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能用眼睛聽聲音嗎?
觀音法門是一個宗教的修行法門,我就要從宗教上解釋一下:聲音是用耳朵聽的呢,還是用眼睛看的?
恐怕大家平時沒有仔細想過這件事情,一聽某些“明星教授”的話,覺得可能講得挺對:“是啊!就是用耳朵聽聲音嘛!哪有眼睛看聲音的呢?”可是我必須告訴大家,他們真的說錯了。那麼,謬誤到底在哪裡?
關于這個話題我講了這麼久,大家以為這是在做學術辯論或者意氣之争嗎?有人說:“就算某教授說得不對,你幹嘛一定要說得這麼嚴重呀?”
這不是意氣用事,而是必須認真對待的嚴肅問題!這件事情如果不結合經典的解讀,不結合佛教的修持和信仰的實踐,那麼如果你們真的相信了他所說的用眼睛不能聽聲,你們就麻煩了,就沒有辦法學佛了。——為什麼?我們接下來就讨論這個問題。
眼能聞聲嗎?我不知道有沒有人給你們講過這個問題。有沒有哪位在座的同學聽過關于用眼聽聲的事情,聽過“觀自在”和“觀世音”的差異?沒有嗎?那很好,希望大家今天有所收獲。
元代的即休契了禅師作過一個《觀音贊》:“大明生東,衆暗皆空。大悲應世,利物亦同。寂而非寂,草座蒙茸。不說而說,瓶柳青蔥。善聽以眼,刹刹圓通。”
其中說觀音菩薩“善聽以眼,刹刹圓通”。這是菩薩六根圓通的妙用。當你學會了善于用眼睛去聽聲的時候,就沒有什麼事物能夠成為你的障礙。
恐怕很多人聽到這裡都覺得理解不了吧?其實用眼睛聽聲音真的不是問題,絕對能做到。為什麼呢?想要明白這個法門,我們就要學習一些關于觀音菩薩的背景資料。
觀音菩薩是一位以慈悲救濟衆生為本願的菩薩,他的梵文名号有很多,可以意譯為“觀音菩薩”、“觀世音菩薩”、“光世音菩薩”、“觀自在菩薩”、“觀世自在菩薩”、“現音聲菩薩”、“窺音菩薩”、“蓮花手菩薩”、“圓通大士”,等等。
我們來了解一下觀音菩薩的檔案。
比如說,他的籍貫是哪裡?有人說是印度。不是的,觀音菩薩的籍貫不是印度,他的籍貫是西方極樂世界。在西方極樂世界,他和大勢至菩薩同為阿彌陀佛的兩大脅持菩薩。
觀音菩薩并非出生在我們這個娑婆世界,他可以說是從西方極樂世界到娑婆世界來幫忙的,幫助釋迦牟尼佛教化衆生。
而且,觀音菩薩也不是一位普通的菩薩。他在過去久遠以來已經成佛,稱為正法明如來。
因此,宋代四明知禮法師撰寫的《贊觀音文》中有這樣的句子:“南無過去正法明如來,現前觀世音菩薩。成妙功德、具大慈悲……”
在這個娑婆世界,觀音菩薩的應化道場在印度的南海邊的一個地方,名為“普陀珞珈”。後來漢地把中國的南海,也就是現在的舟山群島當做觀音菩薩的應化道場。
其實,有觀音菩薩在的地方就是觀音菩薩的應化道場。我們如果發大慈悲心,心同觀音,那麼我們所在之處也就是觀音菩薩的道場。觀音菩薩是無處不在的!
02觀世音菩薩是男還是女?
有人問:“觀音菩薩是男還是女?”
答案是:觀音菩薩非男非女,他超越了男女之相。
作為一位古佛,他的法身不但沒有男女相,根本就是無形無相的,以一種絕對真理的狀态存在着。但是為了應衆生之機,佛菩薩顯現出的報身和化身是有形有相的。
觀音菩薩在西方極樂世界所現的相是男身,因為西方極樂世界無有女人,所以觀音菩薩肯定是男的。而且在《華嚴經》中有一句話“勇猛丈夫觀自在”,也說明觀音菩薩現的是男身。而《法華經》又告訴我們,觀音菩薩以他的悲願“三十二應”,為了度衆生,這位菩薩也可以化為女身出現。
一個人是男身或是女身,重要不重要呢?還是很重要的。十方諸佛沒有一位以女身成佛,所有的佛都是現男身而成佛的。
《法華經》裡說,舍利弗聽說龍女能成佛,就表示這不可能,他提出疑問:“女身垢穢,非是法器,雲何能得無上菩提?佛道懸曠,經無量劫,勤苦積行,具修諸度,然後乃成。又女人身,猶有五障:一者不得作梵天王、二者帝釋、三者魔王、四者轉輪聖王、五者佛身,雲何女身速得成佛?”
他的意思是說,女人身是污穢的,不是法器,而且女人有五種不能,包括不能成為梵天王、帝釋天、魔王、轉輪聖王和佛。别說是成佛了,就連世間的國君,女人都很難做吧!
