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中國人的心裡都深藏着一股濃濃的山水田園情結。從古至今,多數中國人到了晚年都會選擇回歸田園縱情山水。對中國人而言,山水之間似乎有太多讓世人向往的樂趣。就像陶淵明愛桃花源,王維愛終南山,李白雲遊四方不羁放縱,世事百轉周轉亦不改他們怡情山水的意願。
在俗世紅塵中度過了大半生之後,身心疲乏,回歸心中最甯靜之地,看一看流水,釣一釣江魚,便是人間至樂。範仲淹,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學家。他一生為國為民辛勤付出,卻仍然不為俗世所容。無奈之中,他隻有寄情山水,将世事看淡。
或許是最甯靜之地入了他的眼,他信筆寫下了一首首小詩,不為揚名,隻為寬心。今天與大家分享一首範仲淹的小詩《江上漁者》。這首詩短小簡練,明白如話,沒有一個華麗詞藻,更沒局艱澀典故,以平常的語言,描寫了最平常的人物、事物,卻表達出了不平常的思想情感,産生不平常的藝術效果。這首五絕在中國可謂是家喻戶曉,隻有短短20字,是小學生必背古詩,你會背嗎?
江上漁者 範仲淹(宋)
江上往來人,但愛鲈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裡。
這首詩的創作年代不詳。那是詩人閑居鄉下時的一個傍晚,閑來無事,他信步走到離家幾步之遙的江邊。雖然已是深秋,但風景尚佳。黃昏,餘晖斜灑,江中有小船與漁人的影子,随風蕩漾,一切都是那麼的安詳。詩人一時間好不惬意,詩情便像悠悠不盡的小溪淺淺淡淡的流淌而出。
“江上往來人,但愛鲈魚美”,江南水鄉河道縱橫,魚蝦天下聞名。凡往來之人莫不喜好四鰓鲈魚,它味美色鮮,常令為之駐足要一飽口福。江岸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如果問此地為何如此繁華,行人便說是慕名而來,要一嘗鲈魚鮮美之味。
然而,細細觀察,那些慕名而來,隻為品嘗鲈魚鮮美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呢?盡是些富商,貴族,權赫顯勢着者。而那些布衣平民哪裡吃得起這名貴鮮美的鲈魚呢?詩人語氣平淡,看似沒有愛恨憎惡,然而平淡的語言中卻飽含着對普通勞動者疾苦的同情。
“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裡”,詩人遠望,看到一葉扁舟颠簸在風波之中,被風浪卷裹着,時而湧入浪尖,時而跌入谷底,或許這一秒尚在人世,而下一秒就人世兩隔。此情此景,詩人禁不住一聲歎息:人人都知道鲈魚味美,又有誰能體會漁者的辛苦呢?
詩歌于此戛然而止。詩人硬生生地抛給讀者一個問題:漁民為何要如此冒險呢?詩人沒有給出解答。然而此處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之中。整首詩在“欲藏還露”中始終平淡地叙述描寫,沒有什麼直露的抒情,完全看不出激烈情感,然而卻字字憐憫,句句帶情。
詩人信步到此,本是為了欣賞景色,不想反倒增添了很多的愁苦。大抵古往今來,憂國憂民的詩人,哪怕處于偏僻荒蠻之地,其憂國憂民的心懷也不會消失。愛民之文人,總有愛民之詩,範仲淹用一生的長度和韌度踐行着他的格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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