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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帝與周武帝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3 15:10:04

太武帝與周武帝?辨《經》說“戲”——試論周武帝的《象經》與“象戲”,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太武帝與周武帝?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太武帝與周武帝(試論周武帝的象經與)1

太武帝與周武帝

辨《經》說“戲”

——試論周武帝的《象經》與“象戲”

丁 睿

在中國象棋的發展史上,源自南北朝周武帝時期的《象經》和“象戲”,具有十分獨特的曆史地位,也是最具懸疑和神秘色彩的迷。《象經》到底是怎樣的一部著作?“象戲”到底是怎樣的戲?多少年來,很多學者名家試圖解開這個謎,揭開她們的神秘面紗,但往往是衆說紛纭,莫衷一是,使得她們的神秘色彩愈加濃厚。

一種觀點認為:周武帝所作的《象經》是關于象棋的經書,“象戲”就是象棋的代名詞,周武帝堪稱象棋的奠基人、開創者,是象棋推廣普及、登入大雅之堂的第一人。如《太平禦覽》、《物原》中有周武帝“造象戲”“作象棋”的說法。當代也有很多研究者把周武帝作《象經》這件事作為象棋史的标志性事件,作為象棋在那個時代已經定型甚至流行的依據。如,《南北朝時期的<象戲>》(劉道平、張豐)一文認為,《象經》是“我國象棋的第一部著作”,《宇文邕與北周時期的象戲活動》(王鵬,《文博考古》:2014.9)一文認為,宇文邕“對于‘象戲’的普及起到了十分積極的作用,在他的影響下,‘象戲’成為一種十分流行的棋類活動”,“《象經》的确對象棋棋類的發展産生了很大的影響”。

一種觀點認為:《象經》、“象戲”隻是在用字上與後代的“象戲”相同,并不是象棋的經書和遊戲方法。北宋高承《事物紀原》中說北周象戲“與今人所為殊不同”,明代楊慎《丹鉛雜錄》認為“意者從兵機弧虛沖破寓于局間,決非今之象戲車馬之類也”,清方以智《通雅》卷三十五《戲具》中“象棋始于唐,周武之象經,非今之象戲也。《象經》載《太平禦覽》甚詳,周武帝造象戲,分天文、地理十二類,非今車馬象戲”,等等,不一而足。

所謂《象經》,指的是《周書·武帝本紀》所記載的“天和四年五月乙醜,帝制《象經》成,集百寮講說”中提及的那本著作,即公元569年,北周武帝宇文邕編著了一部書或文章,叫《象經》,而且還專門召集文武百官做了講解。《周書·列傳卷四十一》及《北史·列傳卷七十一》記載:“武帝作《象經》,令王褒注之。引據該洽,甚見稱賞。”說的是當時的大臣、文壇領袖王褒受皇帝之命,為《象經》作了注,并且受到皇帝的“稱賞”。另據《隋書·經籍志》記載,當時一共有三個人為這部《象經》作了注:王褒、何妥、王裕。按說,一部《象經》有這麼多相關資料可以研究,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和争議。然而,不但這位皇帝的原作《象經》沒有流傳下來,那三位的《注》也沒有了蹤影。隻有王褒所作《象經注》的序,流傳下來,是為《象經序》,以下簡稱《序》。因此,《象經》到底是一本什麼“經”?主要内容是怎樣的?都成了問題,曆來争議頗多,衆說紛纭。

“象戲”一詞,出自周武帝手下另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庾信。他觀看了根據《象經》編排的大型宮廷戲——“象戲”之後,寫了一篇辭藻華麗、文采飛揚的觀後感——《象戲賦》。為了向皇帝敬獻這篇觀後感,庾信還寫了一篇《進象戲賦表》,這屬于庾信向皇帝獻《賦》的例行公文。這兩篇文章都涉及了一個重要概念——“象戲”。“象戲”是什麼戲?怎樣表演的?和《象經》是什麼關系?由于這兩篇文章都有宮體詞賦的特點,用詞堆砌,辭藻華麗,卻語焉不詳,給後人打了啞謎,造成不同的解讀。

那麼,《象經》到底是不是關于象棋的經書?如果不是,它又是一部怎樣的“經”?“象戲”到底是不是象棋的遊戲?如果不是,它又是哪方面的戲?不少後研究者望文生義,以訛傳訛,曲解曆史,形成了象棋史上乃至文化史上的一樁公案。

盡信書則不如無書。要想弄清《象經》、象戲的真實面目,需要我們撥開曆史的層層迷霧,對曆史、對人物做進一步的了解,對有關曆史和文獻加以深入研究。

一、知人論世

欲解其文,先知其人。在分析具體的文獻之前,我們先來看看這個周武帝究竟是怎樣一位皇帝。請看《周書》對他的評論:

