬邊建,白瑪老人記不清來回走了多少趟,也不知道馱了多少土石,隻知道背上的肉是爛了又爛。終于,嘎措鄉300多人、上萬頭牲畜完成了整鄉搬遷。

除了嘎措鄉,其他多瑪、措折羌瑪等幾個鄉數千人也陸續從申紮南部搬遷到這片面積近12萬平方公裡、比3個海南島還大的亘古荒原。

1976年,這片廣袤轄區設立了雙湖辦事處;2012年,國務院批複成立雙湖縣——這也是我國最年輕的縣、海拔最高的縣。

剛剛誕生的雙湖辦事處以僅有的五頂帳篷、六間活動房為“根據地”,開始了為牧民拼未來——最初缺燃料,外出撿野牛糞甚至成為全體幹部每天上午的“必修課”。

“再也不用争草場了。”這是達瓦次仁搬到雙湖後最欣慰的事。

命運總是眷顧奮鬥者。新家園漸漸有了模樣:路通了,有電了,能吃上糌粑了,帳篷變土房了……

(小标題)轉 折

但是,雙湖十年九災,在這個被稱為“人類生理極限試驗場”的地方,人們想過上高質量的生活,并不現實。

比起搬遷前,盡管多數牧民越過越好,但在這個被稱為“人類生理極限試驗場”的地方,想過上高質量的生活,并不容易。

高原病多發,就醫就學就業難度大,貧困發生率曾高達35.67%,雙湖“毫無懸念”地成為全國深度貧困縣。

改變的時刻到了——2013年黨中央提出“精準扶貧”,全面打響脫貧攻堅戰。

“全面小康路上一個也不能少”,代表中國共産黨作出的承諾擲地有聲。雙湖沒有因“遠在天邊”而被遺忘。

然而,在“全國最高縣”攻破貧困的“最後堡壘”談何容易?

高寒缺氧,位偏路遠,這裡幹什麼成本都高。建個房子吧,造價也是高居全藏榜首,很多企業有活也不願意來。

但共産黨員必須來,共産黨員必須在。

他們有土生土長的領頭羊,有下到基層的駐村幹部,有遠道而來的援藏幹部……苦幹、實幹、能幹,一樣都不能少,還要有一副頂得住極高海拔“折騰”的好身闆。

“遠在阿裡,苦在那曲”的俗語,并非輕飄飄的戲谑,而是千萬幹部用生命作出的“體檢報告”。

在距拉薩700多公裡的申紮縣城,我們一早向北疾馳。兩旁是無盡的高原草甸,間或一兩個居民點,空寂的柏油路上“偶遇”一輛車都會倍感“親切”。“這路我們包了!”大家忍着強烈高反開起玩笑。

在邂逅幾群敏感的藏羚羊,看到幾隊淡定的藏野驢,撞見幾條警覺的孤狼,路過幾個恬靜的鹽湖,翻過幾座山之後,下午,終于看見遠處雪山下橫卧着些許建築。

“雙湖縣城到了,但……隻有300多人。”今年已幾進雙湖采訪的同事說,“去年年底已搬走了一批。”

長期高寒的“凍融”,紫外線的“烤驗”,隻見前來接我們的雙湖縣委宣傳部部長周仕富雙唇黑紫,下唇肥厚——我們絕想不到他其實來自湖南。

“比我辛苦的幹部很多,”周仕富沒料到被“關注”了,趕緊解釋,“扶貧犧牲的也有!”

