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機關槍手,嘩嘩嘩,嘩嘩嘩幾梭子打得我蒙頭轉向、啞口無言,或者說她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在他們鄙視的目光下,我真的有點兒無地自容了,招架不住了,隻能推開商店的大門狼狽地逃竄了。
我回到了車上,把酒放在裝白面的麻袋旁邊兒,老闆子馬上趕着馬車走了。在去工農大隊的路上,把這件事情和副隊長他們說了,他們聽了都哈哈大笑。
老“豁”說我:“你這回幹上了,兩塊錢買來好幾個名字哪!行,行!屯二迷糊,傻瓜!還有定價哪,二百五。你做買賣行啊!兩塊錢賺了二百五,你喝(合)老屎(适)了。明天讓你當會計吧,越算錢越多有多好哇!”
我聽他嘚兒嘚兒了半天,回敬他說:“你才最會喝屎(老呔tǎir兒的口音'合适')哪,都不用張嘴就可以抽進去。”
我的話裡隐藏着一段小孩子罵人的話:豁牙子一溜溝,拉屎往回抽,人家說好埋汰,他說是喝粥。
大家聽明白了,又笑了一陣子。前面的車上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停車的時候過來問問,知道了以後都大笑不止。
有的說:“她這樣的,牛逼拉瞎的,就不能給她。”
還有的說:“你一進屋,人家看見了你的身梢、穿戴,就膈應你了。再說,人家正在唠得熱鬧中間呢,你給攪和一下子,能不生氣?”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着、笑着,到了工農大隊的路段,大家帶着工具進入陣地了。分工隊長給每個人分配工段,一個人三鍬把那麼長的一段兒。壕溝上口兩米寬,一米五十深,壕溝底一米寬。挖下來的土都要甩到公路上,墊平路面。先分到的都已經開始動工了,看看都分配完了,還沒有輪到我呢。
我正等着分工隊長分配任務呢,副隊長走過來對我說:“你的任務是去屯子裡的生産隊看看有沒有認識人,找一個地方喂馬。今天各個大隊來了這麼多車馬,如果沒地方,咱們找一個地方放馬槽也行。但是你最好得找一個人家給大家做午飯,得你做。”
“找地方喂馬行,這裡有我認識的人,我的同學有好幾個家在這裡。做午飯我不會啊!再說四十來個人怎麼做啊?做啥呀?”
“蒸饅頭,熬大頭菜湯,你肯定會!咱們屯子,你家蒸的大饅頭又白又宣,你家蓋房子的時候大家都吃過。你咋說不會呢?你去吧,給你一個幫工。”副隊長說。
他以為我是不願意做,其實我是真的不會!
我去了水庫東面的生産隊,先看看有沒有喂馬的地方。趕巧了!看見一個原來在公社裡幹過活兒的老張。老張看見我就問:“這麼早,你嘎哈來了?”
我說:“我們隊裡修道來了,想看看有沒有喂馬的地方?”
“你們隊?哪個你們隊?時中三隊啊?”老張驚異地問我。
我簡單地和他說了一下我家的情況。他說:“你哥哥那可是個人才啊!是一個好人哪!怎麼攤上這個事了呢?”
接着他問:“幾個車啊?”
“兩挂,10匹馬。”
“正好,有兩個馬槽馬上就可以倒出來。他們去街裡,晚上回來。你去把馬牽過來吧。”
我說:“行啊!謝謝你的幫忙!你還得幫我一個忙,給我找一個人家,用一口鍋做午飯,四十來個人的。”
“啊。那去我家吧,我家人都沒在家,房子也寬綽,一會兒我也出去辦點事兒。原來修水庫的時候,在我家當過食堂,現在家裡還有兩口十八印的大鍋,還有三層籠屜,應該夠用了。油鹽醬醋什麼的,家裡都有,缺少什麼你就随便用。”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領着我認識認識他的家門兒,我去找老闆子把車趕過來,一路上,到處都是馬車,他們都是把馬槽放在馬車上喂馬。隻有我們可以去生産隊的馬圈裡喂馬。這在當時就是非常眼氣人的事情!馬車趕到了老張家門口,他等着我呢。看見我,他把鎖頭挂在大門上,把鑰匙交給我說:“你走了把鑰匙放在門口那塊柱腳石底下就行,屋裡有井,使水不費勁兒。”
我接過鑰匙,他就騎着自行車走了。我和幫工把白面和油鹽醬醋,大頭菜,還有酒都卸下來了。老闆子把車卸在了大門口,我和他們牽着馬,馱着草料,送到了隊裡的馬槽上。老闆子開始喂馬了,我回來準備做飯喂人了。
沒辦法!副隊長這是拿鴨子上架呀!