帝沉毅有智謀。初以晉公護專權,常自晦迹,人莫測其深淺。及誅護之後,始親萬機。克己勵精,聽覽不怠。用法嚴整,多所罪殺。号令懇恻,唯屬意于政。群下畏服,莫不肅然。性既明察,少于恩惠。凡布懷立行,皆欲踰越古人。身衣布袍,寝布被,無金寶之飾,諸宮殿華绮者,皆撤毀之,改為土階數尺,不施栌栱。其雕文刻镂,錦繡纂組,一皆禁斷。後宮嫔禦,不過十餘人。勞謙接下,自強不息。以海内未康,銳情教習。至于校兵閱武,步行山谷,履涉勤苦,皆人所不堪。平齊之役,見軍士有跣行者,帝親脫靴以賜之。每宴會将士,必自執杯勸酒,或手付賜物。至于征伐之處,躬在行陣。性又果決,能斷大事。故能得士卒死力,以弱制強。破齊之後,遂欲窮兵極武,平突厥,定江南,一二年間,必使天下一統,此其志也。  史臣曰:自東西否隔,二國争強,戎馬生郊,幹戈日用,兵連禍結,力敵勢均,疆埸之事,一彼一此。高祖缵業,未親萬機,慮遠謀深,以蒙養正。及英威電發,朝政惟新,内難既除,外略方始。乃苦心焦思,克己勵精,勞役為士卒之先,居處同匹夫之儉。修富民之政,務強兵之術,乘雠人之有釁,順大道而推亡。  五年之間,大勳斯集。摅祖宗之宿憤,拯東夏之阽危,盛矣哉,其有成功者也。  若使翌日之瘳無爽,經營之志獲申,黩武窮兵,雖見譏于良史,雄圖遠略,足方駕于前王者欤。

《周書》是後人寫的,不是周代的史官所作,一般不會盲目的歌功頌德、溜須拍馬。從“身衣布袍,寝布被,無金寶之飾”“雕文刻镂,錦繡纂組,一皆禁斷”這些記載來看,至少,我們可以基本上确認,這個周武帝是一位有雄才大略、勤儉自強的聖賢君主,是一位難得的好皇帝,絕非沉湎于聲色犬馬、喜好玩樂的昏君。

再看當時的社會狀況。遠的不說,就看《周書》記載的周武帝作《象經》前兩年的情況:

(三年)六月甲戌,有星孛于東井,北行一月,至輿鬼,乃滅。  秋七月壬寅,柱國、随國公楊忠薨。戊午,至自醴泉宮。己未,客星見房,漸東行入天市,犯營室,至奎,四十餘日乃滅。  八月乙醜,韓國公元羅薨。齊請和親,遣使來聘,诏軍司馬陸逞、兵部尹公正報聘焉。癸酉,帝禦大德殿,集百僚及沙門、道士等親講禮記。  九月庚戌,太白與鎮星合于角。  冬十月癸亥,祠太廟。丙戌,太白入氐。丁亥,上親率六軍講武于城南,京邑觀者,輿馬彌漫數十裡,諸蕃使鹹在焉。十一月壬辰朔,日有蝕之。甲辰,行幸岐陽。壬子,遣開府崔彥穆、小賓部元晖使于齊。甲寅,陳安成王顼廢其主伯宗而自立,是為宣帝。  十二月丁醜,至自岐陽。是月,齊武成帝薨。  四年春正月辛卯朔,廢朝,以齊武成薨故也。遣司會、河陽公李綸等會葬于齊,仍吊赙焉。  二月癸亥,以柱國、昌甯公長孫儉為夏州總管。戊辰,帝禦大德殿,集百僚、道士、沙門等讨論釋老義。歲星逆行,掩太微上将。庚午,有流星大如鬥,出左攝提,流至天津,滅後,有聲如雷。  夏四月(乙)〔己〕巳,齊遣使來聘。  五月己醜,帝制象經成,集百僚講說。

不難看出,那幾年天象異常,災禍頻發。一年之内,就有數次異常的天象出現。非議洶洶,人心不穩。而且,熟悉這段曆史的讀者應該知道,周王朝當時面對的主要對手有:南方強大的陳,北方的勁敵——齊。還有一點不應忽略的,一年之内,這位年輕的皇帝舉行了三次大型研讨會:一次是“八月癸酉,帝禦大德殿,集百僚及沙門、道士等親講禮記”;第二次是“二月戊辰,帝禦大德殿,集百僚、道士、沙門等讨論釋老義”;第三次是“五月己醜,帝制象經成,集百僚講說。”比較這位年輕的皇帝召集的這三次大會,第一次的主題是講《禮記》,第二次是讨論佛道宗教,都是重大的話題。不難想象,第三次研讨會的主題應該也是十分重大的話題。那麼,是什麼呢?難道是要讨論娛樂、象棋?