多年奔波在扶貧一線的措折羅瑪鎮幹部次旦久美,2018年在下鄉途中突然暈倒,将生命獻給了扶貧事業;負責雙湖縣轉移就業貧困勞力信息造冊的“90後”次仁曲吉,2018年因高原性心髒病去世……

組建現代合作社破解牧業發展難題,在援藏工作隊幫助下開發高原湖鹵蟲卵産業,探索“羌塘高原原生态體驗遊”……雙湖人使出十八般武藝。

通了柏油路,接入大電網,土房換瓦房……貧困人口一個一個減少。

但全面小康絕不僅僅是溫飽,随着脫貧決戰攻近“最後堡壘”,雙湖人發現,有些難題單靠“就地扶貧”這招不靈了——

極高極寒,制約着雙湖居民的生長發育;不少牧民深受高原病折磨,急病根本來不及去大醫院,全縣人均壽命僅58歲,比西藏全區人均預期壽命還低12歲……

“這次期末全市統考,學生在操場一排隊,明顯看出雙湖學生個頭矮一截。”山南市貢嘎縣森布日九年一貫制學校黨支部書記鄧增曲加舉的例子很“直觀”,在這個易地搬遷點新學校,已有696名學生從雙湖搬下來就讀。

“随着人口增長,草場正以每年3%-5%的速度加劇退化。”西藏自治區林業和草原局自然保護地管理處處長紮西多吉攤開地圖,提到另一個矛盾,“雙湖一半以上面積在我國第二大自然保護區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内,雖然牧民不會有意傷害野生動物,但人畜和野生動物争奪生存空間的現象正日益凸顯。”

認識總是在實踐中提高:北遷雙湖,更多是生産力相對落後時代的一種“權宜之策”;走向小康,不能隻在“就地扶貧”的傳統思路上繞圈圈。

徹底斷掉窮根,過上更高質量生活,還是離不開一個字——搬。

2018年,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決定實施極高海拔地區生态搬遷規劃。

達瓦次仁,也迎來了人生第二次大遷徙。

(小标題)南 徙

這一次,達瓦次仁71歲。

他把家人領上冬日裡的溫暖大巴,跟着搬遷車隊浩浩蕩蕩走兩天,目的地叫森布日,在拉薩之南。

他知道,那裡是海拔降了1000多米、氣候更加溫潤的雅魯藏布江河谷;他也知道,可“拎包入住”的寬敞新居正等着他們。

從拉薩翻過一座山,就是達瓦次仁新家貢嘎縣森布日村。這裡是西藏極高海拔地區生态搬遷安置點,離拉薩60多公裡,離拉薩機場僅10多公裡,不時有客機擦着雲頭從低空劃過。

遠遠地就看到家家戶戶房頂飄揚的五星紅旗。雅江邊,一棟棟嶄新的二層藏式民居整齊伫立,醫院、學校、郵局、超市、飯館、活動中心等一應俱全;新馬路寬闊整潔,在高原“标配式”藍天白雲映襯下,連交通标志線都顯得比别的地方有精氣神。

“這哪像‘村’啊,分明是高檔社區!”不知誰說了一句。

“驚喜!”在明亮潔淨的藏式客廳裡,達瓦次仁很“潮”地穿着胸前印有碩大格桑花的黑T恤,用兩個字描述踏入新居時的心情,“做夢也沒想到古稀之年還能住上這樣的好房子。”

新居是藏式兩層獨家小院,門牌上清楚地注明新房面積150平方米。門前紫葉李枝繁葉茂,院裡小草坪新綠茵茵,客廳沙發上虎頭虎腦的嬰兒好奇地看着客人,一切都顯得生機勃勃。

廚房、衛生間大得讓城裡人羨慕,洗衣機、電視機、煤氣竈等一件不少,光冰櫃冰箱就有好幾個。

“當年家家養牛羊,但平時哪舍得吃肉?”達瓦次仁給我們展示冰櫃裡滿得快合不上蓋的牛羊肉,憶起搬到雙湖前的“艱難歲月”,“那時吃糌粑就是‘夢想的幸福生活’!”

