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者扶植計劃 第二期#
揚州,自古是名副其實的煙柳繁華之地,溫柔富貴之鄉,多少文人墨客在這裡留下千古絕唱。
筆者從唐詩宋詞裡搜尋出部分在揚州寫的和寫揚州的名篇佳作,其中不乏已入選全國中小學語文課本的精品。所作賞析乃筆者一孔之見,誠請老師斧正。
《送孟浩然之廣陵》
李白
故人西辭黃鶴樓,
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
惟見長江天際流。
賞析:這首李白的名作,多年來一直都是小學語文課文,堪稱婦孺兼知。李白雖然不是在揚州寫的此詩,但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寫得美不勝收,令人神往。其實詩題也點出了揚州,因為古代揚州又稱廣陵。蘇東坡沒到過赤壁古戰場,卻寫下了流芳百世的詞作《念奴嬌•赤壁懷古》,範仲淹沒到過嶽陽樓,卻寫下了千古名篇《嶽陽樓記》。偉大詩人如此豐富的想象力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瘦湖心儀久,有幸赴揚州。
《憶揚州》
徐凝
蕭娘臉薄難勝淚,桃葉眉尖易覺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賞析:
在詩人與詩歌皆燦若星辰的唐代,詩人徐凝在文學史上的名氣不算很大,但是卻依靠這《憶揚州》的後兩句古詩流傳後世。徐凝生卒年不詳,與诤友張祜(792?—853?)年歲相當,與白居易,元稹同時而稍晚。
這本是一首懷人之作,題目卻偏偏寫成詩為《憶揚州》,寫《憶揚州》又不寫揚州的城郭風貌,卻轉而追憶當年與戀人(蕭娘是古代男子對戀人的稱謂,蕭郎則是古代女子對戀人的稱謂)離别時的情形。詩人寫戀人卻不寫自己的殷切思念,卻寫戀人離别時的音容笑貌,以戀人的情重,反襯自己情懷的不堪。
從全詩來看,詩人思念成灰,無處訴說,惟有寄托與當空明月。揚州月亮之美聞名遐迩,連隋炀帝都“但求死看揚州月,不願生歸架六龍”。然而舊時明月雖在,當年戀人難覓,明月無賴,讓詩人生出抱怨,隐含可恨、可憎之意,于是乎看似妙手偶得的兩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卻成就了一位無名詩人在唐詩乃至中國古代文壇中占有一席之地。
又是煙花三月初,暖風醺醉瘦西湖。
《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劉禹錫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賞析:
這是入選初中語文課本的經典名作,詩中一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為傳誦千古的名句。該詩雖然對當時的揚州沒有做過多描述,但在題目中直接點出了“揚州”。
白居易對劉禹錫貶谪四川二十三年的遭遇鳴不平,兩人在揚州相遇,把酒言歡,白居易贈詩劉禹錫:“舉眼風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一方面稱贊劉禹錫的才氣與名望,一方面感歎劉禹錫的不幸命運。
劉禹錫借回贈白居易之詩,表明二十三年的貶谪生活并沒有使自己消沉頹廢。他與白居易相互勸慰、相互鼓勵,顯示了他對世事變遷和仕途宦海沉浮的豁達襟懷,表現了人的堅定信念和樂觀精神,與此同時又暗含哲理,表明新事物必将取代舊事物,涵義十分豐富。
自古揚州多勝地,新朝更比舊時強。
贈别二首
唐代:杜牧
娉娉袅袅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
春風十裡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蠟燭有心還惜别,替人垂淚到天明。
賞析:
晚唐詩人杜牧曾經在揚州生活多年,寫有很多與揚州有關的詩,堪稱是寫揚州詩中用情最深的人。《贈别二首》是他在大和九年(835年),由淮南節度使掌書記升任監察禦史,離揚州奔赴長安,與在揚州結識的歌妓分别之作。
杜牧寫青樓詩,與創作過類似題材詩歌的元稹、白居易相比,語言沒有“元白”直白裸露,叙述更為含蓄。别情人不用一個“你”(君、卿),贊美人不用一個“女”,甚至沒有一個“花”字或者“美”字,告白不用一個“愁”或者“悲”字,情感表達真所謂“不著一字”而“盡得風流”,語言空靈清妙,顯示出詩人爐火純青、遊刃有餘的寫作技巧。
《遣懷》
杜牧
落魄江南載酒行,
楚腰腸斷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
赢得青樓薄幸名。
賞析:杜牧(803—約852或853)本人不僅關心政治的,年輕時還很有政治抱負,寫過諸多政治詩,可惜終生懷才不遇,最後郁郁而終。關于本詩的主題,曆來有争議,從此詩最後兩句,可以看出作者内心對自己多年放浪生活的自嘲和反思。
