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付瞰

實習生 董曉骞

繼去年被叫停的“超前點播”日前被指借殼重生之後，視頻網站嘗試衍生收費的動作又有了新章。

7月21日晚，武漢市民林女士向極目新聞記者反映，當晚，她在使用優酷視頻“投屏”功能、想在電視端口收看正在播出的懸疑劇《庭外》時突然發現，以前順暢的投屏操作這次隻能試看6分鐘，“想繼續使用這個功能，就要升級成‘酷喵VIP’，被平台方第二次收費了。”

林女士質疑，自己的消費者權益受到侵害。而當晚，“優酷投屏收費”的關鍵詞，一度上升至微博熱搜榜單第一位。

在已經購買視頻網站VIP會員的前提下還需為“投屏功能”付費，此舉是否涉嫌侵犯消費者權益？極目新聞記者發現，即便是法律界人士也意見不同。而作為用戶，網友的憤怒是一緻的：在長期巨額投入卻依然難以盈利的大背景下，視頻網站看似“合法”的收費套路，已經越來越多了。

“大屏追劇”的快樂沒了

優酷出新招：想投屏？交錢先！

投屏功能是什麼？通過視頻網站追看劇綜的網友幾乎都知道——當手機、智能電視（普通電視可配備各種“電視盒子”）、投影儀等處于同一無線網絡下，點擊手機頁面右上角那個“TV”标志，就可以把手機正在收看的内容投射到電視屏幕或投影屏幕上，從而實現“大屏追劇”的快樂。

優酷智能助理對投屏收費的相關問答

投屏功能其實出現好幾年了。市民伍小姐向記者展示了自己的購物清單，原來，早在2017年她就購買過一款電視盒子，“給爸媽家買的，當時我還特别手寫了投屏說明書，幫他們掌握這個新式技能。”伍小姐回憶，因為掌握了投屏的父母甚至還成了一衆老夥伴中的弄潮兒，“老人眼睛不好，盯着手機看劇不現實，學會投屏後他們就可以在電視上追劇，也不用再守着電視台的固定播出時間。”

但伍小姐沒有想到，五年過去，在多家長視頻平台、短視頻平台甚至遊戲網站都普及投屏功能後，竟然有人要收費了。

投屏收費，到底是不是僅優酷一家？

觀衆在投屏《庭外》6分鐘後，電視跳出的畫面

7月23日下午，極目新聞記者相繼以會員身份登錄騰訊視頻、愛奇藝、芒果TV和優酷視頻，選擇各家平台正在獨播的劇集進行投屏操作，結果發現，騰訊視頻的《星漢燦爛》、愛奇藝的《天才基本法》《警察榮譽》、芒果TV的《少年派2》都能正常投屏完整觀看，隻有優酷視頻的獨播劇如《庭外》《沉香如屑》，在進入VIP方可播放的集數後，大約隻能看6分鐘便被動跳出電視畫面。

記者注意到，此時跳出的畫面中用大字體顯示：成為酷喵VIP，暢享超清視聽體驗。而頁面下方的小字則進一步表示：開通/升級酷喵會員後，方可觀看全集内容。

酷喵VIP需另外繳費18元/月

酷喵會員又是啥？記者點進優酷視頻手機端相應指示界面，發現從優酷VIP升級為“酷喵VIP”，每月還需追加支付18元。升級後，記者方能“加享TV權益（智能電視、機頂盒及CIBN酷喵均可）”。

用戶：功能使用被變相剝奪

律師：投屏歸屬端口有争議時應保護消費者

“優酷VIP會員權益不包含投屏，僅支持您在手機、平闆、電腦端觀看，不包含電視端。”7月23日，優酷智能客服如此回複極目新聞記者的相關提問，而當記者追問“那曾經的投屏算贈送嗎”時，無法回答的智能客服開始自動蹦出回複彈窗。