一邊是國内災禍頻發,天象異常;一邊是強敵環伺。如此内憂外患的處境,作為一位志向遠大、勤政節儉的年輕君主,應該怎麼辦?站在這個角度,就不難判斷了。

二、先辨《象經》

古代的經,一般指經書、經論,都屬于經典一類。如“四書五經”裡的“經”,指的《詩》《書》《禮》《易》《春秋》等儒家的經典著作。後代能成為“經”的著作屈指可數,應當是具有崇高思想地位、學術成就的著作。這裡的《象經》,應該是關于“象”的經典論述。那麼,“象”是什麼?周武帝宇文邕對“象”作了哪些的論述?什麼樣的論述才能稱之為“經”呢?

先看王褒的《序》。序,一般來說是對作品主旨的概括,核心内容的導讀。據《周書·列傳卷四十一》及《北史·列傳卷七十一》記載:“武帝作《象經》,令王褒注之。引據該洽,甚見稱賞。”這表明,武帝所作《經》比較深奧,可能诘屈聱牙,一般人不易讀懂,所以,武帝令時任太子少保的飽學之士王褒來給《經》作“注”。“注”是對文本要點、難點的注釋、解疑。王褒作的“注”應該是很好地解讀了武帝的意思,而且“引據該洽”,所以得到了武帝的贊賞。可惜的是,王褒的“象經注”也随同《經》一起消失了,否則,我們應該更容易确定《經》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書”。現在,隻有這個《序》留了下來,成為最直接、最可靠的依據。

通過王褒這個《序》,我們大概可以推測出《經》的主要内容。下面我們來解析一下這個《序》的前幾句(文本以《太平禦覽·工藝部》所錄為準):

“一曰天文,以觀其象天,日月星是也”。《易傳·彖·贲》雲:“觀乎天文,以察其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說明《經》所演繹的是依據天象、星相方面的變化,來推斷國運世事,預測未來發展方向。

“二曰地理,以法其形地,水木金土是也”。《易經·系辭》雲:“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說明《經》除了論及天象、星相,也對山川地理、堪輿風水作了闡述。《書經·洪範》中的“五行”包括水、火、木、金、土。這裡為何隻提到水、木、金、土,沒有提到火,很難深究。可能是因為火屬南方,而南方尚在強大的陳朝控制之下。也許,周武帝的目标隻是統一中國北方。

“三曰陰陽,以順其本。陽數為先,本于天;陰數為先,本于地是也”。《易傳·系辭》雲:“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乃萬物之本,變化之機。說明《經》的術數與陰陽的關系。

“四曰時令,以正其序。東方之色青,其餘三色,例皆如之是也”。時令節氣的變化,與天象、星相密切相關。古人認為,地上萬物正是受到天象的影響而産生四季、節氣的循環變化。說明《經》裡天象與萬物變化、節氣循環的關聯。

“五曰算數,以通其變。俯仰則為天地日月星,變通則為水火金木土是也”。無論是《周髀算經》還是《九章算術》,都将數學與陰陽、天文、堪輿等結合起來,成為後世廣泛運用的術數。這裡說明了《經》中,周武帝也将算數與天文的天地日月星、陰陽五行的水火金木土結合起來,來闡釋天象變化,預測未來發展。

“六曰律呂,以宣其氣。在子取未,在午取醜是也”。有人奇怪,這裡律呂和十二生肖或十二時辰怎麼聯系起來了?

