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儀琳、《雪山飛狐》程靈素、《神雕俠侶》公孫綠萼,金庸小說中最讓人心疼的三個女子,她們純潔無邪,美好善良,心懷慈悲,甯可自傷也絕不傷人,仿佛是觀音淨瓶灑入凡間的一滴楊枝甘露,卻各自守着一份絕望的愛情,或痛苦終生,為愛殒命,或一生寂寞,芳心幽苦!
程靈素不得胡斐之愛,輸在身段瘦小,面有菜色,其貌不揚,雖然七竅玲珑、冰雪聰明、大智大勇,也隻能被胡斐認作“妹妹”;公孫綠萼不得楊過之愛,輸在競争對手太多,又無法跟小龍女絕世之姿容媲美,還有一對虎狼父母!
跟她二人相比,儀琳卻是個另類,她美貌碾壓嶽靈珊,連令狐沖也承認她嬌豔之色,難描難畫,比靈珊妹子更美;又比任盈盈更懂令狐沖,深知沖郎一生無所求,唯愛美酒和自由;而她對令狐沖的一腔癡情,更是讓人蕩氣回腸,為之心顫!為何令狐沖先愛嶽靈珊,後選任盈盈,卻偏偏不選她?天公難測,造化弄人,其實從故事的一開始,就注定了儀琳是個輸家!
一、儀琳美貌,讓人心顫
跟容貌稍遜情敵的程靈素和綠萼不同,儀琳是人間真絕色,隻一出場,便是群雄震動!衡山派劉正風家裡,各大門派正因令狐沖在酒樓讓小尼姑作陪,跟惡賊田伯光喝酒,還傷了泰山派天松道人,殺了青城派羅人傑,鬧得不可開交。正在此時,卻見一個清秀絕俗、容色照人的小尼姑走入,體态窈窕,身形婀娜,一開口便如空谷莺啼,嬌嫩婉轉,兩隻白若透明的小手抓住定逸師太的衣袖輕輕搖晃,也晃動了群雄的心:“這樣一個絕麗的美人,為何偏偏做了尼姑”?衆人都是納罕可惜!
因其秀色奪人,恰似明珠美玉,純淨無瑕,群雄便對其言深信不疑;說到傷心處,儀琳妙目含淚,便要哭出聲來,群雄都是心生憐惜;而在瀑布之旁,儀琳雙目垂淚,臉頰绯紅,令狐沖一視之下,隻覺她如同瀑布旁漸滿水珠的小紅花,麗色奪人,比嶽靈珊更美!雖然令狐沖也曾暗贊任盈盈“比小師妹美貌得多”,似乎是盈盈勝了儀琳一籌,可正如曲非煙所說,這是因為儀琳光頭讓她大大減色,倘若留起一頭烏油油的長發,恐怕儀琳的美貌不在盈盈之下!
二、儀琳癡情,蕩氣回腸
令狐沖從田伯光手中把她救下之後,儀琳便已情根深種。儀琳自小在白雲庵長大,師父戒律精嚴,不苟言笑,同門都是女子,冷口冷面,自記事起,儀琳每日除了打坐練武,便是敲木魚念經,天天都是一般的冷清寂寞,忽而遇到令狐沖這樣一個熱烈的青年男子,潇灑倜傥,放蕩不羁,滑稽跳脫,又是一番俠義心腸,幾次三番舍卻性命要救自己,衡山城外這一遇,儀琳逃得了田伯光的魔爪,卻逃不掉令狐沖的情劫!
令狐沖被羅人傑當胸殺了一刀後,儀琳以為令狐沖已死,便似誤殺阿朱的喬峰,抱着令狐沖的“屍體”,跌跌撞撞下樓,心中一片茫然,糊裡糊塗在道上亂走,不覺沉重,不知悲哀,隻盼一輩子抱着他的身子,在無人的路上走下去,永遠無止無休……令狐沖的“屍體”丢後,餘滄海一枚飛錐向她射來,儀琳卻隻覺平安喜悅,令狐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這世界于她,隻剩難以忍受的寂寞和凄涼!
