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春季,在雲南昭通市彜良縣上白水村,一個十五歲的女孩正抱着剛洗好的衣服回家。一打開家門,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家裡面有個陌生人。
女孩将衣服給晾在自家的院壩裡,随後小心躲在了門後,偷聽父親和那個陌生人的談話。
陌生人嘴裡勸着:“女孩不嫁人,留在家裡隻能算是吃閑飯了,現在你女兒都15歲了,也是時候嫁人了。”
女孩心裡一驚,她沒想到這個陌生人居然是來給自己說親的,她還有大好年華,她不敢相信自己就要這麼嫁人了。
女孩充滿希冀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可父親隻默默将媒人手裡遞來的幾千元紅包塞進了口袋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女孩的命運到底如何?
“出生在重男輕女家庭中的小孩”女孩名叫做張琳,1996年出生于雲南昭通市彜良縣上白水村。
上白水村地處偏遠,與外界溝通不便。
上白水村還保持着最質樸的村落模樣,雖然風景宜人,但這也造成了上白水村人思想的封閉和落後。
在這個村子裡,人們還保持着最陳腐的重男輕女思想,而張琳的父母尤為嚴重。
張琳還有一個哥哥,在張琳出生後,父母對她是個女孩這件事兒感到尤其失望。
生下了張琳以後,她的父母還在不斷生育,哪怕生再多,他們都想再拼出一個兒子出來。
在這種家庭條件下,張琳從小到大的日子就過得很凄慘。
家裡的好東西父母全部都留給張琳的哥哥,每次哥哥把食物吃剩了,張琳才能開始吃。
若是哥哥胃口好,把所有東西都給吃完了,那麼張琳就沒得吃。
在張琳讀小學的時候,同齡人回家都能夠和朋友三三兩兩一起玩耍,然而在張琳面前卻隻有數不盡的家務活。
她小小的身軀,需要在家割豬草、砍柴、洗衣、做飯,張琳忙得停不下來,連寫作業的時間都沒有。
每當周末,張琳的同學們在河邊上玩水,而張琳卻隻能抱着一盆衣服,在那裡勤勤懇懇洗衣服。
張琳的童年沒有歡笑也沒有夥伴,而在九零後的童年中,肯定都有辣條的身影。
張琳經常看見哥哥吃辣條,她也想要嘗一口辣條的味道,但哥哥不給她,父母也不願意出錢給張琳買。
張琳第一次吃辣條還是在學校裡,她看見同學在吃辣條,懇求對方撕一點下來給自己吃。
等張琳上初中的時候,父母稱家裡交不起學費,不願意讓她再上學了。
其實張琳心裡門清兒,父母不是交不起學費,隻是覺得女孩讀書賠錢,不想讓她去上學。
母親時常将“女孩是賠錢貨,生了也白生,養了也白養”這句話挂在嘴邊,張琳其實什麼都知道。
但即便如此,作為女孩善良的天性,張琳還是十分孝順自己的父母。
然而張琳沒想到的是,她的父親卻會因為六千元錢将她給賣掉。
“絕望的第一段婚姻”
張琳沒有讀初中,辍學後她一直在家裡幫忙做家務,盡力分擔父母的壓力。
然而在張琳15歲那年的一天,她剛剛勞作完回家,卻發現家裡多了一個“媒人”。
媒人牽着張琳父親的手,勸道:“女孩不嫁人,留在家裡隻能算是吃閑飯了。男方那邊願意出六千元彩禮,要是把她嫁出去,你們少個吃飯的嘴,還能掙六千元錢呢!”
在張琳心中,她自己并不是賠錢貨,她每天起早貪黑,家裡的一日三餐和農活都有她的貢獻。
然而父親的舉動卻打擊了張琳的心。
張琳的父親接過了媒人的錢,而且應和道:“女孩嘛,遲早是要嫁人的,多久嫁不是嫁呢?”
