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循循善誘

家長都怕老師找，可Z老師偏偏找到我的頭上，讓我到學校門口談話。這孩子又闖什麼禍了，難道打了同學。懷着忐忑的心情見到老師，Z老師直言不晦地說，你們孩子的基礎太差了，特别是拼音，期未要進行全市範圍的拼音測試，以孩子現在的情況，可能無法通過。

讓NN學美術一直是我的願望

這種情況在意料之中，這個學校擇校費就三萬，每個學期還要交七千，能把孩子送到這裡的家長，肯定非常重視教育，孩子很小就會開發早期教育。董小姐雖然也重視教育，可是NN的生活環境，能有人看管孩子就不錯了，哪裡談得上早期教育。與她的同學相比，自然就顯得基礎差了。

我和老師解釋，孩子在單親家庭成長，媽媽又常年在外，孩子今天姥姥家，明天舅舅家，沒有系統的早期教育，給老師添麻煩了。Z老師表示，她能理解孩子的特殊情況，但不能因為她特殊，就任由她掉隊。我立刻表決心，做為孩子的爸爸，我肯定會竭盡全力，讓孩子跟上來，如果老師有什麼好辦法，我們感激不盡。

老師給我發了一個文檔，全是拼讀寫練習，共40頁，每天做一頁練習，大約一個半小時，将這40頁都做完，就能提高孩子的拼音能力，這是一個為期8周的拼音補習計劃。

NN的繪畫作品

除了老師的壓力，還要面對孩子的承受能力。别的孩子從小就學鋼琴、學英語、學書法、學美術，早被折磨得習慣了。可NN從小沒有經曆過這些，突然加壓過重，會超過她的承受能力。開學之初，就給她報了美術班，然後又報了輪滑班，沒敢再多報。給她加擔子，總是要溫水煮青蛙，循序漸進。現在她每天寫作業，要到晚上八點半，然後還能看一會動畫片再睡覺。現在每天要加一個半小時的拼音，就要到晚上十點多，動畫片肯定是看不成了。這樣的課業負擔，大約相當于中考的學生了，可她才上一年級。

把老師的談話精神傳達給董小姐，她也覺得挺後悔，過年之後到上學這半年，不該把孩子交給姐姐，交給老公就好了，能讓她提前适應小學課程。我說那個時候咱們還沒結婚呢，董小姐不滿地說，沒結婚你就不能幫忙啊。好吧，女朋友的忙豈能不幫，問題是董小姐顯然還沒意識到，照顧孩子和教育孩子的區别。照顧孩子阿貓阿狗都可以，教育孩子就得有名份才行，父母有天然名份，老師通過拜師獲得名份。沒有名份，在孩子面前就沒有威信。

NN的生日，媽媽不在家

當然，有名份也未必就有威信。我教育孩子是先親近，再征服。征服是在精神層面，讓孩子崇拜你、信服你，這樣就有了威信，孩子會不由自主聽你的，教育就事半功倍。而董小姐和大姨子，帶孩子寫點作業，都要又喊又叫，雞飛狗跳，其根本原因，就是在孩子面前沒有威信。

我和NN的親近感，已經相當不錯了，開始逐步建立威信。機會随時都有，每天接她上學下學，她就是個問題寶寶，總有無數稀奇古怪的問題，我都會給她詳細解答。NN聽完總是說，爸爸怎麼什麼都知道啊，媽媽和大姨就不知道。我順勢教導她說，因為爸爸好好學習了，NN隻要好好學習，也會什麼都知道。

有一天董小姐翻看孩子的課本，一年級的《詩香潤童年》，她一首一首地讀詩，有些地方不認識，說這是什麼勒川？我說是敕勒川，又讀到遠上寒山石徑斜，我說那要念霞，不念鞋，董小姐看了拼音果然如此。這時NN看看我，又看看媽媽，驚歎地說，媽媽看着書都不會，爸爸不看書都會，爸爸太厲害了！

成為家長志願者

當然孩子還小，這點雕蟲小技就能使其折服。可孩子大一些，有了自己的思想，這個層面的知識就不夠看了。我親生女兒剛上初中時，我想培養她的人文素養，推薦她看金庸武俠。可女兒卻撇撇嘴說，金庸武俠都什麼年代的，太老套了！我們現在都看哈利波特，原來我和女兒已經有了代溝。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我不能帶她走入我的精神世界，那我就走入她的精神世界，我将七本哈利波特看了四遍。女兒看到很是新奇，就以老哈迷教導新哈迷的姿态，對我講述人物關系。就在她講得眉飛色舞之時，我突然問她，哈利波特今年多大了？女兒怔怔地說，書上沒寫故事的年代。我搖搖頭說不對，書上寫了你沒看懂。第二部《密室》中，哈利波特參加幽靈尼克的五百年忌辰晚會，蛋糕上寫着逝于1492年，那1492年加五百年就是1992年，這就是故事發生年代。已知當年哈利波特12歲，所以哈利波特是1980年生人，今年2013年，哈利波特33歲，是這樣嗎？