杜牧在揚州期間生活上很不檢點,時常出入娼家,幸有牛僧孺便将保護人所寫紙條念給他聽,使杜牧大為慚愧。後來他回憶起這段經曆,便有《遣懷》詩的問世。因此,如果本詩主旨主要寫杜牧對自己放蕩生活的悔恨,這是毫無疑義的,杜牧是一個雄懷大志、自命不凡、文韬武略的大才子,他系高門之後(三朝宰相杜佑之孫,杜從郁之子,堂兄杜悰也官至宰相),又少年得志,十幾歲時唐憲宗讨伐藩鎮振作國事,他獻計平虜,被當朝宰相李德裕采用,結果大獲成功。23歲時,博通經史的杜牧寫出了《阿房宮賦》。
杜牧詩文兼擅,名重一時,但徒有經邦濟世之志,卻始終未能得以施展抱負。杜牧在淮南節度使牛僧儒府下當了3年幕賓,駐地正是揚州。但杜牧與牛僧孺僅限于私誼,政見完全與其相左,而與牛僧孺的死對頭李德裕相當契合。
牛李黨争,持續了四十多年。中晚唐難得一見的賢相李德裕“不喜飲酒,後房無聲色之娛”,顯然不能容忍杜牧不拘細節,縱情聲色的作派,加上杜牧與牛僧孺私交甚好,免不了門戶之見,終其一生,杜牧始終不為李德裕所用。故杜牧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永遠走不進權力的核心圈層,杜牧隻能落得郁郁寡歡、心冷氣短。
十年幕僚,屈身下人,心中自不是滋味,故本詩中有“落魄”、“江湖”、“載酒”、“十年”等語暗示僚屬府吏之職實難遂心志。所以說杜牧此詩中包含了對事業無成的感歎,這也是合情合理的。隻不過不是明寫,而是隐括其中罷了。從這首詩,可以看出詩人在經曆多年人生閱曆之後,回過頭來,猶如風吹人醒幡然醒悟,對自己的往事與多年的生活方式有了重新的認識,不再是浮于表象的淺薄公子,而變得成熟深沉,思想感情上發生了人生觀的轉變。
海内西湖三十六,獨侬窈窕細腰姝。
《縱遊淮南》
張祜
十裡長街市井連,
月明橋上看神仙。
人生隻合揚州死,
禅智山光好墓田。
賞析:《縱遊淮南》是杜牧的好友、唐代詩人張祜所作的一首七言絕句,全詩用誇張而又細膩的筆法,以自然流暢語句,将“千古運河第一城”揚州當年的魅力寫得深入骨髓,抒發了詩人對揚州的無比熱愛之情。詩中第三句“人生隻合揚州死”出語驚人,堪稱劍走偏鋒,流芳百世。
揚州慢
宋代:姜夔
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夜雪初霁,荠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怆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裡,盡荠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賞析:
《揚州慢》是宋朝詞人姜夔的代表作,也是曆來所有寫揚州的長詩文中最精彩的一篇,長期入選我國高中語文課本。姜夔詞風清雅空靈,該詞表現尤為突出,用詞造景,手段極高,佳句頻出。
該詞用了詞人常用的小序,分為上、下兩阙,移情入景,撫今追昔,催人淚下。
縱觀全詞,行文的基調都籠罩在一種凄慘悲怆的氛圍之中。通過寫揚州由昔日名滿國中的繁榮景象到當時的荒涼落寞,控訴了金侵略者發動掠奪戰争帶來的災難,又對南宋王朝偏安一隅政策有所譴責,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二十四橋箫管歇,猶留明月滿揚州。
臨江仙
蘇轼
尊酒何人懷李白,草堂遙指江東。珠簾十裡卷香風。花開又花謝,離恨幾千重。
輕舸渡江連夜到,一時驚笑衰容。語音猶自帶吳侬。夜闌對酒處,依舊夢魂中。
賞析:
蘇轼雖然是宋詞裡豪放派的掌門人,但也很多傳世之作為婉約風格的經典。如他懷念亡妻的《南鄉子•記夢》和思念弟弟蘇轍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還有這首《臨江仙·夜到揚州席上作》。此詩寫于公元1091年,當時的蘇轼已經54歲,已經年過半百。此時,在杭州任上等到了朝廷召回的消息,連夜趕路。經過揚州城的時候,一幫老朋友聽到消息為其洗塵餞行,讓蘇轼感慨不已,就在酒席中寫下了這一首宋詞。
漂泊貶谪是蘇轼的一生的宿命。從30多歲放外任開始,長達30年的時間都是屢遭貶谪在外漂泊,直至最後油盡燈滅,客死他鄉。一代文豪命運竟然如此坎坷,人生結局竟然凄涼,實在令人扼腕歎息。
補記: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句包含揚州城市名的著名民間俗語,并非正兒八經的詩作,而且也不是出自唐宋文人之手。最早出自南朝宋人殷芸的《小說》一文:“有客相從,各言所志:或願為揚州刺史,或願多資财,或願騎鶴上升。其一人曰:‘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欲兼三者。”
由此看來,還真是名句未必盡為名人之手,顯然還有高手在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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