其實,這是中國古代的“律呂調陽、閏餘成歲”之法,比較複雜。這裡簡要叙述一下,有興趣的讀者可以查閱相關資料。所謂“閏餘成歲”,大意是由于月繞地球的周期與地球繞太陽的周期相差了11天,所以古人設置了“閏月”、“閏年”,來調節紀年、紀歲,使年、歲相符。所謂“律呂調陽”,就是由于曆與四季氣候、與實際的物候,也就是二十四個節氣,還不完全相符相配,需要用律呂來校正、調整。什麼叫律呂呢?律呂是用來協調陰陽、校定音律的一種設備,現代音樂上叫定音管。中國古代在音樂上有五音,宮商角徵羽,這是五個全音,再加上兩個半音,一個是4、一個是7,一共七個音。這七音是一個八度的自然音階,沒有音高,也就是沒有定調。怎麼辦?就要用律呂來給它定調。律呂就是定調用的律管和呂管。黃帝時代的伶倫,用十二根竹管,其中最長的九寸,最短的四寸六分,因為九是陽的極數。然後按長短次序将竹管排列好,上面的管口一邊齊,下邊長短不一,像切大蔥一樣,留斜茬,然後插到土裡面。竹管是空的,裡面灌滿用葦子膜燒成的灰.這種飛灰最輕,叫暇莩。把這些管埋在西北的陰山,拿布幔子遮蔽起來,外面築室,絕對吹不到一點風,用它來候地氣,因為地下的陰陽二氣随時都在變化。  到了冬至的時候,一陽生。陽氣一生,第一根九寸長、叫黃鐘的管子裡面的灰,自己就飛出來了,同時發出一種"嗡"的聲音。這種聲音就叫黃鐘,這個時間就是子,節氣就是冬至。用這種聲音來定調相當于現代音樂的C調;同時可以定時間,來調物候的變化,所以叫做“律呂調陽”。  十二根管分成六陰、六陽兩組。六根單數的屬陽,叫六律;六根偶數的屬陰,叫六呂。六律第一個是黃鐘,六呂的第一個叫大呂,所以音樂裡有黃鐘、大呂之說。  如果再往下說,律呂之數用三分損益法,就是“先三分減一,後三分加一”。比如:黃鐘的管長九寸,其數為九。先進三,就是九的三倍(三次方)得數為729,再減一倍,得數是364.5(729÷2 =364.5)。這就是陰曆年加閏以後的天數,用律曆對應節氣勘定出來的調整數,與太陽曆的365隻差半天。對務農來講,半天的誤差馬馬虎虎地可以接受。再深入下去讨論就要看《漢書·律曆制》,就不是我們在這裡三言五語能說明白的了。

至于後面的幾句意思比較明白,都是講的 國家治理、忠孝禮儀、道德法制,無外乎是要求臣子們恪盡職守,精忠報國之類的國家治理的根本要求。就不一一贅述了。

可以看出,王褒的這個《序》雖然比較簡短,但是,《經》卻十分龐雜,幾乎包羅萬象,天文、地理、陰陽、時令、算數、律呂、八卦、忠孝、君臣、文武、禮儀、觀德等政治、自然、道德等等幾乎無所不包。從字面上看,卻沒有一處有與象棋形制、規則、着法直接相關的内容,完全不像是一部關于棋理、棋藝的著作。不像《棋經十三篇》,說的都是棋理棋藝。

有人提出,象棋也是取法于天文地理、文武君臣的,應該和本文有關。是的,象棋确實有關天文地理,文武君臣,也包含一些算數原理,但是,基本上和律呂沒有關聯。有的研究者根據《序》中的具體内容,如“日月星”“水木金土”“震兌離坎”等附會出與棋子、棋盤甚至棋理有關。殊不知,這些元素都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基本元素,用這些元素來分析中國曆史上的任何文化遺産都适用。比如,分析圍棋,分析建築,分析音樂,分析書法,分析舞蹈,等等,都能八九不離十,都可以附會。有人認為,《序》裡提到的“禮儀”“觀德”反映了象棋在這方面的功能和價值。這也屬于牽強。同理,哪種棋裡沒有這些因素?哪種活動裡沒有這些功能?為什麼單單在《經》裡體現?

如果非要說這就是關于象棋的經書,那麼,隻能說,這個《經》也太大路貨了,太不專業了。有人說,《經》裡寫的是具體的棋理棋藝,是王褒故意拔高了,上升到哲理的高度來吹捧皇帝。那麼,你要麼是小看了周武帝,要麼就是給了王褒天大的膽子。你可以吹捧皇帝的作品如何高妙,如何錦繡文章,字字珠玑,但是,你不能代替皇帝說事,不能高出皇帝一籌。皇帝著作裡沒說的,你敢說?就你聰明能幹?這在當時的背景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經》是關于“象”的“經”。那麼,這個“象”應該怎麼解釋?《經》到底是一本什麼樣的書呢?筆者以為,《經》是一部關于借助天文天象演繹軍事乃至國家治理的經書。

一方面,因為當時出現了很多的異常天象。據史料記載,就在宇文邕撰寫《經》的前一年内,國内出現了地震等異常天象七次(見前文)。

記入正史的異常天象都是會引起各種流言和猜測的,是導緻政局動蕩、民心不穩的因素。一年之内,就出現了若幹起天文異象,難免會引起朝野的恐慌,引來洶議。因此,這些現象引起了群臣百姓、朝野上下的諸多揣測,甚至惴惴不安,謠言四起,人心混亂不定。根據這種情況,他親自撰寫了對各種天文現象的解讀,來消除大家對異常天文現象的猜測,以統一思想,減少恐慌。

