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
未知是神秘的必備屬性。我發現自己有個本能的習慣,就是每次在山上挖“盆景”(樹樁)的時候,都覺得沒有到過的地方,一定會有好樁材。就像尋寶的,感覺寶藏永遠都藏在你沒挖到的地方。于是每次我都越走越深,把周邊很多險峻山頭都轉遍了。結果是,沒去過的和去過的地方,長有好“盆景”的幾率,其實沒什麼區别。
但即便這樣,每次我還是會被一種莫名的驅動力推着,一次一次向着那些陌生的地方走。
人對未知有着天生的好奇與敬畏,很神妙。就像當我凝望對面那座山時,它深邃、渺遠,并且有我永遠都到達不了的未知。于是本來可有可無的神明,因為山那龐大、壯闊的身軀,和我坐在它對面凝望着它、與之“對視”的語境,神性一下就出來了。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一小盆兒溫室屋角采光不足的綠植,突然被搬到了室外窗台。這是我這個無神論者,第一次内心有神明。
就像你望着那些雲端之上的白雪時,所想到的,隻有“聖潔”一詞。雖然我清楚,神明或許隻是人的精神訴求,就像孤兒的渴望凝結成的父母之幻象。但即便這樣,還是覺得
應該“有神明”——其實,“有沒有”已經不重要了,“應該有”,才是需求。
有次看到個視頻,印象頗深。視頻裡麗日晴空,豔陽高照,就一團黑雲在公路邊,稀裡嘩啦,狂吐出一道井口粗的雨柱,跟施了法術一樣。類似的視頻看多了,也會反思。比如沒有圖像或者短視頻之前的古代,人都是靠外出回來的人,通過口口相傳,講述他們所見過的東西。那時候人對未知,或者說對信息的需求度,跟現代人大約是一樣的。對這個世界未知領域的求知欲,是人之本能,而且從來沒減少過。隻是古代新鮮的信息量少,一個見聞,可以傳一輩子,而現在每一秒都有一個新話題。
于是,到了現代,“求知欲”真的就成了求知“欲”,欲壑難填的欲。像是有個信息黑洞,吞噬着人的時間和專注力。
或許,信息流量這麼繁雜,更需要環境上的孤立清冷。嗯,不說了,吃點幹餅喝點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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