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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綿綿無絕期
黃玲
男孩和女孩是在大學校園裡認識的。那年她大一,他大二,在最美四月天的一個下午,夕陽的餘晖還在天邊逗留,女生宿舍樓前的馬路上,昏黃的燈依次亮起來,嫩綠的柳枝和含苞的花兒一樣明媚清新,随着微風輕輕搖曳。男孩和朋友路過的瞬間,瞥見了女孩那柔順的秀發,還有劉海遮掩下秀氣的面容,心底泛起的漣漪,久久不曾停歇,人群中的一眼,那麼輕易撩撥年少的心,一觸及便飽含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後來在校園裡擺放報架的角落,他們再次相遇。女孩要去教室裡自習,肚子突然疼了起來,蜷縮着蹲到了地上,正好男孩經過。男孩問女孩,姑娘,你怎麼了,需要去醫院麼?女孩慢慢站起來,深呼吸了幾次,說,沒事,不用去醫院。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起來,原來,男孩是财經學院的學生,家在白銀,女孩家在慶陽。他們聊家鄉的風俗習慣,聊高考時的曲折坎坷,聊共同看過的書,也聊以後的打算,自己的夢想。女孩抱着幾本書,男孩戴着黑框眼鏡,儒雅斯文,兩人聊了近兩個小時,西斜的陽光拉長了玉樹臨風亭亭而立的身影,卻催不動兩顆年少悸動的心緩緩别離。男孩心裡的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再一次的遇見就是緣分最好的安排啊。
男孩說,看見女孩,就像看見春天田地裡嫩綠的麥苗,讓人心生喜悅,女孩聲音軟儒動聽,像鳥兒飛過高山的亮麗鳴叫,海上自會生起粼粼波光,與之相映。女孩是一頁詩箋,看過的人,都會變得柔情似水,連說話的聲音都小小的,生怕驚擾了精靈一般美好的她。
女孩也有憂郁的時刻,像林黛玉一樣,胸中也有一股纏綿不盡之意,會對未來充滿美好的幻想,有時也會惘然。女孩羨慕自由自在的飛翔,她想要看看教室以外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像書中描寫的那樣,有着濃濃的善意,有着款款的步伐,還有無法企及的優美語境?那些蠢蠢欲動的念頭常常在女孩心底萌生出來,像要破土的芽兒,壓也壓不住。
男孩常常帶女孩吃好吃的,撸串的時候喝着啤酒,男孩覺得光看着女孩吃,女孩笑,就很滿足了。在一個下雨天,他們相約去大橋邊上,名曰“淋雨”,在橋邊,想起“滾滾長江東逝水”的壯闊,也說若是冬天可以同淋雪,許諾此生共白頭。他們深情相擁,雖然雨越下越大,心卻越來越熱,那一刻,女孩覺得可以天長地久,可以這樣永遠幸福下去。瓢潑大雨将兩人澆成了落湯雞,卻澆不滅年少輕狂的山盟海誓。
有一次,下着大雪,女孩去找男孩,到了男孩所在的大學站點的時候手機沒電了,女孩借了陌生人的手機給男孩打了電話,男孩到站點接了女孩,看到幾乎要凍僵了的女孩,男孩心疼不已。在男孩租住的房子裡,男孩将女孩的鞋脫了,把腳放到胸口捂着,雖然男孩也冷得瑟瑟發抖,卻還碎碎念着,女孩的腳不能凍着,凍了容易生病,那一刻,女孩悄悄享受着男孩的關愛,感動的說不出話。
在小廣場,女孩為男孩跳舞,男孩彈着吉他為女孩伴奏,小廣場的萬家燈火逐漸亮起,照亮了他們的臉龐,女孩躲進男孩懷裡,嬌羞的模樣,像極了待嫁的新娘。在小小的出租屋裡,男孩為女孩做菜,女孩看僵屍片,吓得尖叫,嘴唇咬着指頭的模樣,定格在了男孩的心裡。兩人經常嘻嘻哈哈,邊吃邊看鹿鼎記,看到幽默搞笑的片段就會手舞足蹈,互相打鬧。甚至多年以後,女孩還記得男孩身上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想起那首叫做《味道》的歌曲: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身上的味道,我想念你的吻,和手指淡淡煙草味道……
男孩女孩假期去青海旅遊,在離縣城二十公裡的小鎮上,有牧民光着一條胳膊,騎着高頭大馬走在街上,黝黑的皮膚,深邃的眼睛,透着粗犷和野性。女孩好奇地到處張望,夜幕降臨時,天空就像一個大鍋蓋扣了下來,頓時,隻有閃閃的星星帶着些許的光亮,照着安靜的小村莊。女孩依偎在男孩懷中,喃喃自語:我要做山間的風,林間的草,用我的一生,擁抱這美麗的景色……在塔爾寺,男孩拉着女孩的手,跋涉從山下到山上的距離,沿途看到虔誠的人一步一叩首,磨爛了衣服與鞋子,卻未曾停歇一分一秒,信仰的堅定震撼了兩個年輕人,女孩也不再依托男孩,自己大步向前走了起來。在路途,似乎聽到有人在吟誦倉央嘉措的詩:那一夜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尖;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觐見隻為貼着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來世隻為途中與你相見。那聲音空靈飄渺,似有魔力一般,為着不能見到的人兒低吟淺唱,滿滿的悲傷堪比一座山壓到心上,痛得不能呼吸。
女孩知道,男孩畢業後終究是要回到老家去的,男孩也知道,女孩也是要回去的,有些客觀的原因,是無法正視和改變的,哪怕彼此有多麼的相愛,還是有很多塵世的牽絆,有時候,任性妄為的代價,是誰也承擔不起的。那麼,分離,是必須要經曆的難過。
難過的心情和灰蒙蒙的天空,相映成凄清的詩句,飛過房頂的鳥兒帶不走一點憂愁,眼淚的冰,臉頰知道。最後一滴淚,停留在下巴上,像不舍離去的溫存,纏綿成絲絲繞繞,被室外的風,吹凍成了晶瑩的琥珀。
七月,女孩寫下一首小詩:恰好,你是春光裡的一縷清風,輕拂過我的面頰,在清冷的觸覺裡,我想起秋千架上的飄然欲仙;恰好,四目相視的一瞬,我懂你舉手投足間的落寞,你懂我劉海遮于面上的孤寂;恰好,我喜歡的花苞,你也喜歡;恰好,你在我的文字裡,留下一串串的馨香;恰好,夜的深沉,于你無恙。
男孩送給女孩一副寫滿女孩名字的畫,留言:寫了一千零一遍你的名字,默念了你的名字一千零一遍,此生别過,再見,無期……
(作者簡介:黃玲,女,民族幼兒園教師,一個喜歡寫寫畫畫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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