另一方面,宇文邕雄才大略,胸懷天下,一心想統一當時的中國北方。他的主要對手是北齊,而齊當時很強大。他的周王朝曆經君主意外死亡,權力更疊,國内臣民大多沒有多少勇氣信心跟随他這個年輕的皇帝去征戰,實現統一大業。他撰寫《經》的目的,恐怕也是為了從天理天意上來給臣民打氣,讓大家認為統一大業是順天理、應人心,合乎天道人情,順乎天然法則。

作為“五經”之首的《易經》,是曆代治國者十分看重的經典。後世為《易經》作注的“十翼”之一《系辭傳》中,有關“象”的記述很多。《系辭傳上》第一章:“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兇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第二章:“聖人設卦觀象,系辭焉!而明吉兇,剛柔相推而生變化。是故吉兇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變化者,進退之象也;剛柔者,晝夜之象也。”第八章:“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赜,而拟諸其形容,像其物宜,是故謂之象。”《系辭傳下》第三章:“是故《易》者,像也;象也者,像也。”可謂是數不勝數。

周武帝的《經》應當是模仿《易經》而作的。這裡的“象”應該指的是“天象”,即“天地萬物變化之象”;也包括“星相”,即各種異常星座等的變化。這些“天象”“星相”都是反映吉兇、悔吝、變化、剛柔的卦象。

而且,這個周武帝是一個有雄才大略的聖賢君主。這樣一個雄才大略,“沉毅有智謀”“克己勵精”的能主,一個勤儉樸素,“雕文刻镂,錦繡纂組,一皆禁斷”的賢君,怎麼可能沉湎于“象棋”之類的遊戲娛樂之中?還有可能專門“制《象經》”,縱情于聲色犬馬,以至于玩物喪志、誤國殃民嗎?

當然,這個《經》應該是比較艱澀難懂的。即使是文武大臣,也未必熟知二十八宿、黃道幹支等複雜專業的天文知識,隻有專門觀天象、測地表的那些大臣才能明白。當然,也不排除《經》經過這些專業人士的加工甚至代筆。因為比較艱深難懂,為了讓群臣理解并接受,從而消除疑慮,堅定信念,宇文邕便讓當時的文學名家王褒撰寫這個《序》,用通俗概括的語言來解說導讀。

我們再來看看後來稱為“象棋”的“象”,有幾種解釋。一說是指“象牙”。《楚辭·招魂》:“菎蔽象棊,有六簙些。”王逸注:“言宴樂既畢,乃設六簙,以菎蔽作箸,象牙為棊,麗而且好也。”一說是指“大象”。北宋晃補之《廣象戲格·序》說:“象戲兵戲也,黃帝之戰,驅猛獸以為陣,象,獸之雄也。故戲兵以象戲名之。”一直以來,象棋的“象”還沒有一個讓大家信服的解釋。可以肯定的是,“象棋”的“象”與“象經”的“象”不是一回事。

三、再說“象戲”

《周書·武帝本紀》裡沒有提及“象戲”。我們知道有這個“戲”,是因為庾信的《進象經賦表》有這樣的句子:“臣某言:臣伏讀聖制象經,并觀象戲,私心踴躍,不勝忭舞。”說明他觀看了這個“戲”。

從史料記載來看,這個宇文皇帝雖然年輕,但胸懷大志,并不喜歡吹牛拍馬,也不好大喜功。即使是庾信這樣的文壇泰鬥,寫文章歌功頌德也要慎重其事,斟酌而行。那麼,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戲”,能讓庾信非要冒着一定的風險,花盡心思特地寫一篇賦來稱頌這個“戲”?而且,為了讓這篇賦顯得合情合理,不是溜須拍馬,庾信還另外寫了一篇《表》,表明自己的寫作緣由是情動于衷、有感而發,不是吹牛拍馬。

