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爹見鮑廣傑問起,想了想,從兜裡掏出一把散碎錢來,數夠十塊,把剩下的幾張和一些硬币裝回兜裡,有點歉意地對鮑廣傑說:“大哥!要麼把這十塊錢給她們娘幾個捎回去吧!錢不多,還得麻煩你跑一趟,欠你的錢,暫時還不上……”
鮑廣傑忙不叠地接過錢,這下有了去秋丫家的理由,但馬上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态,又趕緊把錢推到秋丫爹跟前,說道:“老弟,你要是不寬裕,把錢拿着,如果實在惦記家裡,我回去給你墊上。”
秋丫爹擺擺手,提高聲調:“那怎麼行?秋丫娘先前借的還沒給上你呢!咋能再讓你掏腰包?”
“别忙着翻舊賬,我這裡還後悔着呢!不該跟你提那茬。”鮑廣傑确實有些懊惱自己說走了嘴,有跟秋丫爹要賬的嫌疑,但見秋丫爹态度堅決,隻好把錢揣進了兜裡。
一直等了十多天,鮑廣傑多方打聽,确信路通了,才趕上大車,起了個大早往回走。
路面的大部分積雪雖說已經被清除到兩邊,但還是被一層已經壓瓷實了的厚厚的冰雪覆蓋着,被零下三十幾度的氣溫凍得杠杠硬,馬蹄鐵踏上去,硌出一個個白茬。
鮑廣傑大聲催促着駕車的幾匹馬,不斷地把鞭子甩得‘啪啪’響,他和幾匹馬的嘴裡都呼出一股股白煙,嘴巴四周和眉毛也挂滿了白霜。
鮑廣傑感覺自己的臉凍得像鐵闆一樣僵硬,腿腳也麻酥酥地失去了知覺,但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跳下車跟着跑一會兒。
他快馬加鞭,以期天黑之前趕到秋丫家,把錢給她們娘幾個送去,更主要是想探視一下。
等到了秋丫家,天還是黑了,好在還不到睡覺時間。文忠早就幫忙把院裡院外的積雪堆到了牆根,但還是白茫茫的,屋裡透出的燈光被映襯的尤其昏黃,卻讓人更加向往裡面的溫暖。
因為鮑廣傑早已下決心這次一定要進屋看看,把車停在大門外,正打算進院,桂花從茅廁出來,見門外有人、還停了一輛馬車,問了一句:“誰呀?”然後朝屋裡喊道:“姐,來客(qie)了!”
秋丫娘打開門燈,應聲出來,一眼看出是鮑廣傑,趕緊招呼:“鮑大哥,看情形你是從城裡回來吧?快進屋暖和暖和!”
鮑廣傑這時候倒膽怯了,再加上見桂花也在,有種莫名的心虛,更不敢進屋了,把秋丫爹捎回來的十塊錢、自己又添上了十塊,用凍得僵硬的手指一并掏出來,這是在路上就準備好了的,因為十塊錢他覺得太少了。
等秋丫娘走到跟前,把錢遞到她面前,竟然不敢正眼看她,慌張地說了句:“鳳梧老弟……讓捎回來的家用。”話說出口還有些結巴,自己也不知道是凍得嘴不好使還是緊張的緣故,說完轉頭就走,無論秋丫娘怎麼邀請,都沒再停留。
坐上馬車,鮑廣傑不再着急,信馬由缰,陷入了思緒萬千之中。
剛剛辭别的這個女人,雖然能引起他無限遐想,但卻是萬萬不敢輕薄的。
自己走南闖北,見過世面,潑皮悍婦不放在眼裡,月黑風高夜從不膽怵,膚白貌美的年輕女孩子也不屑一顧。
可為什麼一個柔弱的女人竟讓自己有着敬畏之心?在她面前說話的時候,心髒怦怦跳得厲害。
自己也是過來人,就算二十多歲時有幾個姑娘暗送秋波、相親、結婚,都是泰然自若的,自信總能掌控住局面,從來沒這樣操蛋過。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滋味嗎?總之活這麼大,在女人面前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城,住着一個不可能的人,那個人雖然路過自己的青春一陣子,但也許會在記憶裡擱淺一輩子。
……
眼看着進入臘月了,秋丫娘知道秋丫爹快回來了,到時候也好商量一下,把桂花和文忠的事定下來。
秋丫爹直到快過年了才回家,秋丫娘盼星星盼月亮的,終于把他盼了回來。
因為有桂花和孩子們在跟前,不好表現出格外的驚喜,趕緊張羅着做飯,這也是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
秋丫爹回到家裡,老婆孩子圍在自己身邊噓寒問暖,自己走到哪裡,她們就跟到哪裡,好像有很多事要對自己炫耀、表功和訴說,深切地感受着家的溫馨,也體會到自己在家人們心中的地位,暫時忘記了所有的不愉快。
原本也沒什麼好吃的,秋丫爹買回來的一些年貨無論如何是不能動的,秋丫和秋生姐弟倆被幾塊糖打發的滿心歡喜。
秋丫娘想着給秋丫爹留着的鹹鴨蛋,一直沒舍得吃,就算桂花病的嚴重時,也隻給她煮了兩個。
因為每個親人她都惦記着,秋丫爹回來,她總要給他做點好的,能留得住的,也隻有這個了。再有就是缸腿子裡的兩塊鹹臘肉,而且秋丫爹喝上點酒,鹹鴨蛋是最好的下酒菜。
秋丫娘打開腌鹹鴨蛋的壇子,驚呼了一聲:“哎呦!祖宗呀!原來在這裡。”
桂花和秋丫爹聽到秋丫娘咋呼,趕緊湊到跟前查看,原來秋生那雙咋也找不到的棉鞋,整整齊齊地擺在壇子裡,上面已經析出了一層白色的鹽嘎巴,是鹽水浸泡之後又風幹了的緣故。
而秋丫爹見兒子的鞋子竟然在裡面成了那副模樣,可見秋丫娘為自己留着的鹹鴨蛋、是多久沒動過了,暫時把心思擱下,甚至為了自己竟然懷疑這樣的媳婦而感到羞愧,也許是自己錯了。
秋丫娘向來保守,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為了這個家任勞任怨,一口好吃的都不舍得往她自己嘴裡送,怎麼可能做出不安分的事來?可是……唉!還是不想了!
