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時代(Neolithic Age)是考古學家設定的時間區段,
大約從一萬多年前開始,至距今5000多年~2000多年結束。
這個時期的人類,雖然仍然處于原始社會,
但已經初步掌握了農耕、畜牧、研磨石器、制陶和紡織等新的生産方式。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吃穿穩定之後,人類的愛美之心也就藏不住了,
今天我們就來講一講,
那些原始社會人們的“愛美利器”——玉器。
珠,應該說是千百年來長盛不衰的珠寶形式。
你看“珠寶”兩字,不也以“珠”為主嗎?
隧孔珠(左)珠(右)新石器時代,南京北陰陽營遺址
“珠”,意為裝飾用的帶孔小圓體,其體積小,樣式繁多:除了有普通的扁圓形珠外,還有玉管、隧孔珠。
玉管,蘇州張陵山遺址
玉管有長有短,類似于現在的“筒珠”,它與玉珠統稱為“管珠”,二者是新石器文化時代出土最多、形态最複雜的玉器。
因為中間鑽有孔,可以将不同樣式的珠串起來佩戴。
在以玉器繁多而著名的杭州良渚文化遺址中,由管珠串起來的飾物多出現在頭部和腳端,而由多件的玉管組成的串飾,一般作為項鍊,戴在死者的脖子上。
玉管串飾,南京北陰陽營遺址
珠串,新沂市花廳遺址
這考究的選材,這精心制作的樣式,
與現在的串飾造型别無二緻。
應該說,幾千年過去了,現代人的串珠形式,仍然沒有跳出原始人類的審美框架。尤其是如今用作佛珠的串飾,幾乎還保留着幾千年前古老的樣式。
古樸、原始,自有它的神秘魅力。
越是原始的美,就越經得住時間的考驗。
而隧孔珠的用法,就與“管珠”有些不同了。
隧孔珠,南京北陰陽營遺址
隧孔珠的形态看起來比較特别,它一面扁平,一面圓潤,令它一度有一個更加形象的名字——“玉泡”。
隧孔珠有什麼作用?
其實它剛出土時,也讓考古學家們迷惑了好一陣子。
由于一開始發現的隧孔珠,都處于墓主人頭部或雙耳附近,曾一度被認為是某種“耳飾”。可随着考古發掘的開展,更多的隧孔珠出現在了墓主人身體的其他部位。
因此,考古學家猜測:隧孔珠應該是某種裝飾物,被縫在皮革或織物的表面,墓主人耳邊的隧孔珠,很有可能最早是被縫在帽子上的。
幾千年來,衣物已然消失,玉器卻留了下來。
仿若原始祖先刻意留給後人的禮物。
環,主要用于裝飾。新石器時代出土的環,主要為镯環,和現在手镯的佩戴方法差不多。
镯環,蘇州張陵山等遺址出土
镯環,無錫新區邱承墩遺址
後來,環的魅力又從女性身上延續到了男性身上,可男性總不能戴手镯吧?于是環又演變成了“佩環”,挂在腰間作裝飾。
腰間系上幾隻佩環,走起路來“铛铛”作響,清脆悅耳,好看又好聽。
唐·柳宗元《小石潭記》:聞水聲,如鳴佩環。
明·宋濂《送東陽馬生序》:腰白玉之環。
由此可見,佩環,也是古代人喜愛的常用飾品之一了。
璧是祭祀、喪葬的禮器。
在良渚遺址出土的大量玉璧,就放置在死者的腳端、胸部、腹部、頭部等位置。
璧,常州寺墩等遺址出土
《說文》中釋璧:“瑞玉,圓器也。”邢禹疏:“肉,邊也,好,孔也,邊大倍于孔者名璧。”
“肉”是指邊璧,“好”是指孔,也就是說,邊壁為孔徑的兩倍便是璧。可目前出土的絕大部分玉璧,都無法完全符合這樣的制式要求。
在“玉”與“環”之間,還有一種玉的制式名叫“瑗(yuàn)”。瑗的孔比環小、比璧大,也被成為“大孔的璧”。
璧的制式越多,也就意味着“禮制”越完善。文明的進程,在它的身上可見一斑。
環、璧長相類似,都是圓形中間有孔的玉器。
“環”孔大,邊壁薄;而“璧”孔小,邊壁闊。
以這樣的方式來看,二者就很好區分了。
《說文》曰:“璜,半璧也。”也就是說,璜的樣子原本應該像璧的一半,是半孔弧形。
璜,南京北陰陽營、溧陽市神墩遺址
可真正出土的璜,卻沒有一件夠得上“半璧”,反而更像“虹”。
故宮學者、研究員那志良先生(1908~1998)就曾經重新解釋過璜的含義,稱“璜”的樣式,是模仿“虹”的。古人們對各種天象十分癡迷,認為各種天象都有“旨意”,有的兇險、有的祥瑞。
而雨過天晴後的彩虹五光十色,有着祥瑞之意,因此便模仿“虹”的樣子制作玉器佩戴。
璜,南京北陰陽營、溧陽市神墩遺址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說法。
或許許多人都忽略了一個細節——虹作為一種天象,卻不像“雷、電、霜、雲、雪”一樣,以“雨”為偏旁,而是如“蛇、螭、蛟”,以“蟲”為偏旁。
其實,古人還将“虹”當做某種有生命的怪物,認為當雨過天晴的時候,“虹”就會出現,垂下腦袋去飲地面上的水。
《漢書·燕剌王劉旦傳》:“是時天雨,虹下屬宮中,飲井水,井水竭。”
這種現象,叫做“飲虹”。新石器時代的璜大多是沒有紋飾的,但仍然有一些玉璜會在兩端裝飾龍首、獸首的紋樣,恰巧契合了古人“飲虹”的想象。