父親就這麼簡單地決定了張琳的未來。
2011年,15歲的張琳被迫嫁給了一個比自己大10歲的丈夫。
那種先婚後愛的偶像劇情節并沒有出現在張琳的身上,她結婚後的生活比婚前更加難受。
雖然在家裡張琳有幹不完的農活,但好歹張琳是自在的,雖然她不受寵,但她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
然而在丈夫家,張琳日日起早貪黑,伺候着丈夫一家的衣食起居,除此之外,公公婆婆還會随便辱罵張琳。
張琳連在家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每次隻能等丈夫一家吃完了飯,她才能撿些剩飯吃。
有時候剩菜剩飯都沒有,張琳隻能用開水泡米飯。
就連張琳懷孕的時候,她也沒有休息過。
在孕期,丈夫和公婆非但沒有照顧過她,張琳剛剛生完小孩,便又被丈夫一家人給趕去了做農活。
一旦張琳慢下來一點點,公婆便又要開始辱罵她。
在結婚後的第二年,張琳的丈夫還染上了酗酒的惡習。
酒後,丈夫總是把張琳當做撒氣桶,每次都會将張琳毆打得不成人樣。張琳受不了了,她想要逃離。
她以為娘家是自己避風的港灣,可每次回家,張琳都會被父母勸回來,每次張琳的哥哥都會再次将她送回夫家。
日子慢慢過去,因為沒人給張琳撐腰,張琳丈夫的毆打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最嚴重的一次,張琳被打後足足在床上休養了半個月。
張琳對娘家感到失望,對這段婚姻也感到絕望。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跑,總有一天會被丈夫給打死在這個家裡。
張琳狠下心來,她決定為自己拼搏一次。
“幸福的第二段婚姻”
張琳揣着自己僅有的五百元錢,從家裡溜了出來,她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車。
這是張琳這輩子第一次離開自己出生的那個小山村,然而在火車上,她卻被偷走了錢包。
張琳身上僅有的五百元錢都沒有了,她到了杭州沒有工作也沒有錢,隻能在街上流浪。
在杭州的前四天,張琳身無分文,滴水未進。
餓得神志不清的她随便走進了路邊的一家面館,張琳祈求好心的老闆娘能夠施舍給她一碗面。
老闆娘是張琳這輩子遇見的第一個好心的人。
她不僅給了張琳一碗面,還給了張琳一個住處,一個打工的地方。
張琳在面館裡工作了五個月,總算在杭州找到了一個落腳點。
在面館打工一段時間後,張琳又來到了電子廠、車行等地方打工,因為沒有學曆,她找的工作都是又髒又累的。
但張琳很滿足,在她看來,這種工作比在老家做牛做馬好上了不少。
忙碌的工作結束後,張琳學會了刷短視頻解悶,後來,張琳也開始拍攝短視頻記錄自己的生活。
在這期間,張琳認識了一個叫做陳勳的男人,兩人在互聯網上發展成為了好友,并且很快在線下見了面。
陳勳是個開大貨車的司機,第一次見面張琳便直言被陳勳給帥到了。
而且陳勳也喜歡上了眼前這個堅強、善良的女孩。
張琳對陳勳坦白了一切,她告訴陳勳,自己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并且和前夫有一個孩子。
陳勳并不介意,他說隻要兩人未來能夠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就這樣,陳勳和張琳确定了戀愛關系,并且很快結了婚。
兩人的婚禮十分别開生面,迎親的隊伍都是陳勳認識的那些大貨車司機。
大貨車上挂滿了鮮花的氣球,張琳穿着白色的婚紗,駕駛座上是陳勳,張琳感覺自己這一次總算是嫁給了愛情。
陳勳其實算得上是傳統的男性,他心裡也有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
在結婚之後,張琳不願意隻做一個家庭主婦,她提出了自己也想開大貨車的想法。
最開始陳勳并不贊同,然而過了幾個月,張琳将大貨車的駕照拿到了陳勳的面前,陳勳這才願意支持妻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對于張琳來說,她是一個女性,找工作比考駕照困難許多。
她面試了很多車隊,車隊們都不願意相信她的本事,在他們看來,女性是吃不了苦的。
後來還是一個意外,才讓張琳成為了貨車司機。
有天晚上,一家快遞公司打電話過來,稱最開始定好的司機臨時有事兒,張琳能不能來代跑一次車。
