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詩詞中的情感?【說明一下:我們都被固有印象所誤,總以為杜甫是苦哈哈慘兮兮很無趣的人實際上,這個印象大錯特錯,杜甫是非常可愛非常有趣的人】,下面我們就來說一說關于杜甫詩詞中的情感?我們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這個問題吧!
【說明一下:我們都被固有印象所誤,總以為杜甫是苦哈哈慘兮兮很無趣的人。實際上,這個印象大錯特錯,杜甫是非常可愛非常有趣的人。】
前一篇提到:“爺爺奶奶在的時候,如果有外地(也就是非本村本鄉)同學去我家玩,他/她就會悄悄地問我:這客哪裡來的。說“客”而不是“客人”,真是唐詩語句啊。到我爸媽這一輩,就說“人客”,現在則統一成“客人”了。笑問“客”從何處來,這一方言正在消亡中。”
杜甫真好,他好像知道我在寫這篇文章一樣----哎哎,他的詩裡也寫到過“人客”的。
杜甫《遣興·骥子好男兒》寫到:“骥子好男兒,前年學語時。問知人客姓,誦得老夫詩。”
杜甫《陪王使君晦日泛江就黃家亭子二首》寫到:“非君愛人客,晦日更添愁。” 王建《田家留客》詩雲:“人客少能留我屋,客有新漿馬有粟。”
清代的洪仲說:公詩“問知人客姓”,王建詩“人客少能留我屋”,“人客”字,蓋當日方言。
----洪仲先生,“人客”現在還是台州方言呢,不過說的人越來越少了。
杜甫剛流落到成都,高适的問候就來了,《贈杜二拾遺》:“佛香時入院,僧飯屢過門。”----老弟啊,你是不是又到寺院裡蹭吃了。
杜甫回答,《酬高使君相贈》:“故人供祿米,鄰舍與園蔬。”----兄弟啊,我沒去寺院蹭吃,還是老朋友關照,送了些米,鄰居也很好,送了些蔬菜給我。
“鄰舍”是台州方言,我爸媽一代還在用,比方說,他們可能這樣描述杜甫的好鄰居,“杜甫那隔壁鄰舍死客氣的,總是送些蔬菜給杜甫”。
杜甫在《從人覓小胡孫許寄》寫過他曾經想弄個小猴子給家中小孩子解解悶。詩題中的胡孫,即“猢狲”,現在還在用,在我老家,“小猢狲”就是小孩子的意思。看到小猴子的機會不多,但在村子裡每天都能看到小孩,你說一句“小猢狲,别亂跑”,沒人覺得你在罵人。
《從人覓小胡孫許寄》全詩:
“人說南州路,山猿樹樹懸。舉家聞若駭,為寄小如拳。
預哂愁胡面,初調見馬鞭。許求聰慧者,童稚捧應癫。”
仇兆鳌評:詩寫胡孫,于其形聲情狀,亦頗詳悉,但意義短淺,恐屬率爾之作,故邵寶疑其可删。
邵寶是明代藏書家、學者。
古人讀杜詩,往往把淵源流向講得很清楚,這是非常厲害的。但他們往往拘于一字一句的文句優美,而不能欣賞杜甫更廣闊的心意,至為遺憾。
比如,上引“意義短淺,恐屬率爾之作,故邵寶疑其可删”,----意義短淺,率爾之作,就要删去嗎,邵老先生?
