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再想起他的時候,腦中總是塞外孤煙中紛亂的劍影。
英雄美人,輪番上場。
客棧與酒,皆是舊友。
夏日,江南。
有時看書,有時賞劇,少不了三五首老歌下酒。
歌是聽的金庸先生作品影視劇金曲,心存僥幸想通過某位歌手的嗓音,走進他筆耕十七載所締造的武俠世界。
今後縱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見得又有劉正風,有劉正風,不見得又有曲洋。
就算又有曲洋、劉正風一般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時,相遇結交。
要兩個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為相若,一同創制此曲,實是千難萬難了。
1990年,一部許冠傑飾演令狐沖的《笑傲江湖》橫空出世。
集胡金铨與徐克導演兩人之力,開新派武俠電影之先河,至今仍被引為改編金庸小說最成功的一部影視作品。
也便有了這首人人都能哼上幾句的《滄海一聲笑》。
據說黃霑當時為作詞已經前前後後寫了六個版本,改來改去,都被徐克退了回來。
黃霑無從下筆,閑時翻閱一本古籍,偶爾看到書中一句話:大樂必易。
受此啟發,黃霑來了靈感,将古代五音,宮商角徵羽,反用倒排作曲,不久,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躍然紙上。
再寄給徐克,還不忘傲嬌的附上一句:
這是最後一遍了,你不要我也不會再寫了。徐克收到,自然十分滿意,一字不改。
徐克與黃霑,又何嘗不是高山流水,英雄相惜呢。
徐克與黃霑
江湖可在三個地方尋見,金庸的小說,徐克的電影,黃霑的歌曲。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白駒過隙,現三人已有兩人駕鶴西去。
愛聽歌的人沒有忘記寫詞的人,愛武俠的人也沒有忘記寫書的人。
趙敏向範遙求救:“苦大師,人家要對我動手,你幫不幫我?”
範遙眉頭一皺,說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然如此,也是勉強不來了。”
趙敏道:“我偏要勉強……”
電影《倚天屠龍記》張敏演趙敏
音樂人周華健也被世人稱為“武俠劇主題曲承包戶”。
著名的金庸武俠三部曲便是自這首《刀劍如夢》始,一曲雙詞,周華健一開口便将我們帶到了那個刀光劍影的古戰場。
武林至尊,寶刀屠龍,号令天下,莫敢不從!
重明繼焰,倚天不出,八荒内外,誰與争鋒?
倚天30年,電視劇8部,武當七俠,六大門派,五嶽散人,四大護教,左右雙使,一個少年……
他們在那個風起雲湧的元末明初之期,狹路相逢,兒女情長。
故事的最後,倚天斬屠龍斷,殷離流浪西域,小昭遠走波斯。
《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邱淑貞版本小昭
那個倘若我問心有愧的周芷若安坐掌門之位,那個我偏要勉強的小郡主倒是成了張無忌心頭一顆朱砂痣。
蘇有朋版《倚天屠龍記》,高園園演周芷若
泛舟湖上看沉浮,紛紛擾擾的刀劍往事拉上帷幕,他隻為她一生畫眉。
今年的江蘇衛視跨年晚會上,周華健所唱便是金庸先生武俠劇串燒歌曲。
唱功依舊精湛,舞台是他的主場。
熟悉的旋律響起時,仿佛他不是天王殺手,不是國民歌王,也是一個挨着金庸先生俠氣的江湖弟子。
靖哥哥,我死以後,有三準三不準。
我準你娶華筝,不許你娶别的女人,因為華筝是真心對你,你若娶了别的女人,我怕她會騙你。
我準你為我立一個墳祭拜我,但不準你帶華筝一起來祭拜我,因為我始終還是個小氣鬼!
