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端午外公外婆合影。
外公于2015年10月3日去世,享年81歲,外婆于2018年11月5日去世,享年79歲。外公外婆去世後,清明我都盡量回家挂青掃墓。今年情況特殊,遙居廣州增城,清明前夕特撰文以盡心意,望安好。
我是孫輩中最大的,外公外婆特别寵愛我,尤其外婆。有一個地方百去不厭,就像有着魔力般的向往,那就是外婆家。
外婆家在甯鄉灰湯水南沖(原來的東務山),一個獨立的山窩,一棟簡單的農村房子。據外婆說,這個地基是外公外婆領着舅舅、媽媽、小姨靠肩膀擔出來的。房子的前面是連着三口水塘,最大最遠的那口是堂舅舅管理,一大一小兩口是外婆管理,連帶水塘周邊的水田。房子的前面一棵高大的楓樹,從我記事起就有,常有楓樹球掉落,所以外婆的這個地方也叫楓眼塘。房子周邊是茶花樹,基本上是外婆家的。房子的兩邊是竹子和一些杉樹。乍眼看去,這就是一個風水寶地,有竹有花有塘有田有地,俨然一個令人向往的居住之地。
以前沒有手機,甚至電話也沒有,外婆隻能估摸着我們回去,比如周末或過節。在大水塘那,拉開喉嚨大喊幾聲外婆。外婆肯定是爽朗的回應,在第二口水塘那接着,領進屋。小時候去的特别多,外婆帶着我到處走家串戶拉家常。幾十年過去了,兩老都往生了,但感覺就像在昨天,曆曆在目。
每年過了谷雨,外婆就會邀約媽媽、小姨去她的茶園采茶。外婆在菜園種了很多茶,其實她自己吃的很少,大部分都分給我們了。尤其我們家,外婆常說我們家住在路邊,人客多,要多準備點茶葉。清明時期是采茶時期,更是抓緊熏茶。外婆的茶葉特别香,用她在山上弄回來的草藥加上楓樹球熏烤,大老遠都能聞到這特殊的味道,這種外婆味道是無論任何茗茶都無與倫比的,屬外婆特有。
以前零食少,上山采摘野果是我們的最愛。外婆房子周圍很多茶花樹,在清明時期就有很多茶葉泡、狗舌子、窩泡子、刺松子等等。因為我家住在段裡,很難找到這些果子。隻要到外婆家,可以用籮筐裝。小時候很多次我邀我的發小同學去外婆家掃蕩。我是相當興奮的,但是吃得多,嘴巴會長泡。外婆總是說要洗幹淨,而我總是一邊摘一邊吃,是個講不性的孩子,外婆也拿我沒辦法。多少次的開心,多少次的豐收,多少次外婆的叮囑,我長大了,知道吃野果要洗淨,但外婆卻沒有陪我了。
外婆家四面環山,有很多野菜,比如栀子花、蕨菜、竹筍等等。栀子花開時,有時外婆上山采摘,有時帶領我們上山采摘,做菜或做藥。後來到廣州學習,偶爾在菜館吃到栀子花,不知道是口味變了還是品種變了,就是找不到那種外婆栀子花的味道,一上桌一大盤我們幹掉的瘋狂局面。蕨菜就更不用說了,春暖花開,蕨菜飙升,屋前山後到處有我們的身影。一大筐一大袋,堆放在地坪,大家你争我搶的難忘情形。竹筍有冬筍春筍,外婆說冬筍才好吃,春筍味口沒那麼好。很多時候外婆挖好筍子,用那茶羅框背着送來小姨家,送來我家。吃得多也厭味,偶爾叫外婆别送了,不好吃。外婆總是不聽我們的,那個熟悉的茶羅框裡倒出來各種野菜,有種愛叫“外婆以為你們喜歡吃”。其實我們是幸福的,外婆也是幸福的。如今竹子越來越多了,而我又特想吃筍子蕨菜栀子花了,外婆,您怎麼就不送了呢?
2014年農曆十一月,外公八十歲,我特意從廣州回去給外公祝壽。外公非常開心,自從2003年到廣州後未在外婆家留宿,都是來去匆匆,那次我住了一晚。外公在竈邊一邊烤火,一邊和我訴說着很多往情。
其中我最為深刻的是,外公和爺爺還有羅九公,三個老朋友不認識一個字,不會開車,六十多歲,從甯鄉到廣西買牛回來養。三個人互幫互助,抱團發展。那時沒有手機,聯絡不到,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家裡人着急啊,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外公說,兩親家和羅九公帶着幾萬元錢,也怕被人扒又怕别人騙也怕弄丢。三個人把錢分散放,外套、鞋底、内褲、袋子。外公的原話是不可能三個人都掉了,不管怎麼樣都要保護好牛本錢。外面穿個爛衣服,讓人以為他們是拾荒老人,不靠近。還有就是錢不露白,少少的車費在外面的袋子。外公說他們一共去廣西買了三次牛,次次都安全,就是這樣來回的。
外公還記到90年代他在廣州花縣(廣州花都區)打工,我讀小學,媽媽說有外公的地址,叫我寫封信給外公。外公說道當時收到信很開心,打開後就犯傻了,很多拼音啊。外公本來就大字不認識幾個還有拼音。但是看到我歪歪斜斜的字,他說還是很開心的,那麼多工友,隻有他收到了信件。
隻可惜,外公過完八十歲在第二年清明時開始犯病,腿腳不方便。國慶節我回去看望他,10月3日早上就走了。臨終前五個小時交代喪事從簡,兄弟姊妹要和睦,不要打牌,好好生活。
外公走後,外婆獨自居住一段時間後,舅舅舅媽不放心,也從長沙撤回來陪着外婆住。雖然後面幾年外婆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但是自己勉強可以料理自己。我們時常電話,外婆總是說,我好好的,老了,遲早要走的,不用擔心。現在社會好,什麼都有,可是身體不争氣是沒有辦法的。
外婆是苦命人,用她的話說,前半輩子遭罪了,後半輩子享福了,她知足。生于舊社會,不幸的是幼年喪父,母親改嫁他鄉。又被别人家領養作童養媳遭罪,直至後來曆盡千辛萬苦找到生母稍微好點。後和外公結為夫妻,生育好幾個孩子,由于生活條件醫藥有限,隻留下舅舅、媽媽、小姨三個。到處流離失所,曆盡磨難。經曆重重困難,終于在新世紀得到了回報。用外婆的話說,一輩子帶大一群人,大輩小輩都牽挂她,孝順她,知足。
外公外婆相繼往生,但祖孫情常在心田。如果不是疫情,我一定會在清明去拜望,但是現在隻能叩請原諒。
外公外婆,清明節到了,老屋周圍的茶花樹開了,菜園的桃花樹也開了,山坳的映山紅也開了,您看到了嗎?我想您們一定看到了,感受到了,佛手含笑,護佑我們順利成長。
深切緬懷外公外婆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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