除了“虹”形玉璜,古人們還改良出了更加複雜、工藝更加考究的“合綴璜”。
合綴璜(左二列),南京北陰陽營等遺址
如圖所見,合綴璜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從中間斷開成兩部分。需要佩戴的時候,會用一些額外的零件,将兩塊璜連綴起來。
“合綴璜”連綴示意圖
至于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我有一些個人猜想:
一是防止玉器斷裂,畢竟玉璜要麼比較細、要麼比較薄,分成兩個部分,也就不那麼容易碰壞了;
二是便于調整外形,普通的璜外形已成定式,若要搭配不同的項鍊,還要打造不同大小、弧度的璜,實在太過費時費力;利用“合綴”的方式進行弧度調整,搭配起來也就方便多了。
三是可以作為定情饋贈,将合綴璜的一半送給心怡的人,若兩情相悅,便可以“合綴”起來作為定情飾物,想想都覺得很浪漫。
——最好的設計都在自然之中。
古人們通過“璜”,又給我們上了生動的一課。
玦,半玉也,圓玉缺半乃玦也。玦,主要為圓環形,留有一個缺口。
《左傳·闵公二年》注曰:“(玦)如環而缺不連。”
玦,蘇州草鞋山等遺址出土
與普通的玉器都象征圓滿、美好不同,玦承擔的更多是“警示”作用:
圓形缺了一口,用以表示盛極必衰、月滿則虧;
玦同“絕”音,古人常以贈玦來表示決絕,斷絕彼此的關系,如“絕人以玦”。
當然,玦作為一種配飾,給予男子佩戴,也表示期望男子擁有凡事果決、勿優柔寡斷的大丈夫氣概;或者單純地隻用于套在拇指上,以便射箭時鈎弦。
玦與珏(jué)同音,二者的式樣也極其相似,都是圓形缺一口。
但珏比玦的寓意要更美好一些,“兩玉為珏”,珏更多地是成對出現,作為佩戴的飾物或者作為耳飾。
成對的玉珏,圖片來自網絡
琮,内圓外方筒形玉器,是我國古代重要的祭祀禮器。玉琮與玉璧、玉圭、玉璋、玉璜、玉琥合稱為“六器”,是我國古代重要的禮器。
《周禮》中有載曰: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
以深青色的玉璧祭天,以棕黃色的玉琮祭地,可以說是古時最高的祭祀禮儀。
玉琮有着“祭祀、墓葬”的雙重功能,是象征着男性的宗教祭祀器物。更有學者認為,玉琮與早期男性生殖崇拜有着密切聯系。
南京博物院的玉琮,十分值得觀賞:
神人獸面紋琮,常州寺墩遺址
鄭玄補注《周禮》時說:“琮,八方象地”。
琮有外方内圓,象征“天圓地方”;外為八角形,象征地之八方。
上刻半人半獸的圖案,也叫“神徽”,是玉琮常用的雕刻圖案。神徽充滿着神秘的宗教色彩,也是玉琮的核心與靈魂。
玉琮有高有低,中有一孔,象征“天地貫通”;神人 獸面,神人象征“天”,獸象征“地”,又有着“天人合一”的意味。
琮起源于“镯”而非镯,并不是用來佩戴的玉器。
無論琮在之後怎麼發展,制造得有多高,單獨看它的每一“節”,還是保留着原始的镯環形态。
獸面紋镯形琮,蘇州張陵山遺址
小小的玉琮,卻藏着古人對天、地、人、神的理解和尊重,将這些宏大又極度抽象的概念,完美地融合在一隻玉器裡。
這本身就是一種“神技”了吧!
相信你對珰的記憶,一定還停留在中學所學的《孔雀東南飛》上: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沒錯,其實所謂玉珰,就是婦女佩戴在耳垂上的飾品。
但這幾隻無錫新區邱承墩遺址出土的耳珰,或許會讓你有些“摸不着頭腦”:
耳珰,無錫新區邱承墩遺址
這、這是耳珰?
這要怎麼戴??
當我看到它的介紹為“耳珰”時,差點懷疑博物院是不是放錯了。這兩隻玉器,比脈動的瓶蓋還要大一些,要怎麼戴在耳朵上呢?
其實,這還真是戴在耳垂上的,不過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美好。
要戴這樣的耳珰,首先需要經過一個“殘忍”的過程——擴耳。也就是說,原始時期的耳洞并不是如今一個小小的孔,而真的是一個“洞”。
直到現在,泰國某些地區和我國雲南少數民族,還保留着這樣的耳珰佩戴方式(前方高能):
圖片來自網絡
是不是看着就疼?
不過随着曆史的推移,耳珰開始逐漸變細——“腰鼓形”“啞鈴形”“錐形”,大約在隋唐之後,就演變成常見的耳釘形式了。
人們偏愛“玉”,源于人們對“美石”的追求。玉是“石之魂”,昭顯出先人們對大自然的敬畏,以及試圖與之溝通與交流。
伴随着文明的進程,玉,也從單一的造型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精美。
這一切,都代表着華夏勞動人民的智慧與無與倫比的技藝。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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