張琳把握住了這個機會,而且完成得十分出色,這才讓她正式成為了一個快遞公司的貨車司機。
張琳和丈夫陳勳都是卡車司機,兩人長期跑線路,過着聚少離多的日子。
但這種日子卻讓張琳感到很充實,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夫妻倆的拼搏和奮鬥讓他們獲得了應有的獎勵,一年後,夫妻倆買了一輛屬于自己的車,是一輛奧迪。
陳勳開着奧迪,帶着張琳四處去旅遊。
張琳的生日、結婚紀念日等等,陳勳都會給張琳準備驚喜禮物。
在丈夫的悉心呵護下,張琳慢慢開始與過去和解,她鼓起勇氣,能夠直面過去與未來。
“因為兒子再次離婚”來到杭州後,張琳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回過雲南老家。
或許是丈夫給自己的勇氣,多年後,張琳重新踏上了返鄉的旅程。
她給自己的父親買衣服,依偎在母親的懷裡,張琳與過去的一切和解。
然而在雲南老家,張琳終究還是有一個不敢面對的人物,那便是她的兒子——高道宇。
時隔多年,在小學教室門口重新再見到兒子的時候,兒子面對張琳滿臉迷茫。
張琳手裡拿着一堆給兒子買的東西,電話手表、小零食等等,高道宇抱着這些東西,仿佛不明白眼前的阿姨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解釋了很久,高道宇才知道,原來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自己消失了多年的母親。
張琳看着兒子懵懂的面容,她的眼淚決堤。
雖然兒子是張琳上一段不幸婚姻的結晶,但好歹兒子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不管怎麼樣,血脈親情不能放棄。
她覺得自己虧欠了兒子太多,不自覺便想要彌補孩子。
然而張琳的舉動,卻激怒了她如今的丈夫陳勳。
畢竟是前夫的孩子,這個孩子不管怎麼樣介入到如今兩人的生活,都是不妥的。
陳勳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和過去的生活有一個了斷,可張琳卻沒辦法放下。
因為這個分歧,陳勳和張琳産生了激烈的争吵。
兩人吵了很多次架,最後都是不歡而散,因為這件事,原本恩愛的戀人成為了一對怨侶。
三個月後,陳勳和張琳還是選擇了離婚。
“擁抱彩虹”
再次離婚後,張琳選擇把孩子帶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有一個殘缺不幸福的童年,張琳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成年後有和自己一樣的遺憾。
張琳如今已經26歲了,她已經有了六年的大貨車駕齡。
作為一個老司機,張琳如今的月薪在一萬五左右。
張琳把孩子接到了自己的身邊,兩人的日子稍稍節省一些,每個月張琳都還能攢下一萬元左右的錢。
張琳決定自己要買車買房,她要做一個堅強的母親,供養自己的孩子讀大學。
張琳還有一個夢想,雖然自己的父母從小對自己很不好,但她還是想在未來将父母從大山裡接出來,讓他們安享晚年。
經曆了很多事情,張琳現在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
這世界上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不要想着依附于任何一個人。
張琳雖然是個女性,但她也想要向全世界證明,女性也能夠撐起一個家,她要改變世界對女性的偏見。
或許正是因為張琳身上這股強韌的筋骨,在她25歲時,受到了奧斯卡導演柯文思的關注。
在決定創作紀錄片《柴米油鹽之上》時,柯文思便決定要講述中國女性的故事。
當科研人員向柯文思講述張琳的故事時,柯文思立馬就起了興趣。
而在最後,張琳也成功成為了紀錄片《柴米油鹽之上》的女主角。
張琳在紀錄片最後感言道“隻要通過自己雙手努力去創造的生活,都是值得尊敬的。”
其實張琳并非個例,她是千千萬萬個正在奮鬥中的中國女性的縮影。
每一朵花蕾都有盛開的權力,女性們勇敢向前走,終究都能夠擁抱彩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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