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秦時明月,江西吉安人,初中教師,喜讀詩詞,堅持在古人的詩詞裡讀出今人的感受。)
重陽節,赴會議至新餘,夜宿怡程酒店。登高九樓,夜色蒙蒙,燈光怡人,心沉如靜,捧書漫讀看到唐代狀元盧肇小傳,頗應景,實有緣。盧肇,袁州宜春,也就是今天江西分宜人。
公元842年,盧肇與同鄉黃頗一起進京參加進士科考試,臨行前親人舉杯,朋友折柳,一番祝福,話長短不一,表達一個目的,祝高中。當然大家都知道,這倆小子讀書用功,聰明了得,此次進京,定有所獲,萬一得中,日後也能攀個親帶個故,話說當年我送你上過路,這情多少得念吧。
時任袁州刺史的成應元,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可是深居官場,早習官氣,因黃頗祖上有地位,家中又富有,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平時就常走訪,勤交流,對黃家多有照顧,對黃頗也特别青睐。此時黃頗公子要進京趕考,更應該有所表示,以使關系更進一步,為日後多修一條官道。于是長亭設宴,為黃頗餞行,而對同樣優秀學生盧肇卻置之不理,當作空氣。盧肇遠遠看着同學黃頗長亭酒一瓢肉一塊,喝得風生水起,談得海闊天高,除了生氣就是羨慕了。
黃頗沒錯,平時倆人上樹掏過鳥,下河洗過澡。讀書時黃同學也常從家中帶點什麼八寶粥,方便面給自己解過饞充過饑,好同學,好基友。怪就怪自家窮叮當,怪就怪刺史勢利眼。盧肇繞亭十裡,到遠遠的前方等黃頗。等人是好煩的,特别是這種時候。就在這等與氣之間,盧肇寫詩一首如下:秋木草天正蕭疏,西望秦關别舊居。筵上芳樽今日酒,箧中黃卷古人書。辭鄉且伴銜蘆雁,入海終為戴角魚。長短九霄飛直上,不教毛羽落空虛。鴻鹄之志,爾等怎知。我一定要考上,也一定能考上。等着瞧。就像那位一定要把城裡的白菜給拱了的鄉下土豬,這志氣,我欣賞,頂上。
京城路遠,考過試還得頭年秋天出發,第二年春季開考。果然少年有志更有才,全國22人上榜,就有盧黃哥倆。盧肇中得頭名,狀元及第,黃頗也是了得,探花一郎。
一朝成名天下知,沒有微信微博,消息也長了飛毛腿,傳到幾千裡之外的江西老家。狀元及第後,都得騎高頭大馬榮歸故裡。端午節前夕盧肇起程回鄉,聽說新科狀元要回來,刺史成應元那可是早謀劃細準備,一是迎接距離遠,十裡長亭相迎;二是态度極誠懇,滿臉愧色,心裡一萬個罵自己:你個龜孫,有眼無珠,狗眼看人低。什麼難聽就撿什麼詞;三是活動内容豐富,除了設宴,擺上好酒好菜,還安排了看賽龍舟的文體節目,盧狀元位置放在最前排。心想,我這态度,你盧肇總能心裡好受些吧。
可哪壺不開提哪壺,比賽總有一個高低勝負,當看到一條龍舟奪得第一時,盧肇觸景生情,又吟詩一首:石溪久住思端午,館驿樓前看發機。鞞鼓動時雷隐隐,獸頭淩處雪微微。沖波突出人齊譀,躍浪争先鳥退飛。向道是龍剛不信,果然奪得錦标歸。
刺史聽罷,雖說龍舟,可話裡話外,又分明在說自己,頓時面紅耳赤,羞愧難當,無語淚暗流,心裡又是一萬個:我這龜孫,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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