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的眼睛(散文)
山溪
家屬院前院的單位裡,沿着環形的道路有數百株亭亭的白楊樹。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我對此是熟視無睹的。直到我再一次讀到顧城的短詩《楊樹》,才開始了對這些楊樹的欣賞和思索。
顧城的《楊樹》很短,短到隻有兩行:
我失去了一隻臂膀,
就睜開了一隻眼睛。
據悉,這首詩是顧城八歲時寫的。直到如今,我依然不相信是他八歲時的作品,也許是人們為了突出他的所謂年少有成,才如此傳說的。而混沌如吾輩者,八歲時恐怕僅僅知曉所謂的詩就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怎麼可能“失去臂膀就睜開眼睛”。
其實,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我就有幸讀到這首《楊樹》了。那時,純屬人雲亦雲地随大流,仿佛那個年代你不去讀那些潮流詩人的大作,就不好意思人前人後觍着臉稱自己為青年。然而,盡管讀到了,卻僅僅是讀了而已,并沒有在腦海裡或者心靈上留下多少痕迹。
直到前不久,精讀了《顧城哲思錄》。在他的《詩》篇中,再一次看到了《楊樹》。噢,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原來,他的詩具有如此深奧又耐人尋味的哲理性。
再回到那幾百株白楊,它們個個筆直挺立。兩抱多粗的徑圍,支撐着比單位那六層樓還高出一層的身高。個個樹身上都或多或少不均勻地排列着大小不等的“眼睛”。
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講,“樹要砍,人要管”。要想讓樹木成為棟梁之材,就必須不時砍掉它的橫枝,否則它就會随意亂長,最後一無是處。人也是這樣,如果小時候不加管束地任由孩子發展,他就會自由散漫,不能茁壯成長。
讓人感到驚奇的是,許多樹木都要被砍去橫枝,而隻有楊樹奉獻給人們的是一隻隻眼角分明眼珠清晰的“眼睛”,其它樹木則留下的是疤痕,亦或有點像眼睛,也是怎麼看怎麼像疤瘌眼,或者像一隻肚臍眼。
顧城告訴人們,當楊樹的枝柯被砍掉時,它不會白白失掉這隻“臂膀”,而是睜開了一隻“眼睛”。當然,對于楊樹來說,這一定是一個痛苦的過程。我們在生活中又何嘗不是如此,當我們經曆了波折和磨難時,我們是不是深深地反思過,是不是也會睜開心靈的眼睛,吃一塹長一智地從中悟出點道理。而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自從理解了顧城的《楊樹》,我便不再漠視那些筆直穿雲的白楊樹。每次經過時,我都要睜大眼睛,認真研讀那失掉枝柯後變成的眼睛。和它對視一番,從中領悟一下人生的得失成敗。
2021年9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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