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首配圖：原創

文 | 紅耳兔小姐姐

文中插圖：電影《這時對那時錯》

講故事，看人生。大家好，我是紅耳兔小姐姐，歡迎收看今日的故事。

1

2021年的夏天，我去成都出差。

随手發了一個成都機場的朋友圈，不一會就收到黃穎安的問候微信。

你來成都了？她問。

對啊，見客戶，順便簽個合同。我一邊說，一邊打出一個咧嘴的微笑表情。

黃穎安說，作為老友，肯定要盡一盡地主之誼了，我帶你去逛逛成都。

我說，拜托，我是因公外出，不是遊山玩水。老闆恨不得在我身上裝上跟蹤器。

黃穎安說，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擠總會有的。

她的口頭禅依舊不變，熱情也未減。

我想了想，就回複了同意。

2

黃穎安其實不是我老友。

準确來說，她是我曾經的相親對象，後來做了一段時間的朋友，再後來她回了成都，就變成了我微信列表裡的一個頭像。

平時不是完全沒有聯系，但僅限于偶爾的問候和朋友圈的點贊。

一個人的社交圈子其實就那麼大，要麼是一天到晚關心你城市天氣的父母，要麼是一群整天在家族群裡發紅包的親人，要麼就是一幫損你不打折的老友。

其他的人，都可以歸類于泛泛之交的朋友。

黃穎安就屬于這個圈子。

從前是我一個哥們兒的老婆非要給我介紹女朋友，說是整天看我獨來獨往，背影甚是凄涼。

我想，不就是失個戀嗎？不至于把自己弄得這麼慘吧。

為了凸顯自己對上一段感情的不在意，我同意了這場相親。

對象就是黃穎安。

3

她是四川人，我是江蘇人，都是上海的異鄉人。

第一次碰頭吃飯的那天，她問我想吃什麼？

我說，我不挑食，一切按你口味來。

黃穎安還真特别聽話地點了沸騰魚和毛血旺。

我看着兩大盤快要溢出的紅油，腸胃隐隐有了些反應。

黃穎安吃得津津有味。我為了圓回剛剛說的謊，象征性地挑了幾根豆芽和幾塊豬血，放在碗裡攪了又攪。

到底還是腸胃不争氣，不一會兒我就飛奔去了廁所。

等我回來的時候，黃穎安已經在結賬。

我趕緊沖上去，但晚了一步，她已經往回走了。

這不合規矩吧，應該是男生付賬的。我讪讪地舉了舉錢包。

哎呀，沒關系，誰付錢不都一樣。

她說完回到位置上，繼續挑着盆裡的幾塊魚肉。

我坐在對面靜靜地看着她，心裡湧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跟我之前認識的女孩不一樣，坦率得有點可愛。

突然，她夾起一塊魚肉問我，你知道這是魚什麼部位的肉嗎?

我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黃穎安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認真地說，就是這個地方的肉啦。

她指的是肩膀。

真是個十足的冷笑話，我有些笑不出來。

黃穎安朝我俏皮地眨眨眼。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明亮的眼睛裡竄出來，竄得我心頭一動。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我埋頭喝了一大杯橙汁。

4

“你這麼多年的習慣還沒有改變啊。”對面的黃穎安一邊笑嘻嘻地說話 ，一邊給我倒了一大杯橙汁。

然後她又給身邊的男生也倒了一大杯。

那個男生是她的男朋友。今天是他開車來酒店接的我。

此刻我們吃飯的地點是成都的春熙路。

從前就有朋友告訴我，到成都一定要去趟春熙路，就算坐在街邊的咖啡館看一下午路過的美女，都是一種享受。

目前，我沒有看見美女，眼前隻有一個黃穎安。

她的頭發比之前更柔更順，眼睛也更黑更亮，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色長裙，跟之前在上海大大咧咧的樣子已經有了些不同。