所以有人覺得佛教歧視女性——不,我們不要這樣理解這個問題!這個世界上之所以有男性和女性,就是因為我們凡夫不能照見五蘊皆空,才有這樣的分别,等我們超越了男女相的時候,自然就能如同觀音菩薩一般随意現身,衆生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為之說法。
太虛大師對男女二性的差别的産生原因解釋說,這是欲界衆生的分别執着造成的。
在《藥師經講記》中,太虛大師解釋第八願說:“此願标為轉女成男者,琉璃衆生皆大士相,本無男女之性别。男女之名,相對而立,無女則男亦無,說無女人者,乃對餘界而說。如以三界言之,色、無色界男女相無。而欲界則有男女,故欲界萬有皆分陰陽二性。今科學分析萬有構成之最後因素為電子,雖微細難見而亦有陰陽二性。由陰陽二性構成之物,皆含有矛盾性,相反相成,相生相克。故五趣雜處之欲界衆生,皆有陰陽二性,以陽為男,以陰為女,于同一人類中,遂分男女鴻溝,而在相形見绌之下,不免男勝女劣,于是百感叢生,為諸惡劣之所惱亂,極生厭離,欲舍女身。然女人中具大丈夫性者,方覺女身可厭,生求離想;若無丈夫性者,雖感女身,不覺厭惡,反執為美!依大乘佛教理本平等,無男女差别、高下可得,但随此類之機,落于男女分别想中,厭而求舍,故佛即為說之,使依藥師法門,或生琉璃得丈夫相,或在娑婆現身後身,轉女成男;若無厭離女身者,佛亦不須說此也。”
不過在座的各位男同胞,确實應該珍惜已經得到的男身。男子在修學佛法的道路上有很多便利和優越的條件,是女子不能相比的。
比如佛教規定:男子一生可以七次出家、七次還俗;而女人一生隻有一次出家的機會,如果女人出家之後還俗,今生就不能再出家了。
女人可以成佛,但首先要轉為男身。菩提道上有很多善女人。佛的姨母大愛道比丘尼就是一位很偉大的女性,佛出家之前娶的妻子耶輸陀羅在修行上也很了不起,佛為她們授記成佛,但她們成佛将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
在座的女同胞不要因為覺得不公平而難過。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公平的世界。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名叫娑婆世界,不叫極樂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注定了不美好是常态的,美好卻是短暫的而且是變化的。
作為女人,如果你認清了這個事實,你就會接受這樣的現狀,生起非常堅定的道心。你會說:“我一生出一次家就夠了,因為我一定會堅持到底,用不着還俗,用不着給自己留後路!”
很多佛教的經典贊歎男身,因為男身是積累大量功德才能得到的,非常寶貴。西方極樂世界的一大特色就是沒有女人,這倒也不是說女人不能往生到那兒,女人可以轉為男身往生。
有一部佛經名為《轉女身經》,很多女人深感作為女人很痛苦,希望下輩子不要再成為女人,那怎麼辦呢?念《轉女身經》就會有幫助。
這不是歧視女性,而是對女性的悲憫。在這個娑婆世界,女性地位特别低下,因為普通人在娑婆世界現女身是業報所感,無法選擇,因為造了很多惡業,隻能感得女身,無法感得男身,惡業自然會召感苦果。
佛說淨土沒有女人,是懷着博大的慈悲說的,絕不是懷着鄙視說的。佛給了我們一個保障:放心吧,淨土沒有女人,淨土的衆生都是蓮花化生,隻要你生到淨土,就不會繼續受罪了。
女人的痛苦,你們自己心裡明白,我不必多說。僅在生理方面,女性就比男性額外多了很多負擔和危險,比如懷胎的艱辛,男人真的沒辦法體會。因此生育被稱為“母難”,一個孩子的誕生就意味着母親遭受一次劫難,這次劫難是生死劫。
關于觀音菩薩是男還是女的問題,如果要回答完備,就可以說:從法身的角度說,他早已超越性别;從化身的角度說,他能夠化身男性也能夠化身女性;從報身的角度說,他在娑婆世界和西方極樂世界的報身是男身。
03我們也能有觀世音菩薩“六根互用”的神通妙用嗎?
讓我們回到剛才的問題。觀音菩薩觀世間衆生的音聲救苦救難,那麼,如何觀音?