這個《表》雖然簡短,但是,也充分表明了它的歌頌對象——“象戲”的核心内容。文章開頭說明了自己認真閱讀了《經》,再觀看“戲”,心情十分激動,“私心踴躍,不勝忭舞”;接着又說自己生性愚鈍,那些高深莫測的“性與天道”,本來是無法把握、難以感知的,現在皇帝将它形象化地“懸諸日月”,自己“遂獲瞻仰”;接下來簡要描述了“象戲”的壯觀場景:“九州既奠,近對河圖;四轍中繩,全觀玉策。未飛玄鶴,先聞金石之聲;不上赤城,獨見煙霞之氣。置管而測,光景愈高;沈玉而觀,淵泉益遠。”然後謙虛地說自己茅塞頓開、醍醐灌頂,夜不能寐,“課虛為賦,詞非寥亮,學無雕刻”;最後,還不忘謙卑地說自己實在才疏學淺,是厚着臉皮奉獻給皇帝,感到誠惶誠恐,覺得這“象戲”博大精深,如“日之遠近,本非童子所問;天之渾蓋,豈是書生所談”,根本不是自己所能說得清、道得明的。

不管庾信是不是真的看不懂《象經》,是不是真的被“象戲”所震撼,是不是真的善于溜須拍馬,可以肯定的是,文中描述的“戲”應該是表演場面宏大壯觀、精巧靈動、變幻莫測、绮麗異常。這會是一場象棋真人秀或者象棋表演能展現出來的效果嗎?如果說“九州”“河圖”還能與棋盤沾點邊,那麼,“玉策”“玄鶴”“赤城”“煙霞”“淵泉”就與象棋相去甚遠,風馬牛不相及了。再說,如果是象棋表演,需要這樣的陣勢,耗費這樣的力氣嗎?

如果“戲”就是象棋表演,那麼,《表》的開頭說自己看了“象戲”之後“私心踴躍,不勝忭舞”,是不是嚴重誇大了象棋的效果?《表》中說自己“寝不自涯,課虛為賦,詞非寥亮,學無雕刻。遂敢陳述,誠為厚顔”,還把自己比作淺薄無知的“童子”“書生”,可謂十分謙遜。結尾說自己“冒用奏聞,伏增流汗之至”,顯得十分謹慎。以庾信之才華地位,寫幾句贊美象棋的文章,恐怕不至于這樣謙虛,也不需要這樣誠惶誠恐。如果真的是關于象棋的,那麼,作為臣子投其所好,歌功頌德,還需要這樣慎重其事、謹慎小心嗎?

那麼,“象戲”到底是怎樣的“戲呢?”

北宋《太平禦覽》(卷755,工藝部)中記述了圍棋、博、蹴鞠、投壺、塞戲等數十種娛樂遊戲,大部分項目的記述旁征博引,十分詳細。其中也提到了“象戲”,但隻有一句“周武帝造象戲”,然後将王褒的《序》引述于後,沒提到任何其他記述。如果當時或之前“象戲”已經十分流行,或者定型,那麼就不會隻有一句話,而沒有其他有關的記述。可見,周武帝的“象戲”肯定是一種複雜、龐大乃至高深的表演活動,絕不是後來成為大衆娛樂的“象棋”,甚至,和後來的“象棋”沒有任何關系,隻是共同用了“象”的名字而已。

合理的解釋是:因為《經》比較抽象,晦澀難懂,所以,需要形象直觀的來呈現。于是,周武帝就安排藝人根據《經》的主題和要素,進行了形象演出。“戲”,就是皇家歌舞團的大型舞台劇表演。因為演出場面宏大,道具奇巧,逼真細緻,看來效果不錯。所以,當時的文壇泰鬥庾信在聆聽皇帝講解、現場觀看“象戲”之後,還緊跟形勢,發揮所長,用生花妙筆撰寫了《賦》,表達欣喜歡愉、“踴躍、忭舞”之情:

“觀夫造作權輿,皇王厥初,法凝于厚德,仰沖氣于清虛,綠簡既開,丹局直正,理洞研幾,原窮作聖,若扣洪鐘,如懸明鏡.。白鳳遙臨,黃雲高映,可以變俗移風,可以莅官行政。”

這一段點明“戲”的主題和功用。包括:在修養方面,可以“厚德”“清虛”;在學問方面,可以“理洞研幾,原窮作聖”;在社會方面,可以“變風移俗,莅官行政”等。和下面分析的王褒的序差不多。

“是以局取諸乾,仍圖上玄,月輪新滿,日暈重圓,模羽林之華蓋,寫明堂之壁泉;坤以為輿,剛柔卷舒,若方鏡而無影,似空城而未居。促成文之畫,亡靈龜之圖,馬麗千金之馬,符明六甲之符。”

這一段是解說“象戲”的構思。

“于是搢笏當次,依辰就席。回地理于方珪,轉天文于圓壁;分荊山之美玉,數藍田之珉石。南行赤水之符,北使玄山之策。居東道而龍青,出西關而馬白.既舒玄象,聊定金枰。昭日月之光景,乘風雲之性靈。取四方正色,用五德之相生。從月建而左轉,起黃鐘而順行。陰翻則顧兔先出,陽變則靈烏獨明。況乃豫遊仁壽,行樂微音,水影搖日,花光照林。”