兩人在野外療傷,令狐沖重傷之下,失血過多,要吃西瓜,儀琳來到瓜田,狠狠一番天人交戰,甘願堕入阿鼻地獄,永受輪回之苦,也要為令狐師兄偷一隻西瓜:“一人做事一身當,是我儀琳犯了戒律,這與令狐師兄無幹。”“為了他,我便再犯多大惡業,也始終無悔,偷一隻西瓜,卻又如何?”而令狐沖感染發燒之後,儀琳全心全意向菩薩哀懇呼告,願把世間千萬種苦難都放到自己身,入地獄也好,變牲畜也好,隻求免除令狐沖的苦楚!
恒山見性峰,儀琳對着“啞婆婆”獨白,聲聲喚着“令狐師兄”,其情緻之纏綿,相思之刻骨,讓令狐沖全身一震!更難能可貴的是,儀琳還是最懂令狐沖的人,令狐沖來恒山做掌門之前,她早早便讓于嫂多備美酒,“若無好酒,隻怕你這掌門人做不長”;而因每日求告菩薩,怕願望太多,菩薩心煩之後,儀琳立下決心:“從今而後,我隻求菩薩保佑令狐師兄一世快樂逍遙。他最喜歡快樂逍遙,無拘無束,但盼任大小姐将來不要管着他才好。”
聽完儀琳的獨白,假扮“啞婆婆”的令狐沖不由得癡了,坐在石上久久不能移動,儀琳一句句話在他心中流過,想到蕩氣回腸處,不能自已。美貌、癡情、又深懂令狐沖,連金庸也說,在儀琳這裡,令狐沖才能得到徹底的自由,可為什麼儀琳還是輸給了嶽靈珊和任盈盈呢?
三、時機不對,造化弄人
儀琳輸給嶽靈珊和任盈盈,首先是時機不對,造化弄人。儀琳初見令狐沖時,令狐沖正癡戀小師妹嶽靈珊,令狐沖不同于張無忌,不是美貌的女子,見一個愛一個,然後愛的程度按照女子美貌程度排序,令狐沖一旦愛一人,便是一心一意,心無旁骛,絕不左顧右盼。跟儀琳一起在外養傷時,令狐沖望着儀琳的方向,突然大贊:“啊,真好看!”儀琳滿以為他在贊自己,羞得連頭頸也紅了,然而轉頭一看,才知他在贊天上的彩虹……
聽到不遠處水響,重傷的令狐沖想去看瀑布,儀琳一陣臉紅,以為令狐沖還要讓她抱過去,正不知所措,卻見令狐沖早拾了一根斷枝,撐在地下,慢慢向前走,而他想看瀑布,也是因為常跟嶽靈珊在瀑布裡練劍!為報曲洋和曲非煙之恩,令狐沖和儀琳被大嵩陽手費彬制住,命在頃刻之時,令狐沖卻隻想:“嘿,是這個儀琳師妹陪着我一起死,卻不是我那靈珊小師妹。她……她這時候在幹什麼?”
忠貞不二,深情不移,但凡愛上一人,旁的女子再美貌,他也是視而不見,令狐沖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可在此時,我竟有點希望令狐沖能像張無忌一般左顧右盼,可能這樣,也會對儀琳多一點溫柔……
等到儀琳對着流星許了千百個心願,終于再見到令狐沖之後,令狐沖已被嶽靈珊棄如敝履,可在她之前,早就殺進來個任盈盈!愛侶移情、重傷不治、師門見疑,任盈盈在令狐沖最落魄的時候出現,給他治情傷,幫他渡苦厄,讓他知道這世間還有人愛重于他,而任盈盈暗戀令狐沖,鬧得滿江湖皆知,又為救令狐沖,抱他來到少林寺,願用自己的性命換令狐沖的性命。盈盈這番深恩厚意,已将令狐沖鎖死,等儀琳終于如願以償,見到令狐沖時,已然遲了!