先把面和了再說吧。我們都知道大家是空着肚子,能吃能喝的,就按照一個人二斤面開始和面。舀完了面,看看面袋子裡還有十來斤面,我就放在了一邊兒。想和隊長說一下,留着給老張。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按照媽媽和面的樣子,把面起子拌在面裡,拌多少我也沒個數。把拿來的四個小袋兒的都摻進白面裡了。媽媽和面的時候,我也沒仔細看過呀!就是知道開鍋了就吃啊!大約摸着吧!我們兩個把面和好了,蒙上一塊笹布,上面捂上麻袋先醒一會兒吧。
然後我們兩個就切大頭菜。這個好辦,切吧切吧往鍋裡一推,加上水洗兩遍,再撈上來控控水。幫工的點着了火,我開始倒了大約二斤拿來的亞麻油,看看瓶子裡還有一斤左右。我也想給老張留下。油有點兒熱了,放進去切好的毛子蔥和花椒面爆爆鍋,就把控好水的大頭菜推到鍋裡,用小鐵鍬翻了幾下,添上水,加上鹽嘗嘗鹹淡就完事了。剛剛要去看看面怎麼樣了,忽然發現老張家的外屋北面放着一些粉條子,我拿了一些放在鍋裡。這下子不用隻喝大頭菜湯了,應該是粉條大頭菜湯。拿了人家的粉條,覺得我太實在了!人家就是那麼一說,讓我随便用,我還真的随便用了。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我左思右想不得勁兒!忽然想起來,我還撿兩塊錢呢,這些錢是生産隊的,我不能自己留着,正好給老張算做粉條子錢。想到這裡,我把錢放在粉條子捆裡。幫工的也看見了,給我豎一下大拇指。
應該做饅頭了,我們兩個把面反複揣了幾個個兒。我聽見媽媽說過:“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面,面越揉越輕巧。”不知道說的是怎麼回事兒?這次我們兩個覺得越揣這面越宣騰,才知道點兒。揪下來一塊兒放竈坑裡燒烤一下看看怎麼樣。不一會兒就熟了,拿出來嘗嘗,還可以,不是死個丁的。我決定:做大饅頭,大約半斤面一個。把面揉成長條兒,用菜刀啪啪啪就切好了。放在籠屜裡,開始蒸饅頭了。
饅頭還沒蒸好呢,大家都回來準備吃飯了。大家洗洗手,去車上把碗筷拿出來進屋等着開飯了。我把隊長拉出來和他說了剩下的面、油、還有用錢換粉條的事情。
他聽完了非常高興!說:“好小子!就得這麼辦事兒!大夥兒信得着你,你也得讓大夥信得着才行!”按輩分,他也是我的一個長輩。
聽了他的誇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心裡想:饅頭還不知道什麼樣呢?進屋開鍋看看,也應該熟了吧?
進屋看看大家都等着呢,我和幫工的擡起來籠屜。好家夥!都起來了,就是不那麼白,稍微有點兒黃。拿起來一個嘗嘗,口感還可以。現和面蒸饅頭這樣就可以了。把另外的籠屜也擡起來,讓大夥盛大頭菜湯。
大家一看,不光是大頭菜,還有粉條子哪!都很興奮,都知道沒拿粉條子來呀!哪裡來的粉條子呢?不管這些了,大家七手八腳地盛到碗裡,不管對不對胃口,大口地吃喝起來。大家吃着的時候,副隊長說話了。
“大家看看這個饅頭怎麼樣?”
大家吃着說:“不錯!不錯!挺好的!能咬動,還有點兒宣騰勁兒。”
隊長說:“咱們能在屋裡吃飯,這條件不說了。看看其他生産隊的,在馬車上、馬車下,和馬一起吃飯。壕溝邊兒,柳樹下,哪裡都有。他們吃點兒買來的涼饅頭,啃着硬面包,喝點兒熱水就不錯了。和咱們比比,他們要眼氣死了。這多虧了咱們有認識人。”
有人說:“那是啊!咱們是哪個屯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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