我死後,我準你為我傷心一段時間,但不準意志消沉。
《鐵血丹心》是随着83版《射雕英雄傳》一起紅遍大江南北的。
黃日華的郭靖和翁美玲的黃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主題曲由羅文與甄妮來共同演繹,亦是天作之合。
黃日華、翁美玲版《射雕英雄傳》紅遍大江南北
歌曲的表現形式很獨特,先女聲獨唱,男聲獨唱,再到兩人合唱,男聲為主,女聲為輔。
不一樣的歌詞,卻嚴絲合縫的相互融合,絲毫沒有違和感,悠揚的旋律更是錦上添花。
也許是念舊更為這首歌增添了幾分韻味,總覺得過分好聽。
朱茵版黃蓉
抛卻情懷,詞曲亦是上乘之作,大概是因為,他們一開口,這江南的草長莺飛便失了顔色,漠北的大雁飛進如血夕陽,金戈鐵馬,皆在眼前。
馬雲也是金庸先生的忠實粉絲,熟讀小說十五部。
他的辦公室“桃花島”之名便取自于這《射雕英雄傳》黃藥師的居所,他本人以風清揚自居,會議室則取名光明頂,洗手間為聽雨軒。
不過也不奇怪,金庸先生是一個漫長的時代。
我長大的方式,便撇不開那時争執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誰更勝一籌的嬉鬧與認真。
即使白駒過隙,也能張嘴便接上一句: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楊過朗聲說道:
今番良晤,豪興不淺,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咱們就此别過。說着袍袖一拂,攜着小龍女之手,與神雕并肩下山。
其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樹巅烏鴉呀啊而鳴,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奪眶而出。
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複如斯。
《神雕俠侶》被翻拍了很多次,但最亮眼的當屬1995年古天樂李若彤版本。
楊過風流倜傥,小龍女冰肌玉骨。
《歸去來》是根據劇情量身定制的一首詞,胡兵與希莉娜依男女對唱,歌詞帶的感情本就很細膩,一開口總讓人有點恍惚,像在經曆一個真真切切的故事。
李若彤扮演的小龍女是無數人心中的一片白月光。
那時候的演員也盡職盡責,據說因為入戲太深,拍戲結束之後她患上了抑郁症,過了很長時間才從戲裡走出來。
2017年,因為工作原因,古天樂與李若彤同乘一班航班去昆明,兩人飛機上偶遇,古天樂蓦然開口竟是一聲:“姑姑”。
這也是他們分别後的第16年再相逢。
劇中楊過與小龍女也曾有一個漫長的16年之約,一個冥冥之中的巧合,又讓一衆看客想起當年的襄陽之危,華山論劍…
少年弟子江湖老,一雕一劍斷臂走天涯的楊過大俠也沾了風霜,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他的姑姑龍兒卻容貌未老,依舊仙女下凡模樣。
對了,還有一個16歲的少女牽着小毛驢,去過終南山,到過萬花坳,下過絕情谷,回過風陵渡,後來峨眉山上安了家。
繞來繞去,終究繞不過一句: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
“各位觀衆,謝謝各位湊的這麼近,站的這麼直來聽我說書!
真是太給面子了,今天要說的人物就是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
有所謂平生不見陳近南,便稱英雄也妄然,他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
陳小春将《鹿鼎記》中的韋小寶演的入木三分,活靈活現。
他唱的這首主題曲《叱咤紅人》也與之契合,風格幽默且收放自如。
浪蕩公子,遊戲人間,這是金庸展現出來的另一方紅塵。
亦是老先生的封筆之作。
逐鹿中原,問鼎天下,此所謂鹿鼎記也。
林青霞在周星馳版《鹿鼎記》中演神龍教主
不同于之前的大俠角色,韋小寶隻是一個平常人物,沒有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也不能飛檐走壁,一葦渡江。
但正是這樣一條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進階之路,赢得了好朋友倪匡先生毫不吝惜的盛譽:
《鹿鼎記》是古今中外第一好小說,在金庸作品之中,排名第一。
很多金庸迷也将心中最喜歡的人物角色一票投給了韋小寶。
他是浪子,七情六欲,談笑風生間忘了案牍勞形,一擡頭便過了半生。
著名學者餘英說:
金庸小說為萬千讀者争贊,筆觸有千軍萬馬之力。文藝評論家李陀說:
金庸使中斷了傳統的白話語言起死回生。學者馮其庸說:
金庸的出現,是當代文化的一個奇迹……我敢說,在古往今來的小說結構上,金庸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如各位學者所言,金庸先生不僅僅打開武俠世界的大門,也開了傳統古詩詞的門。
就像我想起他的《俠客行》,也會想到放在《俠客行》首頁那首蕩氣回腸的開卷詩。
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在這些歌聲中再走過一遍,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躲在被子裡看武俠小說的年月,再看着手上的紙張白淨,鉛字端莊,竟已覺恍若隔年。
“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當一衆英雄攜手佳人,寶刀入鞘之時,也會回憶一下當年的鮮衣怒馬吧。
隻是不曾想過,他們的往事,竟也是我的往事。
在我還不識江湖的年歲,見過金庸先生的一場大雨紛飛,雪中有客棧數間,有詩有酒,有劍為友。
多少人曾想,如果有朝一日,得見金庸先生,必當曲躬拱手,恭敬道一聲:久仰。
隻是現如今,斯人已逝,江湖已遠。
惟遙獻一句:
雲山蒼蒼,江水泱泱,
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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