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治學的入門學問?□ 來新夏/文藏書是關乎一個人文化素養的問題,也是一個人讀書、治學的發轫點宋朝藏書家晁公武曾論及漢王粲、宋宋绶之能稱一代博學者,就因為他們“自少時已得先達所藏故也”此可見藏書之能涵育人才,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于讀書治學的入門學問?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 來新夏/文
一藏書是關乎一個人文化素養的問題,也是一個人讀書、治學的發轫點。宋朝藏書家晁公武曾論及漢王粲、宋宋绶之能稱一代博學者,就因為他們“自少時已得先達所藏故也”。此可見藏書之能涵育人才。
當然藏書之功尚不僅于此,其更重要之作用乃在于保存、傳遞一國、一民族之文化,使之世代相傳弗替,為立國之基。“藏書”一詞,可能最早見于《韓非子·喻老》,文中說有一名“徐馮”者,曾告人說:“智者不藏書”,這當然是指私藏而言。“藏書”既已成為專用名詞,則藏書的事實當已較為普遍了。
中國最早的正式藏書是官藏,始于周、秦。它與公藏、私藏,并成中國藏書事業的三大系統,而私藏則曆來備受學者注意。
私藏與私學興起有關。私學的興盛,使圖書開始由官藏傳入民間,一些“士”為了謀求利祿,到處發表政見以取悅國君,因而需要大量圖書來豐富和充實自己的論點。如蘇秦在各國遊說失敗後回家,因受冷遇,于是“陳箧數十”,發奮讀書,說明蘇秦有幾十箧私藏;名學家惠施有簡書五車,成為“學富五車”成語的原始。自此以後,曆朝學者幾乎都有相當數量的藏書,流傳着許多動人的故事。
中國的私藏事業一直貫穿着“仁人愛物”的精神,雖然以藏為主,但不少藏家都願意藏書為人所用。
如東漢的蔡邕,因愛王粲之才而舉私藏相贈。南齊崔慰祖聚書萬卷,鄰裡少年來家借書,他都“親自取與,未嘗為辭”。晉範蔚藏書七千餘卷,遠近來讀者常有百餘人,他不僅允許借閱,還為讀者“置辦衣食”。這種慷慨借閱的觀念,一直存在于不少藏書家頭腦中。明末有位藏書家李如一就持一種“天下好書,當與天下讀書人共之”的态度。所以,他“每得一秘書遺冊,必遺書相聞;有所求借,則朝發而夕至”。在當代,我們的“仁人”精神已不局限于“當與天下讀書人共之”,而是“當與天下人共之”的氣概。清末紹興人徐樹蘭父子建古越藏書樓,出家藏向社會公開借閱,開藏書樓走向現代圖書館的先聲。
至于對書的“愛物”精神,從漢以來就有文獻可稽。漢代已開始用竹制小箱子(箧)分類置放圖書,以免圖書受損。魏晉有一個名“曹倉”的人修了一個石窟藏書,命名為“曹氏書倉”。隋炀帝是為後世所非議的皇帝,但他對圖書的愛物之心,卻極為後世所稱道。如《舊唐志》即盛稱“炀帝好學,喜聚異書”,并創制了多種圖書儲存設備。明代範欽建天一閣藏書樓,對防火、防蠹、防潮和防散失都有相應的措施。有的學者為了訪求有價值的書,不惜纡尊降貴,親到書市去搜尋圖書,如清初的王士祯就按期在書市出沒,把許多有價值的圖書作為私藏保護起來。
正是由于我國對圖書有這樣一種“仁人愛物”的人文精神,才使中國成為世界上善于保護圖書文獻的一個國家。
清朝學者多好藏書,但在認識上卻有“藏書家藏書”與“讀書家藏書”之分。如錢曾、黃丕烈以“佞宋”,即專一注重宋版書為藏書的宗旨,視書如古董。孫從添則以藏書為個人癖好,用做鑒賞。這些似非藏書正道。更有以藏書作市易以謀生者,則更無足與論了。
我認為,隻有讀書家才是真正有意義的藏書家。清代中葉江陰有一位藏書家名承應韶者,藏書極豐,“廣求佳本,必依次讀終卷”,這是為讀書而藏書的藏書家。另一位著名的藏書家張金吾,對藏書與讀書有着很精辟的論述。他說“欲緻力于學者,必先讀書;欲讀書者,必先藏書。藏書者,誦讀之資,而學問之本也”,又說“藏書而不知讀書,猶弗藏也”。
