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海南舉行自貿港重點項目集中簽約儀式，協議投資額約138億元。施耐德電氣、信達福集團、嘉誠國際物流等知名外企将落戶海南。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海南還有幾件大事，4月，博鳌亞洲論壇，5月，國際消費品博覽會，6月，自貿港一周年。

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即将迎來一周之際，你對自貿港是什麼感受呢？可能對大部分人來說，一方面感受到了自貿港氛圍的熱烈，鋪天蓋地的新聞，熱火朝天的建築工地，人潮洶湧的免稅店；另一方面，又感覺自貿港似乎飄在空中，與自己關系不大。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有一個關鍵的動作還沒有做，那就是“封關”。等到封關以後，全島零關稅的政策才會真正落地。屆時，每個身在海南的人都将切身感受到，自貿港與此前的海南有了顯著的區别。

01 什麼是“封關”？

封關，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中是這樣表述的。“在實現有效監管的前提下，建設全島封關運作的海關監管特殊區域。對貨物貿易，實行以‘零關稅’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制度安排。對服務貿易，實行以‘既準入又準營’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舉措。“這段話，應該說是總體方案的精髓和核心。

《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草案）》中的措辭雖有所不同，含義則完全一緻。“國家建立健全全島封關運作的海南自由貿易港海關監管特殊區域制度。在有效監管基礎上，建立自由進出、安全便利的貨物貿易管理制度，優化服務貿易管理措施，實現貿易自由化便利化。”

因此，所謂封關，是為了将海南島設立為“海關監管特殊區域”。這個關，是指海關，封關，是指在海南與内地之間，設立海關來進行監管。

這裡需要強調的是，不管是在總體方案中，還是在自貿港法草案中，“封關”一詞都出現在“貿易自由便利”這個标題下。也就是說，封關的對象是“物”，不是“人”。這一點，對于正确理解“封關”的含義至關重要，後面我們還會談到。

02 為什麼要封關？

海南自由貿易港的首要意義是“自由”，其具體體現是“一線放開，二線管住”。這裡的一線，是指海南與外國及港澳台的分界線；二線，是指海南與内地的分界線。一線放開，是指對外貿易放開，貨物自由進出；二線管住，是指這些自由進入到海南島的貨物要管住，進入内地必須要經過海關檢查。

在這裡，“一線放開”是目的，“二線管住”是手段。一線必須放開，不放開就不是自由貿易港，但如果二線管不住，一線就沒法放開，因為不能讓這些貨物自由進入内地，對整個國家的貿易和财稅制度造成破壞。因此，為了實現“一線放開”這個目的，必須要做到“二線管住”。

那麼，二線怎麼管住呢？那就是“封關”。在海南與内地之間建立海關，當貨物從海南運往内地時，必須要經過海關檢查，并依法征收（免征）關稅。并在全島海岸線進行巡邏檢查，嚴防貨物非法流入内地。

03 封關後，對做生意有什麼影響

這裡的生意，是指所有商業活動。簡單來說，封關後，海南與外國及港澳台做生意将會變得簡單，海南與内地做生意則将變得稍微複雜一些。

海南與外國和港澳台做生意變得簡單，這很容易理解。根據自貿港法草案，除了少量特殊貨物會有所限制，“清單以外的貨物、物品，可以自由進出”。自由、開放、零關稅、低稅率、簡稅制，當然生意就更容易做了。

而海南與内地的生意，則包括三種情形，在《海南自由貿易港法（草案）》中，都做了規定。

一是海南到内地，“貨物由海南自由貿易港進入内地，原則上按進口規定辦理相關手續。”

二是内地到海南，“貨物、物品以及運輸工具由内地進入海南自由貿易港，按國内流通規定管理。”

三是内地經海南到内地，“内地貨物經海南自由貿易港中轉再運往内地無需辦理報關手續”。

海南貨物進入内地“原則上按進口規定辦理相關手續”，也就是說，将會産生關稅以及通關帶來的時間成本。這意味着，海南的貨物，如果不是擁有特殊的競争力（比如采用進口原材料成本非常低，海南獨有的熱帶農林漁産品等），要銷售到内地去，将比以前困難。

這就帶來一個問題，對原産地為海南的貨物，以及在海南加工增值超過一定比例的貨物（視同原産地海南），如何不受“封關”的影響，簡便地進入内地市場。這個問題，對海南自貿港的發展至關重要。

國家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對鼓勵類産業企業生産的不含進口料件或者含進口料件在海南自由貿易港加工增值超過一定比例的貨物，免征關稅。“除此之外，還将通過便捷通關等措施，降低海南貨物進入内地的時間成本。