女兒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以難以置信的眼光望着我，書還可以這樣讀！當你在孩子自以為得意的領域，能夠讓她仰望，孩子對你的崇拜就會油然而生。從此，女兒就和我有了更多的共同語言，甚至上高中時，對哪個小男生有了朦胧的情愫，都會悄悄告訴我。表面上看起來，我教育女兒舉重若輕，不像她媽媽，動不動就聲嘶力竭。可實際上，我背後付出的心力更多。

送給NN的生日禮物

現在NN還小，随随便便就能讓她折服，可随着她一天天長大，也要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行。她在媽媽教育下，已經知道男女大防，每天讓她洗澡，我都把内衣内褲提前準備好，放在衛生間，讓她洗完了自己穿。萬一哪天忘了，從門縫遞給她，她一邊接，一邊說不要看。然而有一天董小姐帶着孩子洗澡，過了一會讓我進去給孩子吹頭發，我進去時孩子已經穿好衣服，而董小姐正在洗澡。

這讓NN非常不解，媽媽總是告訴我，洗澡不能讓男人看到，包括爸爸。可她自己卻讓爸爸看她洗澡？我隻能告訴她，因為我和媽媽是夫妻，是夫妻就可以，别人不行。這樣的答案，顯然不能讓孩子滿意，馬上就問為什麼夫妻可以，别人就不行。我隻好說，女人被男人看到了，會生小寶寶的！我和媽媽可以生小寶寶，所以不怕看。原來是這樣啊，NN顯得恍然大悟的樣子，終于知道了答案。總算把這個問題應付過去，我自認為這個答案并沒有欺騙孩子，隻是男人看了女人的身子，到生小寶寶，中間還有些不太好說的過程，被我省略掉了。

我和NN在小區院裡堆雪人

現在顯然遇到問題了，每天要加一個半小時的課業，怎麼才能讓孩子就範呢？雖然董小姐授權我，孩子該揍就揍，可我自己的原則是決不動手，這是我的底線。甚至嚴厲訓斥，也要盡可能地少，非萬不得已不用，平時還是要說服教育。

孩子寫完了一天的作業，興沖沖地準備去看動畫片，卻被我阻止，要她再補習拼音，NN就不幹了。我耐心地對她說，你的拼音不如别的小朋友，你自己知道嗎？NN點了點頭。我接着說，期未要測試拼音，到時候别的同學都考過了，就你考不過，是不是很丢人啊。現在老師讓爸爸給你補習拼音，媽媽也讓爸爸給你補習拼音，如果你不聽爸爸的話，那爸爸就管不了你了，隻好把你送回大姨那裡去。以分手相威脅，已經是我最高程度的恐吓。

看到孩子有些猶豫，我連忙趁熱打鐵，如果你能聽話補習拼音，那周六的舞蹈班，你就可以不去了，那段時間呢，爸爸就帶你去懷特玩走鋼索，好不好啊。威脅利誘，對成年人都會有效，何況是孩子，NN終于勉強同意補習拼音。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每天孩子寫作業，我都坐在旁邊陪着，因為NN不敢一個人在屋裡。可正因為如此，她隻要不會就馬上問我，自己不願意思考，這讓我很頭疼。我告訴她答案，她很快就忘了，隻有自己想出來的，才會印象深刻。她拼音不會了，我告訴了她，qiā-掐，然後在她胳膊上輕輕掐了一下，又不會了，我告訴她，nǐng -擰，然後在她胳膊上輕輕擰了一下。第三次不會，我主動說爸爸告訴你吧，這次NN知道前面有坑，搖搖頭說，我還是自己想一想吧。

可并不是每個拼音，都能有機會給她挖坑。于是，我改變了規則，如果我告訴她答案，她就要在拼音本上寫上十遍。如果她自己去想，就有三次機會。她第一次說錯，我伸出一根手指，第二次說錯，我又伸出一要手指，第三次說錯，我就直接在拼音本上點了點，說出正确答案，她就隻好在我點的地方寫上十遍。可這三次機會中，如果她答對了，就會非常高興，我也和她擊掌相慶。其實，掐她一下也不疼，寫上十遍也不累，可這種遊戲，卻激發了她的好勝之心，想出正确答案，也會有成就感。

随着補習向前推進，難度也越來越大，特别是後鼻韻母。NN很發愁地說，爸爸，ang、eng、ing、ong這四個韻母，我隻要想起ang來，别的就都會讀了，可我總是想不起來ang怎麼讀。我想了想，抓起她的小手說，你看你的小手，是不是很髒啊，那我們現在拼，zāng-髒，這樣你就想起ang的讀音了。NN很不服氣地說，我的小手才不髒呢，我洗得很幹淨好不好！我笑了笑說，你必須承認你的手髒，否則你就不會拼啊，對不對。