睡覺了,大冬天的,隻能都擠在一鋪火炕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多人家也都是這樣。
秋丫爹躺在炕頭,下決心開春一定要再接一間房,何況秋丫娘和桂花姐妹倆已經把土坯都備下了,而且着實跟自己顯擺了一場。
桂花也覺得姐夫回來了有諸多不便,所以張羅着要回山裡,秋丫娘見妹妹态度堅決,也不再挽留。
秋丫爹知道了桂花跟文忠的事,打趣道:“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主了,文忠這小子,蔫吧蘿蔔滋啦心。”
秋丫娘跟秋丫爹商量:“要不你把桂花送回去?最好去送桂花的時候讓文忠也去拜訪一下,省得叔還得跑一趟了。”
秋丫爹打心眼裡希望桂花回去,住在一鋪火炕上太憋屈了,就算白天想對秋丫娘表示親熱,也是偷偷摸摸地到她身上掐一把、或者輕輕怼一肘子,秋丫娘趕緊躲開,還要慌忙張望一下,生怕被桂花看到,所以秋丫爹爽快地答應了去送桂花。
“那你提前去告訴文忠一聲,讓他也準備一下。”秋丫娘催促着。
秋丫爹聽完,馬上去了文忠家,這樣的好事,他願意去辦。想着文忠聽到這個消息,不定多高興呢!也想跟他分享一下喜悅的心情。
果然,文忠聽完秋丫爹的打算,高興得直搓手,秋丫爹調侃他:“行呀!文忠,真有你的,把我小姨子逗到手了,合着咱倆同年,倒成了連襟。”
“好飯不怕晚。”文忠美滋滋地說道,在秋丫爹面前,文忠完全沒有了那種拘束,畢竟光屁股一起長大的。
“那行,你準備一下,一半天的咱們就出發,收拾得光鮮點,不能給桂花丢臉,到時候可是有好多人要去看你這個未來的姑爺子。我可是經曆過,那地方的人,把咱們都看做城裡的呢!當稀罕一樣的擠着參觀,你就等着瞧吧!”秋丫爹哂笑着叮囑文忠。
……
明天桂花就該回山裡了,秋丫娘把年貨分出一些給桂花帶上,又裝了一鬥黃米,讓桂花帶回去蒸豆包年糕。而且文忠初次登門,秋丫娘知道山裡沒什麼東西招待,又拾掇些幹菜和一塊鹹臘肉。
文忠把毛驢車又安上了棚子,這樣能暖和些,自己和秋丫爹咋着都行,桂花是萬萬不能凍着的。
因為知道桂花家今年田裡欠收,所以文忠拉了整整一麻袋谷子,還有一些禮品。并且給桂花買了一身新衣服,惴惴不安地拿出來,生怕桂花不喜歡。由于跟桂花沒把關系确定下來,不能帶着她一起去買。
桂花看到文忠為她挑選的新衣服,而且是成衣,花上衣,格子褲,高興壞了,哪裡還有挑剔的份?畢竟也才二十歲的女孩子,哪有不喜歡新衣服的道理?況且本來也沒穿過幾件,就算是大藍大綠的,隻要是新的,都喜歡。
文忠自己也穿了嶄新的衣服和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體體面面。
桂花第一次見文忠打扮得如此利落,倒有了不小的驚喜,因為文忠原來都是一身幹活的衣服,邋邋遢遢的。
秋丫爹把棗紅馬跨上拉偏套,跟文忠、桂花三個人,再加上東西,滿滿的一車。
桂花不但病已經大好,而且滿載而歸,還帶着新女婿,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其實是想給父親一個驚喜、加上要回村炫耀一番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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