四、自幼出家,命數難逃
其實退一步講,即便儀琳遇到令狐沖的時機正好,恐怕也難有機會。令狐沖看似言行不羁,生性滑稽,浮浪無忌,實則是外圓内方,他看不上的是刻闆教條,不是“仁義道德”本身,在内心深處,他才是真正的諄諄君子。大雪之夜,華山思過崖,他跟嶽靈珊幾乎定情,四目交投,情意纏綿,卻因令狐沖無論如何不敢逾矩,連抱一下嶽靈珊也不敢,這才讓林平之有了可趁之機,而儀琳是佛門女尼,令狐沖對她的忌諱、尊重和疏離,更是對其他女子的十倍!
山洞之外,令狐沖被田伯光砍中幾劍,血流一地,儀琳穴道被點,說自己口袋裡有治傷靈藥,讓他自行取出上藥,令狐沖卻甯可忍痛流血,等儀琳穴道解開,不願微損儀琳清譽;瀑布之旁,令狐沖見儀琳忽而垂淚,忽而臉紅,發現她比小師妹還美,然而隻念頭一起,令狐沖便立刻制止了自己:“唉,她是出家人,我怎可拿她來跟小師妹比美,令狐沖,你這人真無聊!”便連說笑之時,令狐沖突然念到她是女尼,也會登時臉色一肅,假裝意興闌珊!
不戒和尚讓令狐沖娶儀琳做二房,一貫嬉皮笑臉的令狐沖陡然正色,讓他萬不可再說這等無聊笑話,會傷華山恒山的清譽,“定閑、定逸兩位師太臉上須不好看”!田伯光奉太師傅之命前來說項,令狐沖瞠目結舌:“這個……你師父是出家人,我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而當他第一次得知儀琳的心意,更是立刻彈了起來:“她是恒山派清修的女尼,如何能和俗人有甚情緣瓜葛……我務須盡快避開,若損及華山、恒山兩派的清譽,我雖死了,師父師娘也仍會怪責,靈珊小師妹會瞧我不起。”
即使儀琳遇到令狐沖時,天時地利人和,令狐沖也萬萬不會選她,僅僅她是佛門女尼出身這一項,她便徹底輸給了嶽靈珊和任盈盈!縱然重新還俗,儀琳可能也沒機會,以令狐沖之為人,他能承受别人說他跟魔教妖女有情,卻不能承受别人說他曾對佛門女尼有意……可自幼出家,又豈是儀琳自己選的?爹爹是和尚,媽媽是尼姑,爹爹為找離家出走的媽媽,把她寄養在尼姑庵,自然而然就成了尼姑,從幼時出家,到少時得不到令狐沖,儀琳一生命不由己!
“見到她一雙大眼,清澄明澈,猶如兩泓清泉,一張俏臉在月光下秀麗絕俗,更無半分人間煙火氣……突然之間,令狐沖心底升起一股柔情,心想:‘這高坡之上,伏得有強仇大敵,要加害于她。我即便自己性命不在,也要保護她平安周全。’”令狐沖畢竟也曾被這癡情美貌、又命不由己的姑娘打動,化身恒山護法“吳天德”,護她周全。對儀琳這一腔柔情,令狐沖也隻能止步于此了!
“我不該這麼想,師父不許,菩薩也不容,這是魔念,我不該着了魔。”世人嘗愛,如同刀口舔蜜,儀琳的思念,卻是自捅千刀!得知令狐沖又愛了任盈盈,儀琳便一日一日憔悴消瘦,隻怕令狐沖離去之後,她便會年歲不永。慧極必傷,情深不壽,見性峰白雲庵裡,又是一個郭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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