不時有電話打進來,達瓦用一個翻蓋手機接聽,笑稱這已是第五部手機了。“是老哥們‘約會’呢。”陪同翻譯的同志悄聲“透露”。

達瓦已經适應了貢嘎的“慢生活”,跟幾位也是搬遷過來的老哥們聊聊天、喝喝茶,用他自己的話說,“奮鬥了一輩子,該享受享受生活了。”

老伴洛桑瓊瑪可暫時“享受”不了這種“慢生活”,這時候,她還在800多公裡外的雙湖老家瑪威榮那村剪羊毛呢。

時間倒回到幾天前的雙湖嘎措鄉瑪威榮那村。

那裡離雙湖縣城有近兩個小時車程。“這還算近的,最遠的鄉離縣城有220多公裡。”帥氣的旦增窮培是雙湖縣委宣傳部副部長,“紮”在這裡7年了,跑遍了溝溝坎坎。

8月夜間氣溫接近冰點,白天也隻有十餘攝氏度,我們都得穿棉衣。正是雨季,雨說下就下,土路上布滿泥坑,等我們趕到瑪威榮那村,汽車已像從泥裡滾過一般,車牌都瞧不清。

采訪進行到傍晚,洛桑瓊瑪打開一盞簡易的節能燈——目前電網隻接到縣城,鄉下還得“看天用電”,照明靠光伏,取暖靠牛糞。

關于電,達瓦次仁家還有過一段“電視機等電”的趣談——2001年,他聽說村裡要通電了,就興沖沖買了一台電視機,但這裡通電實在太難了——傳說中的電足足“遲到”了6年。

“為什麼不在森布日和家人團聚呢?”我們小心翼翼地問洛桑瓊瑪,我們猜測着老人家留守雙湖的原因。

“太熱了!”老太太的“理由”讓我們有點錯愕。

“相比森布日中午有些曬,8月是雙湖的‘黃金季節’,涼而不冷,老人家可能更習慣。”常年在雙湖和森布日安置點之間來回奔波的旦增窮培忙“釋疑解惑”,“氣候适應有個過程,另外目前雙湖還需要人手。”

政府設置了一個過渡期,在新産業完全跟上來之前,部分牛羊留在雙湖,主要由青壯年放牧,老太太回來“避暑”也幫擠奶剪羊毛。

“我們老人無所謂。為了下一代的教育和身體,我支持搬遷!”洛桑瓊瑪慈愛地看着玩累了和衣睡在一旁的孫子索朗尼瑪,“開明”的态度再次讓我們吃驚。

“那裡好玩的地方多,能買東西的地方多。”跟奶奶态度“不一緻”,暑假跟着重返雙湖的小家夥坦率地表示“喜歡森布日”。

在森布日上幼兒園大班的索朗尼瑪,明年将在森布日九年一貫制學校上小學。

學校離達瓦次仁新居幾裡路。一期總面積317畝,現在有800多名學生。嶄新的綜合樓、教學樓、宿舍、食堂、操場在似乎觸手可及的白雲掩映下構成一幅賞心悅目的彩畫。

“雙湖操場小,怕缺氧,隻敢叫學生跑兩圈,現在盡管放開跑。”望着足球場、籃球場、羽毛球場、乒乓球台、标準塑膠跑道等“五髒俱全”的氣派操場,學校黨支部書記鄧增曲加說話也有了底氣。

“就是大城市來的,看了也都很‘眼紅’。”書記極力“推薦”我們瞧瞧食堂。

果然視覺上就很“震撼”。洗碗機、飲水器、消毒櫃……清一色的不鏽鋼炊具、餐具铮亮潔淨,發出冷峻的光。“炊具都是電氣化的!”書記語氣中滿滿的自豪。“學生全住宿,中午有水果,晚上有宵夜。”他似乎急于把孩子們的身體“補”回來。

“雙湖太冷,學生早上都縮在被窩裡,起來了手裡也抱着暖杯而不是書本。到了森布日,校園就能聽到朗朗的晨讀聲了。”書記最高興的是,學生從極高海拔搬下來後精氣神大有變化。

白瑪老人一度内心很掙紮、不願搬離自己領着建起來的雙湖新家園,看到孩子們搬遷後的可喜變化,釋然地說:“我也慢慢理解了,這對生态保護、子孫後代都有好處。”