讀書必藏書,藏書為讀書,乃曆代藏書家之宗旨。這些論述把藏書與讀書的關系說得很透徹。所以說,藏書的主要目的是為讀書。
二讀書是藏書的主要目的,而讀書是為了做學問,也就是為治學。但并不是所有讀書的人都做學問。
有人讀書隻為消遣和享受,一目十行,匆匆而過,憑自己的興趣,願看就看,甚至廢寝忘食地看;不愛看則或加浏覽,或翻不數頁就掩卷而眠。這些人即使“讀書破萬卷”,也如煙雲過目,一縱即逝,最多留下點模糊“書影”而已。另一種人很明白怎樣讀書,也知道如何讀書才能有得;但隻進不出,吞噬着别人的成果,以填塞自己的知識空白。這類人既不像牛那樣,吃草出奶,也不像春蠶那樣,齧食桑葉而吐絲不止,直到獻出自己的生命。這類人可能博覽群書,不使旁人受益,還自鳴為“述而不作”。這類人不是怕别人看透自己腹笥深淺的懦夫,便是自私者、守财奴。明明是掠取前人的精神财富,偏偏要深藏不露,自以為獨得之秘,不願有益社會,甯肯爛在肚裡,最終與自己共化灰燼。
我鄙視這兩種人,卻敬重另一類讀書人。他們不放棄吮吸一切可取的知識,不吝惜自己的精力,焚膏繼晷地反複咀嚼,像蜜蜂釀蜜一樣,創造出有用的知識,貢獻自己的成果,濟世利人;其中更有一些人,甚至把讀書方法和竅要,都毫無保留地對後學傾囊相授,他們是值得尊敬的真正讀書人。
談到讀書,必須先知道讀什麼書。當然要讀好書,但也不能采取封閉性的态度,而應比較廣泛地讀書。不要視離經叛道之作如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成為新道學先生,而應在博覽群書的基礎上,吮吸精華,排除糟粕。這樣的長期積累,讀書必能有得。對于反面的圖書,隻要能善于分辨,又何所畏懼?如果這部書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也可能得到某些啟示。至于對那些低級、鄙俗,甚至淫穢下流的書,還是節約點生命為好,不作無謂的犧牲。
讀書要由淺及深,循序漸進,不要貪多務得,而要不斷回味咀嚼,創造新知識。
凡讀書要先讀序或前言,這一點常被人忽略,但它卻是非常重要而必須養成的一種習慣。因為書的序或前言,是嚴肅的作者對全書寫作緣起、目的和主要内容的概述,是為讓讀者對自己的著作有一種輪廓性了解。當你讀完作者的序或前言,你就會抓住全書的綱。至于他人所寫的序,有的人嚴肅認真地寫序,對全書進行評論,則應一讀以幫助對本書的閱讀與理解。而某些捧場敷衍的序,則大可棄置若糞土,無須為之消耗精力。
其次是從頭到尾地讀一下目錄,就可以知道這本書的主要内容與篇章結構。一位負責任的作者所寫的目錄,往往是各篇章的提要。讀了這些再去讀全書,就比較容易通貫了。
在通讀全書時,不要羨慕古人所說的“一目十行”,那是“英雄欺人”的鬼話。讀書不要一掠而過,而應該“十目一行”地去讀,即全神貫注地認真閱讀,養成一種“好學”的學習态度。這是讀書的基本出發點。
努力多讀些書,叫“博觀”。博觀是為擴大知識面的基礎。但是,僅僅“好學”與“博觀”是不夠的,而是要再經過“深思”來“約取”才行。如果不把“博觀約取”與“好學深思”緊密結合好,即使“讀書破萬卷”,也如入寶山空手而歸。如果把二者結合得好,那就為做學問提供了廣袤的用武之地了。
三讀書不是為讀書而讀書,而是為了能掌握更多的知識和資料,做有益于社會的學問,也就是人們所說的“治學”。
治學不是讀幾天書就能一蹴而就的,它需要有一個艱苦的積累過程。在積累過程中,既會有“目輪火暴,肩山石壓”的苦狀,也會有“時或得之,瞿然則喜”的樂趣。但在走了一段路後,回頭檢閱所得,往往感到所積累的資料,有許多是無用而怅然若失,甚至認為自己幹了蠢事。實際不然,因為當初在讀書中所積累的資料絕對認為是有用的,隻是由于現在眼光水平有所提高,所以才有“覺今是而昨非”的感覺。