這一段是描述“象戲”的場面和變化。

“乍披圖而久玩,或開經熟尋,雖複成之以手,終須得之于心。乃有龍燭街花,金爐浮氣,月落桂垂,星斜柳墜。猶豫樞機,嫌疑泾渭,顧望回惑,心情怖畏。應對坎而沖離,或當申而取未。”

這一段應該是描寫“象戲”表演者或者自己參與這個“象戲”的情況:需要先“披圖久玩”才能“熟尋”,最終“得之于心”;因為燈光的變化,顯得“猶豫嫌疑”“回惑怖畏”;最後還不忘點明方法:方位上“對坎沖離”,時間上“當申取未”。

總之,這篇《賦》主要是對“象戲”的奇特功用和宏大壯觀進行贊美,抒發參與者的驚歎之情,屬于有感而發,也符合一般的文理。同樣,這篇《賦》也沒有提及關于“棋”的文字。如果這真是一篇寫棋的文章,而又不着一字,盡得“棋”妙,那庾信真是千古第一拍馬高手了。

四、也說其它

1.呂才解《象經》

《舊唐書·卷七十九》記錄了包括大名鼎鼎的李淳風在内的幾個天文、星相學家的傳記。其中一位名叫呂才,說他“少好學,善陰陽方伎之書”。後來“太宗嘗覽周武帝所撰《三局象經》,不曉其旨。太子洗馬蔡允恭年少時嘗為此戲,太宗召問,亦廢而不通,乃召才使問焉。才尋繹一宿,便能作圖解釋,允恭覽之,依然記其舊法,與才正同,由是才遂知名。累遷太常博士。” 這裡的信息比較豐富:一是唐太宗看不懂周武帝的《象經》;二是太宗手下的蔡允恭年輕時曾經練習過“象戲”,但是時間久遠,忘記了;三是呂才依據自己的陰陽術數知識,作圖來演繹《象經》的奧妙;四是蔡允恭根據呂才的圖畫,回憶起了當年自己練習過的“戲法”。但是,這段話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疑問:

如果《經》是象棋方面的書,是關于象棋棋譜、精妙對局解析之類的文章,那麼,以唐太宗的文才武功、聰明智慧,會“不曉其旨”?如果《象經》是關于棋的文章,日理萬機的唐太宗又怎麼會為了一種棋戲而如此用心?

如果《經》所述真的是象棋遊戲方法,那麼,“年少時嘗為此戲”的太子冼馬蔡允恭,長大了反而“廢而不通”了?這樣的人能做“太子冼馬”?

如果周時象棋已經流行,那麼,呂才僅憑“尋繹一宿,便能作圖解釋”的所謂才幹,就能得到唐太宗的重用,甚至“累遷太常博士”?真是這樣,那唐太宗豈不是昏君一個?

合理的解釋是:

唐太宗所覽的《三局象經》,是分不同的情勢,有不同的圖譜。即,在不同的“天象”“星相”下,所對應的解析各有不同。本來天象、星相就比較複雜,二十八宿之類的,一般人就不懂。加上黃道、子午變化,聰明如唐太宗也難以看懂,就很正常了。這裡也可以看出,《象經》所述的内容隻有像呂才這樣的天文學家、星象學家等專業人士才能看懂,才能解釋。

蔡允恭“嘗為此戲”,說明這位太子冼馬少年時曾參加過“象戲”的排演,甚至就是周武帝當時的宮廷歌舞團的成員之一,參加過那次讓庾信等人激動不已的“象戲”表演。之所以現在忘記了,一方面是時間久遠,另一方面也說明了這個“象戲”十分複雜,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必須是大型演出團隊集體演出。所以,這位蔡冼馬“廢而不通”也就不奇怪了。

再往下看。“太宗以陰陽書近代以來漸緻訛僞,穿鑿既甚,拘忌亦多。遂命才與學者十餘人共加刊正,削其淺俗,存其可用者。”說的正是這類關于陰陽術數、天文堪輿、星相變化的文章,需要正本清源,勘誤糾正,以正視聽。絕不是象棋之類的茶餘飯後的娛樂遊戲。

2.《隋書》列 《象經》

《隋書·經籍志》記載了當時能收集到的各種著作,包括當時已經消失的作品。其中也收錄了周武帝宇文邕的《經》,這本著作當時是存世的,編纂者把它放在了與《孫子兵法》《太公兵法》等一類的兵書裡。這類兵家著作共計133部,512卷。當然,編纂者也把“碁”(指後來的圍棋)、“博”、“投壺”等一類的遊戲也和上述兵書放在了一起。如:圍碁勢七卷,湘東太守徐泓撰;圍碁九品序錄五卷,範汪等撰;雜博戲五卷、投壺經一卷,梁東宮撰;投壺經四卷,投壺變一卷,晉左光祿大夫虞潭撰;投壺道一卷,郝沖撰。那麼,這是否就證明了《經》也是關于象棋的著作呢?