NN不滿地搖了搖頭，可是遇到拼音shēng，她又不會拼了，隻好默默地伸出小手，自己拼出zāng-髒，這樣她就想起了ang的讀音，也就想起了eng的讀音，這樣就拼出了shēng-生。我拍手叫道，NN好棒啊，這樣不就會拼了嘛。NN也很高興地和我擊掌相慶，完全忘記，自己的小手受到了侮辱。

就在我們的拼音補習越來越好的時候，意外發生了，NN發了高燒，那天晚上她燒到38.2度，我隻好停止了她的作業和補習，給她吃了家裡的退燒藥。可是體溫卻越來越高，到了夜裡超過了41度，這一夜我都沒睡，用棉球蘸上白酒，不斷給她擦在身上物理降溫。

NN夜裡高燒不退

終于挨到了早晨，我抱着NN打車到了河北省兒童醫院。這時，我也告訴了董小姐，她當然很焦急，可遠在萬裡之外，着急也沒有用。她已經通知小舅子過來了，還要把丈母娘也調過來。我說不用了，如果隻是發燒，我自己就能處理，萬一需要住院，就讓小舅子過來輪換一下，無論如何也不用驚動老太太。誰家孩子不生病，如果孩子發燒我都處理不了，還要娘家人來幫忙，那我就不是稱職的爸爸了。

到了省兒童醫院，挂号驗血，醫生也隻是開了退燒藥、消炎藥，不用打針輸液。抱着NN從醫院出來，小舅子已經等在門口。他要把孩子接過來，我擺了擺手，孩子裹着厚厚的羽絨服，裡面還在發汗，就不要倒手了。小舅子開車帶我們回家，看着我給孩子物理降溫，臨走時一再叮囑有事通知他。

就這樣過了三天，孩子始終高燒不退，最低也沒低于39.5度，到了夜裡就會超過40度。我真的着急了，這樣燒下去會出并發症的。于是給我的醫生妹妹打電話，妹妹說自己是婦産科醫生，兒科也不太懂，不過現在醫院要求，盡量少用抗生素藥物，所以一直沒給輸液，甚至低于38.5度，退燒藥都不給開。政策執行起來，總會産生教條。

再去兒童醫院，醫生還要開退燒藥，我對醫生說，現在孩子已經高燒三天了，如果您認為真的不用輸液，能不能麻煩您寫在病曆上。醫生愣了一下，他當然知道，現在醫鬧有多可怕，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文明人，這不用輸液，落成文字怕是會有後遺症。醫生想了想說，那就給孩子輸液吧。

可憐的NN輸液中

輸液也要排長隊，國企總是學不會人性化，看着前面孩子凄慘嚎哭，對後面的孩子簡直就是心靈折磨，難道就不能隔斷一下嗎。NN當然不要輸液，哭着找媽媽求救，我聯線董小姐視頻，董小姐當然站在我這邊，讓NN聽話。我就強按着NN，給她紮上了針。

當夜孩子體溫就降到38度以下，再去兒童醫院，大夫說不用再輸液，吃藥鞏固就行。NN也有了活力，對大夫說我不要打針，不要吃苦藥，大夫笑着揶揄道，你咋想那美呀。又過了一天，孩子體溫完全恢複正常，又開始活蹦亂跳。

小舅子經常詢問病情，聽說孩子痊愈也很高興。既然孩子上學去了，就邀請我到他的公司坐坐，我們誰也沒談婚姻家庭的敏感話題，隻是閑聊些做生意的事情，中午他又請我吃飯，雖然一直稱我為×哥而不是姐夫，但态度已是充滿善意。

孩子病愈恢複了活力，希望将來自己當醫生

孩子生病又落下一些功課，補習的任務更重了，好在NN開始适應這個節奏，很快功課又走上正軌。這樣到了期末考試，最擔心的語文竟然考了滿分，英語也是滿分，隻有數學考了98分，錯的那道題并不難，完全是因為馬虎。董小姐對這個成績非常滿意，老師對這個成績也很滿意。接孩子的時候見到我，一直嚴肅的Z老師也露出難得的笑容，你這個當爸爸的真是用心了。

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我自己，簡直是頓足捶胸。因為我的教育理念是榮譽驅動論，就差兩分啊！如果NN能考三個滿分，那過年去姥姥家，或者跟我去天津，就可以鼓動大批親戚稱贊表揚，把她捧上榮譽的聖壇，那我的榮譽驅動計劃就能初步實現了，就象當初對我親生女兒的套路。可惜！太可惜了！看來隻好下次考試再找機會，當然我不會知道，以後因為疫情的來臨，連考試的機會也沒有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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