“投屏是功能，不是内容。”采訪中，林女士認為優酷視頻客服的回答在模糊事實。

她給出一個疑問：購買酷喵VIP後，隻需在電視端口的應用軟件上輸入會員密碼，電視端就可以自動播放内容而根本無需“投屏”轉換介入，“那相當于，視頻網站其實是變相剝奪了我使用投屏功能的權利。”她提到，投屏這項功能自産生到普及，在大衆的觀念裡都是在移動端口點擊運用，“就跟音量調節鍵、進度控制條一樣，是功能項而非内容項，何來會員權益包不包含的說法呢？”

但也有聲音不認同林女士的觀點，表示如果從“播出端”考慮，投屏産生的結果确實是在“電視端”，因此部分劇集需要升級會員才可以投屏的行為并沒有構成侵權。

在接受極目新聞記者采訪時，北京市中倫文德律師事務所上海分所合夥人李宇明律師提到，首先要承認，以上兩種看法都有各自的道理，而在沒有特定部門或行業給出定義、判斷“投屏”到底屬于手機端還是電視端時，歸根結底是要參照《民法典》相關規定，“對格式條款有兩種以上解釋的，應當作出不利于提供格式條款一方的解釋。”

也即，當大衆對于投屏功能的所屬端有兩種解讀的情況下，通常應當從更有利于消費者的角度理解。“這才符合我國法律保護消費者權益的理念。”李宇明說。

同時李宇明提到，《消費者權益保護法》要求經營者不得以格式條款、通知、聲明、店堂告示等方式，作出排除或者限制消費者權利、減輕或者免除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對消費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規定，不得利用格式條款并借助技術手段強制交易。而從投屏功能的實際履約情況看，各大視頻平台都是按照用戶購買手機端VIP服務、利用投屏進行大屏觀看的模式進行服務，“在條款沒有變化的情況下，原則上我們認為，經營方不應當單方面縮小或限制消費者原來已經享有的權益。”

一邊，盈利重壓下的視頻網站

一邊，對“付費”極為敏感的觀衆

“投屏”引發千層浪，這局面并不令人意外，畢竟，當觀衆好不容易習慣為視頻網站VIP付費之後，在VIP費用之外的超前點播、售賣花絮等舉措，每一次都是在用戶的敏感點上“蹦迪”。但是，對在盈利目标下苦苦掙紮的視頻網站來說，尋找每一個創收機會，才是本能。

平台與用戶的這場“付費拉鋸戰”曠日持久，同時，也不會有一方會主動選擇服輸。

網友反應

去年，“超前點播”被大面積叫停，就在網友認為維權成功，不會再有“超前點播”時，上個月，騰訊視頻卻在《夢華錄》完結前推出“雲首發·《夢華錄》大結局點映禮”，觀衆可以付費18元購買“點映禮直播”觀看券，如果購買此禮包，騰訊視頻則将“贈送”《夢華錄》第33-40集觀看券。

在接受極目新聞采訪時《夢華錄》劇粉袁小姐坦言，自己花了18元購買的“點映禮直播”，連劉亦菲、陳曉等主角都沒有出現，全程“拉胯得很”，“但大家心裡很清楚，所謂點映禮就是個名頭，我們花18塊錢要看的不是點映禮，而是提前直通大結局。”

而記者也關注到，雖然騰訊視頻此舉引發網友熱議，其實質也的确是超前點播的“借殼重生”，但一手“贈送”的行為卻的确讓整件事完美呈現出合法邏輯。采訪中不少網友也感歎，“鬥來鬥去，總是有一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覺。”

視頻網站對盈利的急切需求與觀衆固有的消費習慣之間的矛盾，未來肯定還将繼續下去，這似乎也是一個無解的命題——而觀衆到底願意為怎樣的項目付費？視頻網站有沒有可能實現部分從業者提出的“按劇收費”“按品質收費”？這些答案，隻能交由未來給出。隻是，林女士因無法投屏收獲的困擾是實實在在的。“暫時不看了，如果要看，我可能選擇電腦，也可能去找找資源。”采訪尾聲時她對記者說。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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