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女性，我更多地感到機會難得，時間緊迫，需要非常用力。

一個有些進取心的女性，想要在事業上有一番自己的成就，在可以選擇創業或工作的時候應該如何選擇？

如果問8年前的我，我會有點猶豫地說：“安心做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可能就很好。”

是的，創業曾經是我想嘗試又放棄了的一個選擇。核心原因是，我那時總覺得女性創業會很難。我當時已經在自己的專業領域積累了近10年工作經驗和思考探索，但有兩點阻止了我的行動：第一，即使我受到很多用戶歡迎，但總覺得自己“不夠權威”；第二，創業如何啟動，如何找不同的人協作發展，我一籌莫展。

回頭看那時候的自己，對“權威”的理解是，需要他人（一個權威）來容許自己開始一件事。就像成長中，我們被不斷提示：你要經過大人或者老師的肯定才能做一件事。這種提示，女孩聽得尤其多。我後來反思，創業的念頭被反複壓下去，一個隐秘的念頭正來自于：你不行，因為沒人跟你說，你行。

《完美關系》劇照

另外，創業和工作不同的地方在于，需要協作，需要人脈。而拓展人脈這事，在我過去的認知裡，就是以男性為主，一起喝酒吃飯。這既非我擅長，也不是傳統認知裡女性适合的場所。特别是在我出生的地區，不要說在酒桌上跟男性觥籌交錯，光是女性在外面“能說會道”，似乎就已經大逆不道了。

創業對很多人來說都是艱難的，但具體到我身上，在我最初想要創業的時候，可以說，女性身份是卡住我行動的重要元素。但好在我沒有停止探索，而是決定申請出國留學。不是說創業需要出國來準備，而是在我想要創業方向上，一方面出國學習，能增加自己在專業上的“權威”；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走到更廣闊的天地，挖掘自己的内心所愛。

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我發現有許多女性在熱火朝天地創業。有一天，在一個校友聯誼會上，我遇到了一個女性校友，開了三所公益性質的初中和一所高中，支持低收入家庭的學生，以減少教育不公。

《緻命女人2》劇照

我當時好奇地問她，怎麼開始這件事的？她說，因為我覺得我要支持這些沒有資源的人群呀？我說，不是，我想你是怎麼就能創業了呢？她有點不解，然後又突然笑起來說：“你的意思是，你作為女性，怎麼就知道自己可以做這件事吧？”我點點頭。她說，“你就開始去做，先别想你的性别。創業不容易，做什麼事都不容易，很多人都不相信你，但是，你得非常相信自己。”

原來，在她創業做學校之初，不僅周圍的人不相信她能做成，她還受到男性同事的直接貶低，認為她根本籌不到錢，而籌到錢正是在美國開辦公益性質學校的核心。

我才意識到，原來不管在哪裡，創業，尤其是女性創業都非常艱難。我也是到那時才意識到，我之前還被另外一種聲音影響，“女孩子嘛，不用那麼累。”這話應該是我父母經常對我說的。但我居然都沒問過，為什麼？

後來，我還在美國費城參加了第一屆女性創業大會。在那裡我聽到了很多創業的故事，有困難挑戰，也有相互支持和激發。在那之後，我決定一切都先行動，即使有焦慮不自信，即使一籌莫展，也先硬啃下去再說。

二

2017年暑假，我還在美國，就帶領3個小夥伴，遠程啟動了我的工作。當然，這并不是一個成為霸道女總裁的閃耀故事。

業務骨幹出身的我，除了自身業務，市場，品牌都是從0開始，我又堅持不用錢買流量。所以大到策略，小到回複一個客戶咨詢，事情多種多樣，都可能突然冒出來。同時，許多事情都是新嘗試，如果嘗試得還不錯，就繼續穩打穩紮；嘗試失敗，也隻能當成學習的機會。

正因為創業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很長一段時間内，我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學習和拓展自己的新能力：如何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如何用自己認為正确的方式做市場，如何鼓舞和帶動團隊，如此等等。

《歡樂頌》劇照

在2018年正式回國之後，在探索中，我們決定調整項目的方向，基本上是将目标群體進行了大轉向。事實證明，我們幹得還不錯。我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用戶在一起，做分享，做讨論。也遇到了對教育有使命感的小夥伴，一起努力推進創業的每件事。值得一體的是，我們核心團隊的人，都是女性——個個都充滿熱忱，且工作能力閃耀。

這個過程中，我逐漸發現，女性不但特别重視工作的意義感和使命感，而且能在自我驅動下，格外努力。這樣的狀态，什麼事做不好呢？隻不過在過去，因為社會上的種種聲音和規訓，很多女性不相信自己也可以成為領導者和發起者罷了。