她男朋友一邊吃一邊給我介紹成都好吃好玩的地方。

黃穎安在一旁歪頭看着，時不時咧嘴笑一笑。

桌上又有沸騰魚，不過現在的我已經不那麼怕辣了，也敢塞一大口魚肉到嘴裡。

“你知道這是魚身體的哪個部位嗎？”黃穎安又夾起一塊魚肉，講這個老掉牙的冷笑話。

不過這次不是對我，而是對她的男朋友。

他的男朋友搖搖頭。

“就是這個地方了。”黃穎安一邊笑，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男朋友笑得眼睛鼻子都皺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可真配。

5

曾經，黃穎安也是跟我講過很多冷笑話的，包括但不限于這個沸騰魚的“肩膀”。

那次相親完後，我們互留了電話号碼。

但我一回到家，就被屋裡擺的一張照片打敗了。

那是我跟前女友的合照。

就在幾個月前，她聽從父母的安排回老家當了一名老師。而我，繼續留在這個坐地鐵會被擠到五官亂飛的城市。

工作前景不明，房價還在坐着火箭越竄越高，我沒有留住愛情的底氣，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它漸行漸遠。

抽煙是那時候學會的，喝酒我不敢，因為腸胃不好。

幾個月下來，除了上班下班，我幾乎與世隔絕，連帶着對生活也消極起來。

所以那頓飯之後，我就從黃穎安的生活圈子裡撤出來。

是黃穎安主動找的我。

她帶我去坐過山車，去逛鬼屋，去吃上海角角落落的美食。

而在這之前，我能一個月隻打一種遊戲，每天隻吃面包和泡面。

黃穎安還特别能講笑話，冷笑話居多，有時候也能引我開懷笑一場。

但笑過之後，我又覺得這樣的日子太不真實。

我又何德何能，能再得到一個女孩的偏愛呢？

6

我其實是一個很擰巴的人。

有時候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麼，卻又不敢去做。

我的熱情在上一段戀愛裡消耗殆盡，又沒有足夠時間去休養生息，或者說我的戀愛自卑症還未痊愈，實在不敢再貿然闖入一塊新的領地。

但黃穎安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

是一個晴朗的周末下午，她約我壓馬路。

路邊有一排石砌的牙子。黃穎安一下子跳上去，一隻手伸展開，一隻手扶住我的肩膀。

柔軟溫熱的電流順着手臂竄進我心髒的那塊地方。我的臉在微微發熱。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呀？黃穎安突然開口問我。

嗯？什麼話？沒有吧。

我假裝心不在焉地回應她。

你确定？黃穎安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沒有啊。我繼續漫不經心地回答。

她“哦”了一聲，就一心去走路牙子了，搖搖晃晃，可可愛愛。

那天的陽光不太濃烈，風也和煦，天空幹淨得像塊廣闊的藍幕布。

黃穎安行走在藍幕布下，離我越來越遠。

7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外出，後來我被調往銷售部門，薪資漲了一倍，人也忙得腳不沾地，全國各地到處飛。

突然有一天，黃穎安告訴我她要回成都了。

我人在外地，握着手機，删删減減，最後發出兩個字，珍重。

然後她就真的走了。中間我們空白了好幾年，直到這次重逢。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她亦是。