意義短淺,率爾之作----恰是杜甫給自己放假之時(關于“放假”,可參《時空談話錄 05》),故其不拘于一字一句的優美,而往往行文恣意,見其真情。
杜甫肯定知道讀者的意見的,他可能會說:我就寫着玩玩,記下我今天的小心情,寫得不好,但我偏偏不删。
這樣的杜甫太可愛了。如果他删掉這首,就太可惜了。
杜甫有時刻意而為(如一系列組詩),有時率性而作,當這些杜詩組成一個整體,它就全息地反映了大唐的風貌。
把這首詩,放在整個杜詩裡,再分析它一個詞,我吓了一跳,啊啊,實際上細細分析,還能看出漢唐的精神風貌。(請不要說我過度分析哦。)
詩中說到:“預哂愁胡面,初調見馬鞭”,----杜甫還沒找到小猴子呢,就預想着它的愁容,它被馬鞭調教。
不知道為什麼唐朝人把猴子叫做“胡孫”,可能猴子有點像胡人,這裡沒有多少種族歧視的意味(漢唐時人們比較淳樸,沒有那麼多歧視之類的想法;關于此點論述,可參《杜詩論14》)。
為什麼用“愁胡”呢?可能猴子看起來憂愁,胡人看起來也比較憂愁吧。
杜甫喜歡用“愁胡”一詞,說到鷹,就說“側目似愁胡”,這固然是因為鷹“深目蛾眉,狀如愁胡”(孫楚《鷹賦》),也是因為在杜甫看來,鷹是很愁慮的,如:杜甫在《江頭四詠•鸂鶒》裡說:“且無鷹隼慮,留滞莫辭勞”;在《贈别賀蘭铦》裡說:“老骥倦骧首,蒼鷹愁易馴。”
杜老先生,你描摹鷹的時候,形容為“愁胡”,我是服氣的。但你描摹猴子的時候,還說“預哂愁胡面”,我就大大地不服了。因為詩題中已說到“小胡孫”了,不宜再重複;而且,“胡孫”與“胡人”看起來已高度重疊,你說“愁胡”,實不知是此胡還是彼胡也。這裡你用“愁鷹”都比“愁胡”強啊。
當然杜甫沒聽我的建議用“愁鷹”代替“愁胡”。因為他喜歡“愁胡”這個詞嘛;因為他是超級大詩人,可以任性嘛。
當然還因為,他總覺得胡人是憂愁的。那反過來的意思,是不是:漢人/唐人是快樂的、輕松的、豁達的?
還真是這樣,漢唐詩文中有多處都提到“愁胡”----最早形容胡人悲愁之狀的是東漢的王延壽《魯靈光殿賦》:“胡人遙集于上楹,俨雅跽而相對。仡欺以雕,顤顟而睽睢,狀若悲愁于危處”;此後,西晉的孫楚在《鷹賦》寫到:“深目蛾眉,狀如愁胡”。
杜甫延續前人的觀感,覺得胡人看起來很憂愁。這反襯漢人/唐人的輕松快樂。而唐朝之後,中國人就好像越來越憂愁了----就像你我,是不是有點憂愁呢?
言歸正傳,杜甫用到“小胡孫”,讓我這個台州人很高興。其實,好多地方還在用“猢狲”一詞的。
其實,杜甫喜歡用方言、俚語,好多人都會喜歡的,除非你是語言的超級潔癖者。
杜甫有個從弟杜位,可能是李林甫的女婿(有人則認為僅是同名而已),他們非常要好。有一年杜甫是在杜位家過年的,杜甫有詩《杜位宅守歲》寫到:“守歲阿戎家,椒盤已頌花。” 《通鑒注》:晉宋間,人多呼弟為阿戎。兩晉南北朝時,俚語中弟弟叫做“阿戎”,看來唐朝時也這麼叫。
俚語方言中有些詞最好玩的就是,你不知道這是怎麼來的,就像這個“阿戎”,啥意思啊,為什麼就成了弟弟呢?
現在甯波人把老婆叫“老侬”,台州人把老婆叫“老醇”,也是一樣的。
杜甫用了一次“阿戎”,當然是不夠的。
後來杜甫遊玩梓州時有詩《答楊梓州》:
悶到房公池水頭,坐逢楊子鎮東州。
卻向青溪不相見,回船應載阿戎遊。
這首詩在詩藝上沒有任何突出之處,杜甫為什麼要留下這首呢?就是因為他要寫下“阿戎”這個詞。這樣,他很開心,我很開心,你也會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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