(小标題)新 生

次多是躺在床上接受我們采訪的,但一點也看不出頹氣。7年前,在雙湖多瑪鄉,次多騎摩托車去4公裡外的湖邊取水,摔斷頸椎傷到了神經,至今隻能躺在床上。

“要是早像現在就好了!”措吉坐在丈夫身邊輕輕地感慨。

他們一家現在住的彩渠塘村離多瑪鄉600多公裡,在拉薩市當雄縣,初中地理書上著名的“羊八井”地熱就在近旁。

新家是128平方米的藏式二層小樓,政府統一蓋的,廚房、衛生間、水電齊全——“砸冰取水”,令措吉傷心的那種日子自然是一去不複返了。

最特别的,每家都單獨建了一個池子,擰開水龍頭,羊八井的溫泉水就嘩嘩地淌出來。“水免費的,在家就可以泡。”措吉笑吟吟地說,臉頰像綻開兩朵紅花。

溫泉池裡帶着暖意的清水,映照出西藏脫貧攻堅的精準、精細。

原來,彩渠塘村是政府專門針對惱人的高原病而建的——巧用羊八井的溫泉資源,設立風濕病防治研究基地,輔以針灸、藥物治療,既治病又治貧。

“移民新村現有150戶683人,都是從那曲、阿裡、昌都等高寒偏遠地區搬下來貧困戶,”村支書達瓦介紹這批“特殊村民”,“每家至少有一人患有風濕性關節炎等高原病。”

搬到彩渠塘村之前,措吉已被風濕病折磨了二十多年,腫脹的膝關節讓她一度幾乎沒法走路。就在措吉以為下半輩子隻能與殘腿為伴的時候,好政策來了。

為了改變農牧民因病緻貧的情況,2017年,西藏開始将措吉這樣的高原病患者家庭集中搬遷到羊八井,并派醫學專家團隊為患者免費治療。

“看,走路沒問題。”措吉微笑着“走兩步”。“像她這樣的很多,”村支書介紹,溫泉、針灸、藥浴……經過一段時間免費綜合治療,患者的病痛大都有明顯緩解。

了解越多,我們越明白次多一家沒有頹氣的原因——次多殘疾有補貼,一家每年光草補就有4萬多元,牲畜入股合作社有分紅,兩個子女在羊八井溫泉有工作……

和次多兩個子女在本地就業不同,雙湖縣牧民次仁拉姆和格桑央吉一走就離家近萬裡。

上海市闵行區萬源路928号,宏亮酒家。

人們很容易認出這兩個藏族女孩:偏黑的膚色、害羞又腼腆的笑容,話不多,說話聲音壓得很輕,但幹起活兒來卻幹練專注。

而一年前,在家鄉雙湖縣,放羊還是兩位女孩全部的生活。

從“牧羊姑娘”到“都市職人”的身份變遷,背後是雙湖推動牧業轉型、拓展就業渠道的一個縮影,讓牧民們搬得下、留得住、能發展——2019年3月,10多名牧民作為雙湖縣首批轉移就業人員抵達上海;未來,還有13名牧民将成為北京冬奧會的禮儀接待人員……

(小标題)尾 聲

兩次遷徙三個家,從兩頂帳篷到一座土房,再換成瓦房又搬進樓房,達瓦次仁的“家史”,濃縮了半個多世紀西藏人民的翻身史、奮鬥史、進步史。

2019年底,雙湖縣脫貧摘帽。

數據顯示,脫貧攻堅以來西藏已累計脫貧62.8萬人——這個我國唯一的省級集中連片特困地區,74個貧困縣(區)已全部摘帽。

“我想要窮者遠離饑荒,我想要病者遠離憂傷。”大型史詩劇《文成公主》中,松贊幹布吟唱的這個“千年願望”,正在新時代變成現實。

數年過渡期滿後,全縣1萬多人都将和達瓦次仁家一樣徹底揖别雙湖,住進森布日,不再和野生動物搶飯吃。近12萬平方公裡全部還給自然,還給羌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野生動物們。

牧民們有了新家,野生動物也有了新家。(記者沈虹冰、謝銳佳、張京品、張惠慧、黃河、邱麗芳、田金文、吳振東、朱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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