不過創業雖然有了一定的成效，但另一個問題又開始困擾我。在全力投入工作的狀态下，已婚的我相當一段時間裡，不但完全沒想過生孩子，甚至對這件事敬而遠之。

《摩登家庭》第四季劇照

當時我母親每次跟我視頻，都忍不住說：“結婚生子，結婚生子，老話說得對。”或者“女性太強了，家庭會不和諧。”甚至，老家的親戚也不停地去家裡問，“這麼大，還不生小孩？”聽到這些聲音，我非常憤怒，甚至變得更加逆反，絕口不提生孩子的事。

說來奇怪，我創業的領域就是教育，我學的專業正是兒童認知發展和青少年心理發展，但我并不認為自己能夠同時兼顧學生和自己的孩子。有一段時間，我都想求助于心理醫生朋友，來分析分析，我為何那麼喜歡自己的學生們，卻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我先生倒是很喜歡，也很有信心養育一個孩子，盡管那時他收入還不高，隻不過我基本都以經濟上還沒有準備好搪塞過去了。也是在那之後發現，不同性别對養育孩子的心理感受差異巨大。

《穿着prada的女王》劇照

對此，我自己的分析是：我作為一個30多歲的女性，不管是創業還是在職場，能拼命提升的時間似乎隻有幾年，所以即便我創業還不錯，仍然覺得應該提前積累懷孕和養娃的資金，否則未來的“穩定性”堪憂。

相反，我先生雖然也是30多歲，但社會的對這個年齡的男性默認預期是，不管結沒結婚，都可以大量加班，出差，職業道路越來越有希望，回報也會越來越高。這是我先生雖然沒有攢很多錢，卻對未來養育還充滿信心的原因之一。

當然，這一點上，我堅持了自己的節奏，沒有被周圍人帶進“應該”或者“理想”的生育年齡。

三

創業第5年，當我對自己一手開創的事業有了一些享受和遊刃有餘的感覺後，我決定從頭考慮懷孕生娃這件事。

這時候，我發現，一方面，創業的過程給了我足夠信心，即生活是可以多方面同時進行的，并不是“all in”或者“一無所有”的非黑即白；另一方面，我給自己的底線是，以我現在的工作能力可以“獨立”養育我的孩子。也就是說，在養育孩子上，我不希望是傳統的“男性花錢，女性養娃”。

在那之前，我曾視Facebook前COO雪莉·桑德伯格為榜樣。她曾在TED演講中大力号召女性們，“向前一步”，即不要輕易退出職場，在職場上也要敢于出現，不要坐在會議桌後面。在美國讀書時，我現場聽過她本人的分享和座談，知道她在職場進取的過程中，曾遇到諸多挑戰，卻依然“向前一步”，因而倍受激發。

《婦女參政論者》劇照

但另一方面，不論是我自己的經曆，還是其他女性都告訴我，當育兒這件本該由社會與家庭合力的事，大部分都放在女性身上時，對精力和時間的要求是很高的。因為深知自己并非“超人”，所以在很長時間裡，我都不認為自己的工作和家庭能夠“兩全”。

但真正創業後，我學會了另一件事：快速行動，不求完美，但求完成。因為如果追求完美的主意落地，可能永遠不會開始。就像我如果去追求“完美”的條件和狀态才去生娃，那也永遠不會開始。

當然，當創業到了一定階段，達到一個比較好的狀态時，團隊是可以離開創始人自行運轉的。這也是我可以放手去完成生育的基礎條件之一。

《逆流而上的你》劇照

在思考清楚後，從懷孕10個月到育兒10個月的曆程中，我做了一些準備，讓項目在我稍稍撤退時，依然穩定進行且有所拓展。我自己則毫無負擔地和先生一起合力照顧寶寶，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健身和提高精力。甚至因為有了寶寶，我愈加看到了我所做教育項目的價值和意義。

到此為止，看似我的創業經曆有了一個“美好”的結果，算是破了女性在育兒和工作/事業/學業，以及自我提升之間難以平衡的局。

這個破局的過程當然并不 “美好”。因為，作為女性，我感覺一直在跟時間賽跑：因為希望盡早經濟獨立，不被掣肘，我從大學就開始工作，并同時學習；出去讀書的時候，也在拼命工作和探索自己。

《怪你過分美麗》劇照

我幸運地遇到了适合自己的愛人，在對待事業和生活時，我和我先生的态度截然不同，我總是很努力，他總是很淡定。

這種差異背後，起碼有部分原因來自我們各自的性别：即對于同時擁有家庭和事業這件事，社會對于男性的“主流”設定，讓他更多地感受到寬容；我作為女性，則更多地感到機會難得，時間緊迫，需要非常用力。

回到開頭的那個問題，一個女性，是工作還是創業？

我現在的答案是，你完全有能力選擇自己任意喜歡的那一項。别被外界的聲音和路上的挑戰吓到。做好任何事，都要有勇氣和努力。不管是男性和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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