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曹園

“我們可以斷言，沒有激情，任何偉大的事業都不能完成。”哲學家黑格爾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金句出現在了黑社會大佬躺在巨型沙發上把玩紅酒杯的畫面裡。

由于第一部幾近完美的口碑，港劇《使徒行者2》三年後全新出爐，主線依舊是一場“誰是卧底”的大型遊戲。除了保留卓sir和歡喜哥兩副熟悉面孔，還加入了長興新掌門魏德信與合夥人施嘉莉，以及三位遊離在黑幫社團間的卧底警員鄭淑梅、樂少鋒和徐天堂。

《使徒行者2》的故事變了，處處反套路，第一集就失去五個UC（卧底），配角領盒飯的頻率一波比一波猛烈。畫風也變了，作為TVB出品的劇集，不開心的時候不再煮面條吃，而是定時給你熬一碗熱乎乎的雞湯——每集片頭都如期出現一句至理名言。

預埋名言的畫風到底違不違和？

七大主角，黑白兩道，香港與曼谷兩地的調查搜索行動，導演用狄更斯《雙城記》裡的台詞撐起了整部戲的開篇——

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那是智慧的時代，也是愚蠢的時代；那是信仰的時代，也是懷疑的時代。

你可以通過此片嗅到些許港劇的市井氣息，茶餐廳和海鮮酒家的元素還在，但片頭安插的名人名言又讓人存疑：這種精緻的文藝畫風到底違不違和？

△《使徒行者2》海報

直觀上看，嫁接名言的方式很容易被籠統地解釋為“為提升逼格而營造的高級感”。恢弘的背景音，有質感的畫面色彩，CIB高級督察和社團話事人分别在港口、天台和都市中央沉思或凝望。此時配上一句橫貫時空而來的經典句子，能引發共鳴又自我感覺良好。

但人們更願意相信，這種纏繞着劇中人物而出現的名言，是在婉轉叙述他們每個人的故事和命運，借名人之口，定下基調，也埋下了伏筆。

△《使徒行者2》劇照

所以我們看到，《使徒行者2》第十二集的片頭名言為刻畫曾經的MI6（英國軍情六處）卧底施嘉莉，擇出了米蘭·昆德拉代表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裡的一句：

父親和老師自幼就告誡我們，背叛是可想象的罪過中最令人發指的，但何為背叛？背叛意味着打亂秩序和進入未知。

卧底的宿命就是要背叛别人。宣萱飾演的施嘉莉曾卧底金三角，僞裝成女教師，介入當地人的生活，獲得了全村人的信任，但最終親手将一切分崩離析。她瓦解了毒品交易，蒙在鼓裡的毒販視如己出地替她求情，讓警察莫傷無辜。

有情有義的罪犯是罪有應得，出賣感情的英雄卻得到嘉許。施嘉莉感覺自己是一個背叛者，從此很難再信任任何人。

美劇是玩轉名言的鼻祖？

片頭添加名言也是很多美劇的選擇。節奏快、信息量大的美式風格下，美劇需要在每一集的開頭提綱挈領。看似風花雪月的名人名言，實際上也是劇情的提煉和延伸。

△《犯罪心理》

這一點上，《犯罪心理》（CriminalMinds）對句子的選擇就相當成功。這部長達十三季的探案劇解碼了罪犯的生活經曆和心理狀态，所以在片頭裡，有尼采的忠告：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有柯南·道爾的發現：

當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無論剩下的是什麼，即使不可能也一定是真相。

也有波蘭詩人斯坦尼斯勞·萊克的疑問：

食人魔用上了叉子是一種進步嗎？

△《犬友笑傳》

同樣運用嫁接名言手法的美劇還有《犬友笑傳》（Wilfred）和《共同法則》（Common Law）。《犬友笑傳》講述了廢柴男Ryan與鄰居寵物狗Wilfred的無厘頭世界，與之匹配的名言諸如：

唯有接納，才有幸福（喬治·奧威爾）

理智和快樂不可能并存”（馬克·吐溫）

誠實和坦誠會使人脆弱，但仍要保持坦坦蕩蕩的品質”（特蕾莎修女）

比起探案劇，喜劇的選擇溫馨柔和得多。

△《共同法則》

除了電視劇，片頭名言也服務于電影。獻給瑪雅文明的《啟示》（Apocalypto），選擇了借美國史學家威爾·杜蘭發聲：

一個偉大文明的衰亡隻能始于自身内部。

聚焦金融危機的《大空頭》（The Big Short）讓馬克·吐溫做指引：

讓你遇到麻煩的不是未知，而是你确信的事并非如你所想。

思考種族沖突的《橄榄球傳奇》（Woodlawn）亮出了馬丁·路德·金的招牌：

黑暗不能驅走黑暗，隻有光明才能做到。仇恨不能驅走仇恨，隻有愛心才能做到。

△《啟示》

甚至二次元界也做了片頭名言的嘗試。日本最新的電視動畫《歡迎來到實力至上主義的教室》，一部校園主題的作品卻偏愛哲學箴言。你可以看到打在屏幕上的

天才和瘋子相互為鄰

凡是源于虛弱的東西都是惡

他人即地獄

但是否真的需要理解叔本華、尼采和薩特，以及他們的唯意志論、虛無主義和存在主義？

△《歡迎來到實力至上主義的教室》

古今中外，還看莎士比亞、尼采和蘇格拉底

警匪探案劇喜歡引用名言緩解緊張的情節和過于理智的氣場，律政片則多用法理名言找到了對路。國産劇《道可道》鐘愛法學家波洛克和郭道晖，也搭配了不少迎合大衆口味的經典語句，比如:

我不同意你說的話，但我願意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伏爾泰）

世界上唯有兩樣東西能讓我們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們頭頂上燦爛的星空，一是我們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則”（康德）

而愛情片多用情感妙句。日劇《獨身貴族》的片頭選用了蘇格拉底略帶俏皮的建議：

結婚吧，若娶到了好妻子你會很幸福，若娶到了壞妻子你會變成和我一樣的哲學家。

以及塞缪爾·約翰遜的結論：

盡管婚姻多苦痛，但單身生活也不盡愉快。

△《獨身貴族》字幕截圖

可以發現，最受影視劇片頭追捧的名人名言都紮堆在文學圈和哲學圈裡，鮮有商界精英的大放厥詞。古今中外，莎士比亞、尼采和蘇格拉底等超級大牌依舊是香饽饽。

此外，美劇對中國儒道之說也頗有興趣。《犯罪心理》的片頭出現了《論語》裡的“攻乎異端，斯害也己”，而《犬友笑傳》也引用了老子的名言:

善有果而已，不以取強。

有沒有其他形式的文字片頭呢？美劇《格林》（Grimm）交出了不一樣的答案，以童話故事的文字片段為每集開端。

△《格林》

如果有一個心地純潔的男人愛上她，就可以把她喚醒。

《睡美人》這種甜美的語言還好，但出現一句

大灰狼暗喜，這小姑娘細皮嫩肉的，一定很美味……

你會不會心中腹黑地嘀咕一句：

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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