其實,這正好證明了《經》是關于軍事戰略、用兵之道的著作。《隋書》編纂者将《經》與《鬼谷先生占氣》《五行候氣占災》《乾坤氣法》等陰陽占蔔術數的著作放在一起,也充分說明了《經》是與天象占蔔、星象術數相關聯的著作,而不是簡單地象棋指南一類的書。而且,還有同時代的學者王褒、王裕、何妥等人為《經》作注,可見其閱讀難度是很大的,不是一般的棋類遊戲那麼簡單。同樣,這也證明了《經》不是關于象棋的論著,否則,在同一個時期,怎麼會有3、4個大學問家為它作注?再說,一部象棋的《經》能深奧到哪裡去?需要作注嗎?  編纂者對這類著作還作了簡短的概括:兵者,所以禁暴靜亂者也。易曰:「古者弦木為弧,剡木為矢,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孔子曰:「不教人戰,是謂棄之。」周官,大司馬「掌九法九伐,以正邦國」,是也。然皆動之以仁,行之以義,故能誅暴靜亂,以濟百姓。下至三季,恣情逞欲,争伐尋常,不撫其人,設變詐而滅仁義,至乃百姓離叛,以緻于亂。

說明所列著作的内容都是涉及“禁暴靜亂”的軍國大事,而非茶餘飯後消遣娛樂的雕蟲之技。

3.楊堅評《象經》

不過,可能因為這位周武帝畢竟年輕,才26歲,也可能學術水平還不高,他撰寫的《經》很難具有“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水準,成為真正的經典而流傳後世。所以,《隋書·郎茂傳》提到這樣一段話:“周武帝為《象經》,隋文(指隋文帝楊堅,當時在北周任職。筆者注)從容謂茂曰:人主之所為也,感天地,動鬼神,而《象經》多亂法,何以緻久。”

可見,并不是每個人都非常認可這位周武帝的《經》,大多是王褒、庾信這樣的文人會附庸風雅、不懂裝懂、拍馬溜須一下,而楊堅這樣的政治家、一代雄主,認為皇帝治國理政,應該緻力于“感天地、動鬼神”,這樣才是安邦治國的做法。而《象經》作為皇帝宣講倡導的重要綱領性文件,重要國策,卻不夠成熟、完善,所以楊堅批評“多亂法”,顯然是指周武帝在《經》中論述的很多内容并不符合治國理政的實際,動機和效果相背離,難以達到“感天地、動鬼神”的效果,所以才說“何以緻久”。

這則材料也從一個側面證明了《經》并不是關于象棋的論述,因為論述象棋的文章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做到“感天地,動鬼神”的。如果《經》真是“象棋”的經書,那麼,即使《經》再拙劣,楊堅也不好拿它和治國理政、長治久安的良策去比較;反之,即使這個“象棋”的《經》寫的再好,也不能達到“感天地,動鬼神”的效果。如果隋文帝真的這樣評價一部遊戲指南,就顯得太苛求了,太不近情理了。也正因為這篇《經》不過是這位年輕皇帝的一知半解,很不成熟,遠遠不能和《易經》等真正的經典相提并論,所以,很快就湮沒在曆史的海洋中,難尋蹤迹。

結論:象棋是古代戰争的沙盤推演,是濃縮的戰争遊戲。“象戲”用實景表演模拟天象、星相變化,推演戰争,與後代象棋的本質特征還是相通的,也可以看做是後代象棋的雛形或者是源頭之一。但不能說,《象經》就是關于象棋的經典理論著作,“象戲”就是象棋的遊戲。

參考書目:

1.《中國象棋史》:張如安著,北京:團結出版社,1998.7。

2.《王褒序及庾信賦表之哲學思想發凡》,伍強勝、魏福明,《錢塘棋會:第三屆(2015)中國國際棋文化博覽會巡禮》,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5.10。

3.《帝王八卦局,河洛九宮枰——象棋探源新論》,季本涵,《錢塘棋會:第二屆(2014)中國國際棋文化博覽會巡禮》,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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