我們認為，該問題影響深遠。目前僅限“鼓勵類企業”，覆蓋面較窄，并且這需要清單來管理，較為麻煩，企業的申報審批成本非常高。其他問題還包括，海南開出的發票在内地如何抵扣稅等問題。這些問題，需要國家和海南進一步重視。

04 封關後，對旅行和居住有什麼影響？

我們說了，封關的對象是物，不是人。對人來說，隻可能更方便，不可能更麻煩。因此，首先不會二線管住，讓中國人進出産生不方便；其次也不可能完全一線放開，讓外國人自由進出。

這一點，也可以參考迪拜、仁川等自由經濟區，本國公民的進出完全不受限制，外國公民的進出會變得容易一些，但并不是完全放開。

因此，總體來說，封關對人的影響沒有對貨物的影響那麼大，網上盛傳的“内地居民到海南需要簽證”則純屬謠言。中國人憑身份證就可以自由進入海南，外國人仍需要符合一定的條件或者履行一定的手續才能進入。

當然，既然是自由貿易港，一線的大門還是要比以前開得更大一些。

“海南自由貿易港建立高效便利的出境入境管理制度，逐步實施更大範圍适用免簽入境政策，延長免簽停留時間，優化出境入境檢查管理，提供出境入境通關便利。“

“海南自由貿易港實行更加開放的人才和停居留政策，實行更加寬松的人員臨時出境入境政策、便利的工作簽證政策，對外國人工作許可實行負面清單管理，進一步完善居留制度。“

因此，外國人到海南旅行、工作、居住，都會變得更簡便一些。

可能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在海南與内地之間旅行，真的一點區别都沒有嗎？這裡我們要講一下出入境檢查（邊防檢查）和海關檢查。

通俗來說，出入境檢查由公安部門負責，主要是查人、查證；海關檢查由海關負責，主要是查貨、查稅。

自貿港，你可以理解為境内關外（不準确，但這樣理解比較簡明）。既然是境内，進出海南就不需要通過出入境檢查，也就是說，你不需要特殊的證件，跟去國内其他地方旅行完全一樣。你坐飛機的話，還是走國内通道，而不是走國際通道。

既然是關外，進出海南（特别從海南進入内地時）就需要經過海關檢查。封關雖然不針對人，但人卻有可能攜帶貨物，因此，人必須要過海關。也就是說，唯一的變化是，你在海南的機場、碼頭，步行的距離會變長，增加的這一段就是海關檢查區域。但隻要你沒有攜帶需要申報納稅的物品，你基本就是無感通過。

05 海南與香港的異同

一提到“封關”，一般人會直覺地認為，海南要跟香港一樣了。某些方面來說的确是這樣，海南建設自由貿易港，原本就是要學習香港、新加坡、迪拜等的做法。因此，拿香港來類比也是很自然的。但是，海南與香港也會有根本性的差異。

為什麼要強調這種不同，一方面這種不同對海南的發展方向有重要影響，我們必須要了解，另一方面也是做一個辟謠。此前有文章對海南封關做了一些過于浮誇的表述，這些浮誇的表述，很容易讓人産生負面的觀感。如果負面的聲音過多，影響到國家政策的落地，那就得不償失了。

首先，最根本的差異是，海南不是獨立關稅區，更不是獨立司法區。獨立關稅區，意味着可以獨立與外國簽訂貿易協定，海南并不可以。獨立司法區，意味着有獨立的法律體系并且擁有終審權，在香港，除了列入基本法附件的少量法律外，其他全國性法律不在香港施行，海南則相反，除了即将頒布的《海南自由貿易港法》以及其他法律法規授權海南可以例外或者變通的之外，所有全國性法律都将在海南施行。

其次，海南作為“海關監管特殊區域”，這個海關是指中國海關，在海南的所有海關，都是中國海關的下屬機構，而香港的海關則并不隸屬于中國海關。同屬一個海關，這就使得海南與内地之間的貿易，要比香港與内地之間更簡單。

以海關檢查為例。我們知道，通常兩國之間的貿易，需要經過兩次海關檢查，在出口國檢查一次，在進口國檢查一次，我們稱之為“兩地兩檢”。

香港與内地之間的貿易，因為同屬一個國家，可以互相授予在特殊區域的執法權，就可以采用“一地兩檢”的方式，即在同一個地方，中國海關和香港海關分别進行檢查，這就一定程度提高了效率。

