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日本夫妻從雲南大理搬到了浙江松陽縣小山村?松陽、山陰,這兩個古地名,起得真好,仿佛對子,天對地,陽對陰,蒼松對山柏,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一對日本夫妻從雲南大理搬到了浙江松陽縣小山村?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松陽、山陰,這兩個古地名,起得真好,仿佛對子,天對地,陽對陰,蒼松對山柏。
山陰早就成了紹興,而松陽依舊是松陽。松陽因處長松山之南,松陰溪之北,故名。松風時起,清溪長流,一千八百年間,這個名字依然帶着草木清香。松陽除了縣名,不少地名亦與草木有關,山曰長松,曰箬寮。村曰橫樟,曰紫草,曰楓樹地。民宿的名字,曰酉田花開,曰桃野,讓人想到陌上花開,想到桃之夭夭,一派天真爛漫。村民釀的酒,也與草木有關,金剛刺酒、紅豆酒、番薯燒、米酒。這些名字,俨然一本植物志。不僅如此,在松陽,農事稼穑、生活方式,樣樣離不開草木。從林間、松下、茶山、果園,木結構的祠堂廟宇、佑護村莊的百年老樹,到村頭廊下随處可見的竹椅、廚房裡的竹殼熱水瓶、搓澡用的絲瓜絡、老人睡的棕繃床,再到日常勞作中的割松取脂、摘葉炒茶、草木染布、種田割稻,無一不是與草木打交道。
一
茶是松陽的草木之王。國内最大的綠茶批發交易市場——浙南茶葉批發市場就在松陽,西湖的龍井、永嘉的烏牛早、安吉的白茶、福建的福雲、天台的雲霧茶,在這裡打擂台。松陽有一半農民的活計與茶有關,農民收入的一大半來自茶産業。茶為南方嘉木,俨然成了松陽的搖錢樹。有一種黃茶,當地人稱之為黃金芽,名字大富大貴,由質樸山人的口中說出,仿佛是一種隐喻,書中自有黃金屋,山中自有黃金木。來松陽,見的是茶人,說的是茶事,聞的是各種茶香,甚至于美食——綠茶粿、茶葉蝦仁、抹茶蛋糕、茶烤鲫魚,也都離不開那一片片碧綠的茶葉。到松陽,喝的第一杯茶,是端午茶,也叫百草茶。是在明清老街喝的。明清老街,熱鬧了數百年,有兩公裡長,從北頭朝天門,直到松陰溪畔的南門碼頭。木結構的老房子裡,打鐵、打金、制秤、做棕繃、賣草藥、做裁縫、磨豆腐、折錫箔、賣陶瓷、彈棉花……金木水火土,樣樣齊全。在老街正逛得帶勁,沒來由地下起了雨,雨點砸得石闆泛青,躲在“山中雜記”書吧避雨喝茶。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仿佛愛耍小性子的女子。門内的人,喝着端午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門外的風車茉莉,快爬到房頂,在風中點着頭,似在偷聽我們的談話。端午茶,說是茶,卻見不到一片茶葉,隻有植物的根、莖、葉、花、果。松陰松陽,溪邊山林,散落着兩千多種中草藥,金銀花、三葉青、覆盆子、樸皮、白芷、菊米、幹姜、六月雪、紫蘇、蒲公英、黃芪、艾葉、鮮蘆根、白茅根、樟樹根……采摘,曬幹,既是良藥,又是茶飲。草藥堆中,東抓一把,西取一撮,熱水泡煮,便成了端午茶。熱性、涼性、中性,什麼脾性喝什麼茶。早年驿站、涼亭、道觀,夏秋皆置木桶、陶缸,滿盛端午茶,供路人自取飲用,曰施茶,既是人們的修行積德,也是站亭人的神聖職責。現在遊人進村落,走得口渴,隻消在村民家門口多站一會,村民便會端上一杯端午茶。一杯茶,照見松陽人的古道熱腸。
二
喝的第二杯茶,是上坌村的野茶。野茶種在半山腰,自有野性。說是種,其實是自生自長,許是山間野鳥銜來的種子落下,風裡雨裡自由長大。承包這片野茶樹的叫美俊,她跟野茶樹一樣,也有幾分野性,當過兵,在銀行上過班,幹過房地産,還跑到千裡之外的雲南大理種過夏威夷堅果,年過半百,不想再勞碌奔波,退休後,喝茶跳舞,倒也自在。周末開車到山裡轉悠,偶然間發現村裡的野茶樹長得比人還要高,四周長滿雜草,多年來無人打理,仿佛林中棄兒。野茶樹有五十多年的樹齡,跟她的年齡差不多。美俊愛喝茶,就想,可否用野茶樹的葉子炒出好茶呢?4年前,她包下村裡的野茶樹,鋤草、采茶、炒茶,忙不過來,就找來村民當幫手。這裡的村民采茶,可以從春采到秋,一年采多次。美俊隻采春天這一茬。她說茶跟人一樣,要休養。休養得好,底子才好。村民初始不解,她跟村民說禅茶,村民問是不是開過光?美俊給我泡了一壺手工炒制的野茶葉,味道醇厚,香氣純正。山間的這些葉子,讓她割舍不下,她再也沒有出過遠門。村民說,這些野茶樹也要謝謝你呢,是你讓它們重見天日,就像五行山下的孫行者遇到了唐三藏。
