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郁的神情迷離的眼神?作者:原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經濟學院基礎部教授 雷軍,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憂郁的神情迷離的眼神?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作者:原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經濟學院基礎部教授 雷軍
上世紀末以來,文化散文一直熱度不減,在世俗景觀中淘瀝文化碎片,在過往印痕中加入野性想象,成為散文寫作的一種獨特樣式。作品停留在鄉愁中慢慢漂泊,用記憶阻擋現代文明對溫柔的侵蝕。當代散文,樸實、平淡、自由猶在,但那種浸入心靈的“咚”的聲響,——瞬間阻止血脈流動的震撼力少了,尤其是給心境帶來的空靈感少了。
李娟的散文集《遙遠的向日葵地》有種脫俗之感,釋放出久違的空寂。荒野生活繁衍出的現代性思考,加大了生存的哀痛;自嘲姿态,加重了現實的疏離。猶如托馬斯·艾略特的長詩《荒原》,在枯萎幹涸之下,閃爍着橫空而出的思想精靈。2018年8月,《遙遠的向日葵地》榮獲第七屆魯迅文學獎散文雜文獎。
著名文學評論家謝有順在《散文的常道》一書中說:“一個好的散文家,一定得有一顆世俗心,同時兼具一種靈魂的視力。”這裡的世俗心,意味着對生活、生命的熱愛;靈魂的視力,是指熱愛後冷卻的思考。活在世俗中,一些人要麼沉湎其中為娛樂性所融化,要麼受困于俗務而不勝繁瑣。許多文化散文寫作者,試圖在曆史中做精神的嫁接和轉移,建立新的價值标本,遺世獨立。而這恰恰表明,他們缺失了現實的煙火氣息,缺失了生活的耐心。
“散文是現實的一種面孔”,而不是虛構的神話。李娟把筆伸入西北荒漠上,從修土窩子、豎稻草人、采蜜、雇工一路寫來。她抱着對生活的虔誠,寫下了人世艱辛,把人從城市現代化供應鍊條中剝離出來。然後,把人放在一片荒地中,來考究他們的耐性和真實,在寂寥的大地間尋找人之不朽的合法性。李娟用感知的敏銳、體驗的深沉和情感的熾熱,來觀察自然生命。她在黑暗中看到了種子分裂的光芒,在向日葵的無邊喧嘩中聽到了寂靜,在自然的金光燦爛中看到了人的茫然,從農人敞向世界的勞動中想到了“被緊緊桎梏一花一葉之間”的悲哀。在“靈魂的視力”之下,人被排斥在記憶、天地、時間之外,遁入虛構的意義序列,進行着永遠不盡的勞作。
與李娟的散文集《我的阿勒泰》相比,《遙遠的向日葵地》更具寫作的純粹性。《我的阿勒泰》傾向于日常生活的皮相描寫,《遙遠的向日葵地》傾向于捕捉人與自然間的精神感應。作品中的荒野寂寥曠遠,萬物一塵不染。渺小的動植物,不是一群被人蓄養或賞玩的孱弱生命,而是蘊藏着蓬勃的自然玄機。脆弱之下,動物奇異的嗜好、植物綻放的色彩,讓人不得不驚歎生命的飽滿與熱能。“農人駕馭着滄海一帆,漂流在四季中。”而城市中的人,也在享受着理所當然的生活。這種生活的定局,忽然看起來那麼虛無和空洞。作者在自然光影的輪轉裡,感受到了現代人的簡陋與局促,人世的渾濁與雜色。
《遙遠的向日葵地》的寫作是透明的,即使有憂慮、悲傷、苦難,也都是幹淨的、坦蕩的。作品退縮到自我織造的“夢境和虛構”之中,追求生活、生命的輕盈幻境和幻覺。寫作的内省和拷問,又催生了作品輕盈下的凝重。這種凝重就是,人無法穿過現實的負荷、疲憊,無法直抵生命璀璨的悲哀。西西弗斯式的勞作與生命意義的終極求索之間相互背離,讓寫作懸浮在天地之間,為五顔六色的思考簇擁着,卻不能真實地把語言握在手裡。
在書中,李娟認為,書寫是耕種方式,寫作的過程像是挖掘的過程,甚至是探險的過程。在遙遠的荒蕪土地裡,無論哪種生命都包含獨立的時間韻律,它們相互關聯,又相互封閉。作品不斷地進行意念解碼。向日葵的白天與黑夜相隔漫漫,兔子自由穿梭于自己的白天與黑夜,我們吃進去的每口蜂蜜都蘊含億萬公裡的金色飛翔。
作品驚歎于萬物的自由浪漫和美麗秘密,驚歎于萬物流轉與時間的息息相關,而感慨人總是心虛與恐慌。作品憑着感性的力量在黑暗中摸索,雖然隻留下一串串對自然的驚歎号和贊美,無法深入谛聽生命與自然的精神感應,但放大了靈魂感知力,讓生命一次次臨近萬物生長的深淵,對照自己的嘈雜、孤獨與貪婪。面對自然,作者一次次感歎人的虛弱。在現代城市巷道中,人靠着路标指引前進,習慣了城市既定的意義和規則,内心卻是一片荒原。李娟寫作的感受力,正如英國詩人布萊克的詩句所描述的,“在一粒沙子裡看見宇宙,在一朵野花裡看見天堂,把永恒放進一個鐘點,把無限握在手掌”。輕飄飄的萬物,在李娟眼中充滿了生機的沉重。
《遙遠的向日葵地》在一處處片斷化的場景中,追求一種靜美的思考。它沒有許多文化散文那般跨越史料的汪洋恣睢,但在行雲流水的書寫中,有種難得的質感和力量,多了幾分野性和孤冷。李娟寫作的創造力,正是來自心底的孤冷。在自然熱像中,品味到人的悲涼。(雷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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