感覺青春的尾巴還沒在眼前掃一掃，我們就站在了三十歲的門口。

唯一區别是，她已經有了陪伴的人，而我，還是孑然一身。

出差的第一天晚上，她和男朋友一起陪我吃了頓飯。

第二天下午忙完工作，才三點多，我打算待在酒店蒙頭睡一覺，卻接到黃穎安的電話。

她說要帶我去寬窄巷子轉一轉。

我說，難道你不用工作嗎？

她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工作天天有，老友不常有。

我在電話這頭，聽得心頭有些酸澀。好像大學畢業以後，就再也沒有被人這樣惦念了，除了父母。

8

打車到達寬窄巷子的時候，太陽已經有些西斜。

黃穎安在巷子口等我。

古舊與樸素迎面撲來，灰牆高瓦，木栅石像，一走進寬窄巷子，人就仿佛變換了時空。

黃穎安一路喋喋不休地介紹各種景點，仿佛精力用不完似的。

我走得有些累了，提議找個咖啡館坐一坐。

咖啡有些苦，黃穎安低頭皺着眉頭，喝得很認真。

我笑一笑說，不要勉強了，一會兒我請你喝奶茶吧。

她擡頭說，終于有一天你不用我講笑話，也能笑出聲了。

我的心又猛地一顫。

“謝謝你，曾經在我最失意的時候，一直關心我。”這次，我是認認真真地對她講出這句話。

黃穎安用手摩挲着咖啡杯，看向窗外。

窗外沒有什麼特别的風景，除了漸漸暗下的天空，和來往如織的行人

有一對情侶手牽手從我們眼前走過。

“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一個人？”黃穎安突然問，但是她并沒有轉頭看我。

我想了想說，工作太忙了，很難空出大把的時間去認識一個人，談一場踏實的戀愛。

黃穎安說，是一直沒有忘記某個人吧。

我搖搖頭說，早忘記了，不是不想試着再去喜歡一個人，而是再也找不到那種不顧一切的感覺了。

黃穎安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平淡地“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9

第二天下午，是我返程的時間。

上午從客戶那裡出來後，我就回酒店吃個中飯，臨近下午兩點，我收拾完行李，準備直接打的去機場。

這時手機響了，是一個生号。

我本想直接挂掉，但又鬼使神差地接通了。

那頭說：“我是黃穎安的男朋友，昨天你見過的。不過我真實身份是她的發小。她這些年一直跟我說起你，應該是還沒有忘記你。這次是她拜托我假扮男朋友跟你見面，因為她怕見到你會緊張到話也說不出。”

“哪裡，她平時話很多的。”我說

“那都是裝出來的，她每次都要提前看很多笑話段子，才敢去見你。好了，不多說了，剩下你自己決定吧，我挂了。”

我握着手機，腦子有些短暫的空白。

這時，房間的電話響了，是前台，問我是否要退房了。

我說，不用了，我打算再續兩天。

挂掉電話，我發短信問黃穎安的發小，黃穎安的公司在哪裡。

10

我從來不知道，獨自等待一個人的滋味，其實也很甜。

身邊是從一棟棟辦公樓裡魚貫而出的年輕男女，從我身邊有說有笑地經過。

我安靜地插兜站在路旁。

黃穎安的身影在人群裡若隐若現，她正低着頭，踢着一顆小石頭。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沒有看見我。

我喊了一句，嗨，黃穎安。

她詫異地擡起頭，看見我，像看見了鬼。

“走，去吃飯吧。”我說。

“你怎麼還……還沒走？”黃穎安陡然結巴起來。

“因為我終于找到一個讓我不顧一切的人了，所以就不走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是發自内心地笑得燦爛。

黃穎安有些歡喜，又有些拘謹，在我身邊，一隻手老是撞到我。

我伸出手，輕輕地拉住她的手。

有什麼東西從她溫熱的手掌心竄出來，竄得我心頭一動。

我确信這是怦然心動的感覺。

黃穎安臉紅地低着頭，手心裡冒出一層薄薄的汗來，但手卻抓得更緊了。

夕陽把我們倆的身影拉得很長很瘦，像是糾纏在一起的兩根藤。

11

我很喜歡的一位作家曾經在訪談中說：“愛情本身是一種喜悅。”

我确信這種喜悅是任何其他開心的事情都無法替代的，能讓人煥然新生。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久，我說她笑，我笑她鬧。

我們彼此都回歸到正常的位置，月光下的黃穎安像披上了一層朦胧而聖潔的婚紗，笑容也變得溫婉可愛。

我的心，就這麼安定下來，就這麼想跟一個人白頭了。

真好。

紅耳兔小姐姐，一個專寫故事的老少女，知乎十萬贊情感答主。作品散見于《青年文摘》、《女報》、《意林》和《哲思》等， 歡迎來找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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