因為有了這些“無用”的基礎,才能鍛煉出抉取“有用”的能力,而且這些“無用”是否真的“無用”,也許是水平還所限,暫時未能看出其“有用”的内涵,也許雖不能當正面材料用,還可用做旁證或背景材料,所以在“治學”的起始,應審慎地對待“無用”。
在“治學”上,務必要盡量求讀原著。清初的大學者顧炎武曾說過這樣一段話:“嘗謂今人纂輯之書,正如今人之鑄錢。古人采銅于山,今人則買舊錢,名之日‘廢銅’,以充鑄而已。”有位學術前輩曾告誡我說:“‘采銅于山’與‘廢銅鑄錢’,确是亭林不磨之論。但難被放言空論者所接受,甚或被嗤為舍近求遠。”他還說:“挑水者,用桶從源源不斷的河裡挑水,用完再挑,水無窮盡;倒水者,則由别人從河裡挑來的水桶中倒水,雖雲輕而易舉,但倒水時灑一些,勢所難免,一如資料一轉再轉而走樣。一旦别人之桶空,則不知别人桶中之水從何而來,隻能‘望桶興歎’,繼而環顧四周,是否有挑好水之水桶等人來倒,如一生中隻知倒别人桶内的現成水喝,而不論清水渾水,隻要是水就行,其後果實不忍設想。”我靜聆教誨,不禁歎服前輩功底之厚、見解之深,能以淺近語言闡明深刻至理。
治學的基本點是勤奮與堅韌。勤的要求是“四勤”:勤聽、勤讀、勤思和勤寫,而其根本在勤讀。勤讀方能博涉,博涉方能使知識源源輸入,方能逐漸走向專精。在讀的過程中,要善于發現問題,即所謂“緻疑”。有疑就要不斷尋根究底,即所謂“勤思”。疑而後思,思而後得。思而不得,就一面再去涉獵,一面就要勤問勤聽,不僅要聽前輩、同輩的高見,更要聽後輩的新說。隻要有一得之見,就要吸取,“一字”可以為“師”。
孟雲飛書法 文以載道
“四勤”的最後,是落實到“勤寫”。
“勤寫”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則比較難,特别在青年時期,常因貪多求快,自恃記憶力強而忽略記寫資料與思想,但歲月推移,讀書所得的痕迹日見淡薄,似是而非,終而等于白讀。如果随讀随寫,日積月累,自然成一文章倉庫,随時取用,得心應手,由片段成整篇,由多篇成專著。這不僅是積累,而且還是一種磨砺。
一般情況下,“勤”是治學的不二法門。但人的一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遇到點挫折與逆境,往往消沉、頹廢、懶散、嗟歎,以緻把一二十年的歲月都在無形中蹉跎和荒廢掉而追悔莫及。越是挫折,越應該以韌相待而勤讀、多讀,一以解挫折的抑郁,一以充實腹笥,等待“用世”的機遇。
治學要冷而不能燥,冷能冷靜地搜集資料,構思撰寫,不是鬧哄哄地趕時髦,發高論,迎世媚俗,寫空洞無物的文章。這正是曆史學家範文瀾教授所說“闆凳甯坐十年冷,文章不寫半句空”的真谛所在。
成文之後,也不要急于發表,因為這時最容易昏頭昏腦地自我陶醉,而應先冷處理。請水平比自己高的、與自己水平不相上下的以及稍遜于自己的三類人看,集思廣益,然後冷靜下來,反三複四地思考、修改,直到定稿。待文章或著作問世後,更不能熱氣騰騰,不可一切,而要冷冷地聽取意見,增訂糾謬。如此,才有可能慢慢地走近大學問家的座位。
最近幾年,我對藏書、讀書與治學諸問題曾寫過一些片段小文,也常和一些年輕朋友談過這些方面的内容。為了把我對這些方面關系的看法和想法連貫成一體,遂從一些小文和談話記錄中摘引部分資料,草成本文,以表述個人的見解,那就是:藏書是中國有悠久曆史的傳統文化現象,不是單純為收藏和鑒賞而藏,而主要的是為讀書人讀書創造條件。讀書也不是“為讀書而讀書”,而是從讀書中撷取精華,形成思想觀點,為治學奠定基礎。至于治學,必須要恪守“立足于勤,持之以韌;植根于博,專務乎精”的規則。
這些見解,純為愚者一得,僅供參考。是否有當,至祈指正。
(摘自《書摘》2020 年第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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