人有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眼睛看色、耳朵聽聲,大家覺得理所當然。但是從佛菩薩的神通妙用來說,六根可以互用,“六根互用”是佛教的常用詞句之一。
六根互用的原理是什麼?——六根本來就是空的,它們的用途當然不局限于一種。
清錢謙益著《楞嚴經疏解蒙鈔》卷第十說:“萬松雲:有無目山人賣蔔,雨過泥塗,著鮮白鞋入市。人問:汝無目,如何泥不污鞋?山人舉拄杖雲:拄杖頭上有眼。以山人為證夜間摸著枕子,手上有眼。吃飯時,舌上有眼。聽法識人,耳中有眼。蘇子瞻與聾人說話,畫字而已。複笑雲:我與彼皆異人也。我以手為口,彼以眼為耳。佛言六根互用,信也。”
昙無谶法師翻譯的《大般涅槃經》(北本)說:“五者、根自在故。雲何名為根自在耶?如來一根,亦能見色、聞聲、嗅香、别味、覺觸、知法。如來六根,亦不見色、聞聲、嗅香、别味、覺觸、知法。以自在故,令根自在,如是自在名為大我。”
這裡告訴我們,如來具根自在,故能以一根攝六境。比如,佛用他的身根不僅僅能有觸覺,還能見色、聞聲、嗅香、别味、知法。一根現爾,餘根亦然。這一根的作用可以與其它根打通。同樣的道理,佛也可以用他的眼根聽聲音,或者用他的耳根分辨顔色。
總之,佛使用任何一根都可以有六根的作用,甚至能夠了知一切衆生的所有心念。佛的這種神通是清淨廣大的六根圓通。在沒有達到佛的境界之前,菩薩在六根清淨位的時候,也能夠有相似的神通。
我這樣講,估計你們可能聽起來還是覺得朦胧。很慚愧,我現不出神通,沒有辦法給你們現場表演一下六根互用是什麼樣子的。我隻好在世間找一個比喻,幫助你們更好地理解。
文學上有一種修辭法,名叫通感。美學上也有一個叫做通感的現象。我現在就講一講文學的通感,這是世俗人的心理活動和審美觀,但也可以算是與六根互用有一點膚淺的相似了。
朱自清在他的名作《荷塘月色》中有這樣一句話:“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描寫的是香氣,卻沒有直接說香得如何,而是說仿佛高樓上的歌聲,形容荷香的飄渺和淡泊。這是不是用鼻子在聽聲音啊?當然這不是真實的六根互用,隻是通過鼻子的聞香喚起了對聲音的感覺。
文學上的通感是指在文學創作或鑒賞中各種感覺器官之間互相溝通,不分界限,這是人類共有的心理現象和生理現象,這種現象來自生活經驗的積累。
在通感中,顔色似乎也有溫度,聲音似乎也有形象,冷暖似乎也有重量。比如我們常說“光亮”也常說“響亮”,把形容光輝的“亮”字轉移到聲音的響上去,好像視覺和聽覺相通。又如說“熱鬧”和“冷靜”,把觸覺上感到的溫度和聲音結合起來了。
錢鐘書先生寫過一篇文章《通感》,舉出李漁的作品為例。李漁,号笠翁,清代文學家,寫過一本名著《閑情偶寄》。
李漁在《笠翁餘集》卷八《窺詞管見》第七則中對宋祁《玉樓春》名句“紅杏枝頭春意鬧”大加嘲笑:“此語殊難著解。争鬥有聲之謂‘鬧’;桃李‘争春’則有之,紅杏‘鬧春’,餘實未之見也。‘鬧’字可用則‘炒’(同吵)字、‘鬥’字、‘打’字皆可用矣!”
這是李漁在講詞的時候評價宋祁(北宋文學家)的一首《玉樓春》,這首詞中有一句是“紅杏枝頭春意鬧”,描寫杏花開得非常紅豔、繁盛,宛如春意在枝頭鬧騰一樣。這句詞是千古名句,宋祁甚至因此有了“紅杏尚書”的稱号。
但是李漁不買賬,認為這句話太難理解了。李漁認為:所謂“鬧”就是争鬥有聲,這怎麼能用來形容花朵呢?如果可以用“鬧”字形容花朵,那麼“吵”、“鬥”、“打”也都可以用,既然你說“紅杏枝頭春意鬧”,我就可以說“紅杏枝頭春意打”。這個評價很有趣,但是也反映出李漁在文學鑒賞方面不太懂得通感。
其實在文學史上使用類似通感手法的佳句很多,不勝枚舉。
晏幾道(北宋詞人)也用過“鬧”字形容花朵:“風吹梅蕊鬧,雨細杏花香”。
還有毛滂(北宋詞人)的《浣溪沙》:“水北寒煙雪似梅,水南梅鬧雪千堆。”
花朵盛開的熱烈程度,就像一大群小孩子在枝頭鬧嚷嚷的,這是極其生動形象的比喻。“鬧”字把無聲的姿态說成好像是有聲音的波動,在視覺裡面得到了聽覺的感受。
範成大(南宋詩人)說過“已覺笙歌無暖熱”。這是形容一個人年紀衰老或意态疲憊,聽歌已經沒有熱情的感覺。笙歌本身有沒有溫度啊?沒有,但是我們都知道其中有冷暖的存在。
李商隐(唐代詩人)也說過顔色是有冷暖的:“冬日着碧衣似寒,夏月見紅似熱。”溫暖的紅色配上寒冷的綠色就是“暖紅寒碧”,這已經成為詩詞中的套話了。
在世間的文學裡尚且可以達到通感,觀音菩薩作為神通自在的大菩薩,作為已經成佛的正法明如來,能夠六根互用有什麼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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