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看《水浒》的朋友們應該都會有這個疑問,再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咱們先來看看這“差撥”到底有多威風。
威武霸氣的差撥在梁山一百零八将中,要說膽子大,武藝高的,很多人第一個就會想到行者武松——畢竟這位爺可是赤手空拳打死大蟲的怪物。
但是這差撥卻似乎比大蟲還霸氣,我們且看武二哥剛到孟州牢城營的時候,這差撥閃亮登場的一幕。
隻見那個人走将入來,問道:“那個是新到囚徒?” 武松道:“小人便是。” 差撥道:“你也是安眉帶眼的人,直須要我開口說。你是景陽岡打虎的好漢,陽谷縣做都頭,隻道你曉事,如何這等不達時務!你敢來我這裡,貓兒也不吃你打了!”
這裡可以看出,這個差撥并不是不知道武松的身份和實力——對他曾經做過陽谷縣都頭以及景陽岡打過虎的事情門兒清,但是卻依然耀武揚威,當着衆犯人的面明着和武二哥勒索錢物。
大家一定想要知道原因,先不要急,我們且再看看林教頭這位“難兄難弟”的遭遇,再做理會。
當時林沖被太尉高俅陷害,刺配到了滄州府——這還是路上好兄弟魯智深保護的結果,不然在野豬林他就被害了,他遇到的差撥比孟州牢城營這個還要兇悍些。
隻見差撥過來問道:“那個是新來配軍?” 林沖見問,向前答應道:“小人便是。” 那差撥不見他把錢出來,變了面皮,指着林沖罵道:“你這個賊配軍,見我如何不下拜?卻來唱喏!你這厮可知在東京做出事來,見我還是大剌剌的。我看這賊配軍,滿臉都是餓文,一世也不發迹!打不死,拷不殺的頑囚!你這把賊骨頭,好歹落在我手裡,教你粉骨碎身。少間叫你便見功效。”
武松那邊的差撥還隻是罵武松沒眼力見兒,林沖這個則直接讓林沖給他下拜了,還污言穢語的侮辱林沖,簡直拿林沖當三孫子喝罵了,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其實就是個芝麻小吏看過武二哥和林教頭的遭遇,我們來回答之前的問題,這差撥到底是多大的官?為何如此威武?
管營,其實也就相當于整個牢城營的“獄長”,節級次之,相當于牢房的獄警大隊長,差撥更次之,差不多就是個獄警小隊長。
若論品級的話,管營其實也就是個正八品的小官兒,節級能不能有九品都在兩說之間——這兩者乃是标準的“小吏”,而差撥則完全是沒有品級,充其量隻能算個有正式編制的底層監獄職員罷了。
但是宋朝的特色就是“吏強而官弱”,當官的貌似高高在上,但其實下面很多事情都被小吏或者那些底層人員相互勾結而蒙蔽,所以這些人其實權力很大。
比如在牢房之中,有着當年宋太祖留下的所謂“一百殺威棒”的規矩——這是因為當年宋朝在五代十國的爛攤子上剛剛建起,局部還有不少反抗的力量,自當需要用“重典”治之。
但此時乃是宋徽宗年間,都已經過去一百幾十年了,情況和最初建國早已不同,可這些差撥們依然以此為借口,敲詐勒索新來的罪犯,否則就故意嚴刑伺候,打傷甚至打死犯人都在他們掌握之中。
所以林沖也隻能服軟,又是送銀子又是遞柴進信件,而武二哥雖然硬氣無畏,可真的是有貴人施恩相助,否則人在矮檐下,也隻能被人家擺弄,弄不好一條命就交代了。
管你之前是禁軍教頭還是打虎英雄,畢竟,這裡乃是牢房,是人家的一畝三分地!
這裡不知道屈死了多少官員名士或者英雄好漢,再多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差撥的收入有多少?很少由于差撥根本就沒有品級,所以他們的具體收入我們無從得知,不過這個并不難推測。
衆所周知,宋朝官員的俸祿是曆朝曆代最高的,比如二品的官員包拯包大人,一年的俸祿是2w多貫,還不包括其餘糧食,衣物,馬料,家屬補貼等福利,折合成現在差不多是1500w人民币的樣子,妥妥的月薪百萬,所以包大人這清官當的是相當有底氣。
不過這官員之間的貧富差距是很大的,正七品的縣令大約隻有每月20貫到30貫(根據縣的大小和貧富等),換成人民币也有1w2到2w之間,差不多是中等白領水準。
但是再往下就比較凄慘了,如八品的諸寺監承、大理評事,月傣分别為12貫和10貫,也就是六七千快,九品的太祝,奉禮郎隻有5到8貫,也就是3k到5k人民币不等,基本就是農民工叔叔的水準了。
而連等級都沒有的差撥呢?其上限也就是從九品的5貫,就算再加上一些粟祿,績絹、恩蔭等福利補貼,一個月的收入滿打滿算也就是5k人民币,頂天了!
客觀環境逼迫他們去貪這5k收入真的不算高,而且别忘了,這些小吏們可不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兒漢,他們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這5k人民币又如何夠用?
宋朝的典籍之中描述這些低級官吏生活的場景數不勝數,如太宗朝名臣查道,進士得官,除館陶尉,因傣祿太低,“與妻采野蔬雜米為薄粥以療饑”,“道不勝貧,與妻謀,欲去官賣藥”。
知白州蔣元振,“清苦厲節,親屬多貧,不能贍養”,自己隻能被迫“嚷寂飲水,縫紙為衣’。
而《夢溪筆談》中的一首三班衙役的自嘲打油詩,則太說明問題了。
——“三班奉職實堪悲,卑賤孤寒即可知。七百料錢何日富,半斤羊肉幾時肥?”
這位仁兄說自己一個月隻有區區700文錢的月薪(500塊人民币),另外還有半斤羊肉的實物餐補——這多少有點有意裝可憐的意思,但也真的說明這底層工作人員的收入很低,養活自己都不易,更不要說養家糊口了。
所以,這些級别的低級官吏們要想做個清官的話,那基本上隻能每天喝稀粥度日了,這顯然是不符合客觀事實的,就連那些高級官員們都沒幾個能做到,又豈能對他們這些小吏們提出這麼高的道德要求呢?
那這些人該怎麼做呢?隻能是欺壓勒索百姓搞外快了,而差撥管的正是犯人,不和他們要和誰要?所以每次新到一個犯人,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多了五兩銀子——差不多8k人民币的獎金一般,果然是馬無夜草不肥啊。
紅塵君說所以《水浒》中記述的差撥勒索犯人的行為就完全是那個時代的正常情況了,雖然不合法,但某種程度上卻是合理的。
也正因為犯人是這些差撥們的唯一灰色收入,所以他們哪管你是禁軍教頭還是打虎英雄,哪怕就是太尉高俅進了牢房他們也先勒索了再說,否則他們自己就沒法過活兒了。
咱們還是用宋朝名士範仲淹範大人的一句話來做總結好了——“吏能勤事而傣祿薄,欲其無侵漁百姓,難矣。”
所以林教頭和武都頭受的這些委屈和勒索,其實說到底還是宋朝官員收入極度不均所導緻的,也隻能說是存在即合理吧。
參考文獻:
《宋史》
《夢溪筆談》
《資治通鑒》
《水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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