三
第三杯茶,是在葉子莊園喝的。葉子莊園的繡球花開得如夢如幻,紫的、紅的、藍的、粉的,花團錦簇,鋪滿了園中小徑,像是童話中的綠野仙蹤。我年輕時不喜歡繡球,覺得它大得笨拙,人到中年,倒格外偏愛起它,開花時一團喜氣,像唐裝上的團花圖案。葉子莊園的花很多,有一千多個品種,繡球、鐵線蓮、月季、向日葵、睡蓮、藍雪花、百日菊、小麗花、太陽花……花是女主人葉偉蘭一棵一棵種下的,女主人在花園裡忙碌。幾萬株花,像幼兒園的小朋友,有的吵着要喝水,有的要鋤草,有的要剪枝,有的要施肥,她從早忙到晚。男主人王超傑陪着我,悠閑地喝茶聊花。一壺紅茶,色澤烏潤,熱氣蒸騰。老王喜歡紅茶,說味醇,養胃。老王也喜歡花,不過是被老婆拉下水的。他在國外打拼,在奧地利、西班牙開了二十多年的餐廳。他想讓老婆出國,幫襯他一把。偉蘭不願去,不懂外語,在國外沒意思。老王擰不過老婆,關了餐廳回了國。夫妻倆一起,在松陽辦過幼兒園,開過餐館,做過美容。四年前,開始打造這個莊園民宿,花了600萬元,從第一朵花種起,一直種到現在一千種。有繡球園、玫瑰園、夏日花園等六個主題花園。一年到頭,花朵随風起舞。偉蘭穿梭園中,如花仙子。老王現在的日子很惬意,每天一杯咖啡,一壺紅茶,他說,同樣是打拼,國外隻是生計,現在的日子才叫生活。
四
第四杯茶,是在蛤湖村喝的。六是日本人,大名叫上條遼太郎。喜歡音樂和行走,十八歲出國看世界,走着走着,心就靜了,想找個合适的地方住下來。他到大理,住在蒼山腳下,娶了旅途中喜歡上的日本姑娘阿雅,生了三個孩子:和空、結麻和天夢。在大理八年,過着自給自足的農耕生活,他的朋友蘇娅與他合作出了一本書,書名就叫《六——一個日本人在大理的耕食與愛情》。現在,六一家人住在松陽蛤湖村。離開大理,是因為“在大理認識的人太多,太累了”,六像陝北老農一樣,頭上包了塊土布帕子,留着胡子,發際線退得很後,看上去像個道人。他租的黃泥房,租金3000元一年,房前一大塊地,他種下了秧苗和蔬菜,前幾天下過雨,田裡積了一寸高的水。六說,他喜歡這樣的生活,與自然、土地、莊稼打交道,日子簡靜。他種稻種菜,從不打農藥,山裡人訝然。他在村裡釀酒、做豆腐乳、做辣椒醬,看書、演奏、辦音樂會,阿雅刺繡、染布、做酸奶。跟他聊天,仿佛山中問禅——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我請他表演一種樂器,他拿起一根木頭,兩米多長,一頭抵在地上。他把嘴貼在木頭上,“嗚嗚”吹奏起來,木頭發出的聲音,渾厚低沉,如山谷回聲。他說,這根迪吉裡杜管,是他用大理的梨木自做的。他撫摸着它,很珍惜的樣子。平素,幹完農活,洗腳上岸,他扶着它吹奏。木頭被磨出包漿,有溫潤的光澤。他的阿雅溫柔地坐在一邊,給我不停地續茶。一杯綠茶,清新淡雅,我喝了四五杯,直到喝不出茶味。他家的木櫃上,有一本描紅本,封面上一行字:我留下來的理由。我理解了六。這幾年,因為松陽“江南秘境”的美名,引流來許多人。從前,那些有野心的本地年輕人,像流水一樣,流向京滬杭等大城市。如今,大城市的人帶着知識,帶着資金,帶着夢想,流到松陽,在這裡開茶室、做餐飲、辦民宿、種茶葉、做電商。古城于是不再沉寂。松陽三日,看的景少,見的人多。我遇到的這幾人,美俊、偉蘭夫婦、六和阿雅,他們與自然親近,與草木為友,過着自己想過的生活,他們内心安靜敞亮,勞作,喝茶,釀酒,看山,看花,生活簡單,心情愉悅,因為心中有光,日子閃閃發亮。
欄目主編:孔令君 文字編輯:陳抒怡 題圖來源:圖蟲 圖片編輯:徐佳敏
來源:作者:王寒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