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飲食種類來看,北方的飲食多以面食為主,而南方為米,造成這樣的現象,原因是地理氣候。
陝西既例外,也不例外,例外的是陝西雖然是傳統意義的北方省,但是南北狹長,相距大約有863公裡,接近跨越8個緯度,飲食種類更加多樣。不例外的是關中以北區域,的确以面食為主。
或許是有這樣的優勢,即使是面食,陝西人也要做出花樣,做出不一樣,比如臊子面。
是常規動作,也是最高禮儀
關中人愛吃面,會吃面,“一頓離了面,心就發瞀(mú)亂”。
作為“面食大佬”,陝西更是有一百多種出名的面條。但一提關中臊子面,心中的尊崇感就一下子上來了。
在外人看來,臊子面就是“油肉面”,從如今的健康飲食觀來看,甚至容易“三高”,但它依舊是秋冬清早融解寒霜的第一碗面,是歸鄉遊子最想吃的第一碗面,是宴請親朋好友的第一碗面,是逢年過節辦喜事唱大戲的第一碗面,也是拜祭先祖神靈的第一碗面,一般而言,吃臊子面算是常規動作,也是最高禮儀。
有時在過年期間,當放着紅紅綠綠肉凍的“凉盤子”和臊子面端上來,就象征着新年的預兆已經不遠,雖然隻是個面,但是吃起來,總是有着說不完的滿足感。
有年輕網友說:臊子面就是關中人的Brunch。
這種比喻似乎也是沒錯的,因為臊子面一碗面量很少,可以早餐填腹,也可以午餐朵頤,早午餐都可以,完全是機動調配,豐儉由人。
那麼,究竟臊子面是怎麼來的呢?
源遠流長的臊子
面條不說了,在中國時間很長,但不會早于漢代。
下來就是臊子,什麼是臊子?
看過《水浒傳》的都知道,魯提轄問鎮關西要的就是臊子——“奉着經略相公鈞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臊子的意思就是肉丁。根據史實來看,臊子肉出現在北宋時期《夢粱錄》上記載有專門加工出售臊子肉的店鋪,也就是說,至少在目前,把臊子放進面裡煮着吃這種做法,應該在宋朝左右形成。
而具體臊子面的起源,一般是兩種說法。
第一種是古時候渭河有一惡龍為禍,周氏族人大戰七日将其殺死,饑餓的人們為慶祝勝利,将龍殺了和面集體食之,所以臊子面也稱之為“蛟湯面”,還有一種是在唐代長命面的基礎上發展變化而來的。從字面來看,第二種更為真實。其實,關中自古帝王都,無論是哪種起源,都是對陝西厚重曆史的一種見證。
吃過臊子面的人都知道,一碗好的臊子面,共有九個關隘:“薄、筋、光、酸、辣、香、煎、稀、汪”。每個字都認識,但每個字都要達成,難。
五色配菜
“薄”,指的是面要薄,切出來的面條才能讓臊子與湯入味,這裡就要求師傅不能擀面,而是鍘面,一刀一刀鍘下去,切出的面條根根透風、寬窄相同,下到湯鍋,如天女散花,甚至不用澆臊子,白嘴吃都能來兩盆。
“筋”就是筋道,陝西關中八百裡秦川,土壤肥沃、一直是優質小麥主産區,高筋面粉揉過來揉過去,以至于最早的和面師傅都有一雙“麒麟臂”。
“光”指的是做出來的面條要光滑均勻,不沾案闆不沾刀,利利索索的,跟老陝人利落爽快的脾氣一樣,結果得是“挑在筷子打秋千,撈在碗裡一條線”才算合格。
“稀”的意思,就是湯多面少,這樣才能入味。
“煎”是就是燙。臊子面的湯油比較多,一涼就凝住了,所以要“煎煎的”才好吃,辣湯燙手,筷子一挑,香味亂竄。“汪”是說臊子湯的油要汪,湯色油亮,過去人肚子裡油水少,就靠這一頓解饞,同時也能保持湯的溫度。
長安臊子面(左)與旗花面(右)
事實上,臊子面也并不是岐山獨有。
比如長安、灞橋一帶臊子面,主打黃湯臊子面,湯用骨頭湯,喝湯兼顧着吃面,也叫長安臊子面。
比如楊淩、武功一帶就成了旗花面,碗上飄的五顔六色似花非花,故曰“奇花面”,也有叫“七花面”的,因它所用的雞蛋花、蔥花、帶片等都切成像小旗子一樣的平行四邊行或三角形。
再比如麟遊就用了加入豬血的血條面,這種面條可以晾幹随時使用,堪稱世界上最早的方便面。
同時,除了省内,在甘肅、甯夏,臊子面在融入當地特色後,也在“發光發熱”。
每每饑腸辘辘之際,随便找一家臊子面館,要上一盤素拼,一瓶七兩半,再上10碗臊子面,與其他吃食不同,臊子面是人越多吃的越香。
看着碗裡臊子、黃花菜、木耳、蘿蔔、老豆腐和土豆組成的“繪畫”,聽着來自周圍市井煙火氣的高談低論,一口面一口酒,這或許就是一份關中人的鄉愁。
一場水、面、人的美妙交融
對于如今的我們來說,比臊子面更好吃的食物有的是,但就好比老家的屋子一樣,看着已經陳舊,但住起來,就是比新買的房子,多了一份坦然。
以前不懂什麼是鄉愁,隻覺“鄉愁”讀起來有幾分凄涼和土氣,都是古人才會有的事。
現在才明白,即使高鐵高速已經全部通達,即便機場越修越大,但是鄉愁仍然是我們關中人那一碗碗形式各異的臊子面。
當然,作為地方而言,臊子面還是産業,以岐山為例,早在2020年,岐山縣就印發《關于做大“一碗面”經濟的實施意見》,帶動了醋、面、菜、果、肉等一大堆下遊産業,也帶動了農村居民可支配收入,預計2025年,“一碗面”經濟産值達200億元。
從蘭州牛肉面、沙縣小吃的成長軌迹來看,這是地方小吃成長的必經之路,以品牌為統領和旗幟,以商業模式為依托,以标準統一、分工協作為産業鍊,把原材料種養、生産加工、物流配送、連鎖經營、線上銷售、餐飲融合統籌起來,臊子面就能從“誰都能做”的普通小吃變化成品牌小吃。
的确,我們是需要老式饸饹床、大瓷碗、長條凳、風箱等等“記憶博物館”,需要對彼時的節氣、生活、悲愁和歡喜的珍藏,但也更需要流水線化、統一化的大規模生産線,隻有這樣,臊子面才能被更多人品嘗,在更多地方生根發芽。
一位作家曾寫過,在國外講學的日子裡,好幾天都吃不到面,内心空落落的,後來輾轉幾條街,終于找到一家中國人開的餐館,一碗中式面條下肚才覺得日子過得熨帖。
無論是臊子面,還是油潑面、麻食、燴面片,一碗面與一個地區的相逢,也是一場水、面、人三者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美妙交融,在這一根根面條裡,有帶有文化的歸屬,有飽含思鄉的愁緒,有大快朵頤的暢快,但也有細細品味的珍重。
當無數的“李總”、“張工”、“nicole”、“penny”回到家鄉,“圪蹴”着“咥”着臊子面,在此刻,意味着,長于此的人們又一次融入了家人和朋友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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