而海南與内地之間的貿易，因為同屬中國海關，就隻需要“一地一檢”，也就是說，隻需要在海南進行海關檢查，内地不再進行海關檢查。

如果深刻理解了海南與香港之間的差異，就會知道兩地未來的産業發展會有哪些異同，對我們确定投資或就業方向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06 封關後海南會發生哪些變化？

封關後，“一線放開，二線管住”擴大至全島，零關稅、低稅率、簡稅制在全島落地，将會給海南帶來巨大的改變。

這些改變，我們在之前的文章中已經做了很多分析，比如海南自貿港最具發展潛力的行業，感興趣的可以找出來回顧一下。

這裡簡單說一下跟封關緊密相關的變化。

首先，現有的一小塊一塊的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包括洋浦保稅港區、海口綜合保稅區（馬村），以及正在申報中的美蘭機場、鳳凰機場、博鳌樂城等保稅區（倉）都将全部撤銷，全島變成“海關監管特殊區域”。也就是說，目前這些區域的特殊性将消失，變成全島普惠。

這會對投資者的商業決策産生重大影響。如果你并不是要立即進行大規模投資，而是希望先布局卡位，靜待封關後再快速發展，你的選擇就不必局限于這些區域。

其次，現有的免稅店，包括離島免稅店、居民日用消費品免稅店都将不再具有特殊性。封關後，全島零關稅，島内的任何一家店，都是免稅店。

我們知道，現有的免稅店有兩個重大的限制，一是所有經營者都是持牌經營，這就使得大企業、國有企業占據了天然的優勢，隻有他們才能拿到牌照。二是，消費者需要實名購買，并且有額度限制，這就讓消費過程變得較為複雜。

封關以後，這兩個限制都将消失，所有的經營者都可以經營免稅業務，消費者也可以随意購買，不再需要登記身份證、機票等個人信息。當然，旅客将商品從海南帶回内地仍然有限額，超過限額的部分海關将不予放行或者需要補交關稅。即便如此，購買和消費體驗也将大幅提升，競争的加劇也将使得價格更便宜，服務更周到。

可以預見，海南的零售業将獲得空前的發展機會。

第三，封關後進口貨物的競争力将會大增，而本地産品則面臨着進入内地市場的成本提升。這将會很大程度改變海南的産業格局。

結合飛機輪船以及燃油的零關稅，運輸成本大幅降低。來料加工、兩頭在外的加工制造業将大規模興起，一頭在外、一頭在内地的産業也将獲得發展優勢，轉口貿易亦将快速發展。

第七航權的開放，航空票價的大幅降低，過境旅行将風行海南。不管是外國人、中國人，在亞太地區跨國遠距離旅行時，都将更願意選擇在海南轉機和停留，更低的成本，更大的收獲，“國際旅遊消費中心”将名副其實。

07 封關的具體時間？

封關的時間節點在總體方案中已經明确——“2025年前”。那麼，具體會是哪一天呢？我們來看看封關需要做哪些準備工作。

“制定出台海南自由貿易港進口征稅商品目錄、限制進口貨物物品清單、禁止進口貨物物品清單、限制出口貨物物品清單、禁止出口貨物物品清單、運輸工具管理辦法，以及與内地海關通關單證格式規範、與内地海關通關操作規程、出口通關操作規程等，增加對外開放口岸，建設全島封關運作的配套設施。”

這些工作中，包括軟件和硬件兩部分，軟件主要是出台具體的政策和規章，以及操作規程、單證格式等，也包括海關計算機軟件系統的調整。硬件，則主要指機場港口的海關檢查站及其配套措施，以及海岸線的防控措施。

不久前，海南省已經明确，将在“2023年底之前具備封關的硬件條件”。可以預期，軟件條件也将在同期或者稍晚就可以完全具備。從具體時間點來看，2024年6月1日，海南自由貿易港設立4周年之際，是一個非常好的良辰吉日，在這個日子實現海南自由貿易港封關運作具有很好的紀念意義。

而這一天，距離現在，還有3年多。3年可以做很多事，你準備好了嗎？盡管這個日期并不是那麼确定，但我們也不妨從現在開始期待。海南夢，在這一天将會實現。

屆時，全島零關稅将全面落地，貿易自由便利、投資自由便利将全面實現，海南自由貿易港将正式揚帆起航。

（作者：華子，自貿港及區域經濟研究者。文章首發于自貿港演義，轉載須注明作者和出處。如果您有任何問題或感興趣的話題請留言，我們将在未來推出專題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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