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斜對面的老爺子家,有一隻三花貓和小白狗,很是可愛。後來,三花貓生了一隻貓,老爺子也沒送人,于是他家就有了兩隻貓。
我這個人向來喜歡小動物,但租住在三樓不方便養,且老家已有11隻貓(後來1隻夭折,一隻出車禍,3隻送人,現在隻有6隻),再加上妻子對貓毛有些過敏,個人經濟有限,實在沒法養寵物,所以隻能到樓下看看。
看得多了,心癢難耐,也會喂貓。狗子渾身雪白(其實身上有片狀的淺黃色毛,但從遠看就是白色),名叫小白,飯量驚人,我倒是很少喂。
三花貓膽子很小,一開始看到我就跑了,幾次投喂之後,這家夥依舊不信任人,我便隻能把貓糧放下,然後遠遠看着。這種情況,大約持續了三個月,然後我才能靠近三花。又過去幾個月,我才能趁着它吃東西時,稍微摸幾下。
後來,我聽老爺子的小孫子說過,才知道三花貓的名字叫花花,倒也算是貓如其名。
大約一年過去了,花花對我越發信任,膽子也大了,偶爾還會跟着我到樓上,有時候它自己也上來敲門,索要食物。如果我恰好關了門,又在敲鍵盤,沒聽到,它就會用爪子撓門,然後扯長了嗓子叫着。
有時候,花花和小白一塊來敲門,花花負責叫,狗子就負責拍門,配合得十分默契。
甚至,就在前幾天,外面特别冷的時候,花花還在我的小書房裡睡了一晚上。雖然那一晚上它折騰了三次,害得我起來看了三次,差點感冒,但看它在小床上睡得惬意,倒也覺得可愛、欣慰。直到淩晨5點,它才坐在門前喵喵叫,我開門放它出去了。
10月24号,我照例去樓下喂花花和它的寶寶,然後在旁邊看。兩隻貓忽然擡頭盯着前面,一動也不動。
我順着貓的目光看去,發現那是一樓人家的窗戶,上面坐着一隻白色小貓咪,這貓兒很搞笑,額頭上有兩塊黑色毛發,分布在眼睛上方,左右各一,恰如眉毛一樣,但上下不齊,左右不對稱。
白貓的眼睛沒有看我,盯着下面的花花看,眼神之中盡是羨慕。
那一刻,我想到了圍城。
對于流浪貓和寵物貓而言,一房之隔,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外面的流浪貓,很是自由,但經常吃不飽飯,還會被惡狗追咬,甚至被壞人打死。冬天很冷,它們很難挺過去。據統計,流浪貓平均壽命隻有三年左右。
屋裡的寵物貓,吃穿不愁,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但一切看人臉色。人家高興了就理它,不高興了也可能會打它,沒人陪伴它,它一輩子都不自由。
它們互相羨慕,卻不知道各自的苦。
10月28号早上9點,我又下樓喂花花和它寶寶,巧了,白貓又在窗戶看到了。
這一次,它應該是餓了,一直撓紗窗,想要出來。但紗窗沒有縫隙,它出不來。很快,它就不見了,我聽到了旁邊窗戶有動靜,忽然就看到白貓從屋裡跳出來了。原來它知道廚房紗窗破了一個洞,從那個小洞裡出來了。
到現在我才看清,這白貓尾巴是灰色,尾末是黑色,還有黑色的圓圈,一圈又一圈地套在尾巴上。
起初,它躲在一邊,不敢過來吃貓糧,對花花也很怕。花花已經吃完,和寶寶去旁邊玩耍了,我看白貓躲在廢車底下,呼喚了幾聲,又拿出一張紙,放了貓糧,放到它面前。白貓果然吃了起來,大快朵頤。
白貓很可愛,也給摸,還會舔我手指頭,惹人喜愛。
沒多會兒,屋裡大娘似乎注意到貓沒了,到窗戶邊看,我一看就笑着打招呼,告訴她貓在這裡。大娘也很熱情,問我怎麼沒上班,我說我不上班,就在網上做點事,掙錢糊口。白貓吃完了貓糧,我把白貓抱起來,從紗窗破洞裡送過去,又從車子裡拿出幾斤貓糧,給了大娘。
大娘放下貓後,忽然問我:小夥子,你現在不忙吧?我說不忙,大娘說:那我麻煩你個事兒,幫我弄一下手機,手機忽然沒法刷公交了。
于是,我便繞到大娘家正門,敲門進去了。
大爺也在家中,大娘說手機以前可以用支付寶刷公交,現在不行了,又說到兒女在北京,也沒法找他們弄。我看了看手機,是蘋果手機,隻是密碼忘了,這倒不難,簡單幾步找回密碼就行。
這期間,白貓過來了,我逗了逗它玩兒,它也很愛玩,躺在地上。我要摸它肚子,它不肯,手腳并用推開了我的手。我趁機拿出手機,拍下這張照片。放大了看,它的眼睛又大又圓,藍藍的,水靈靈的,仿佛碧空下的一泓清泉。
弄好了手機,大娘親切地和我聊天,說自己原來是縣醫院醫生,現在已經退休。我開玩笑地說:哎呀,那以後我得了病可能得麻煩您了。
大娘有些嚴肅,說:哎呀,可千萬别找我辦事,我做醫生啊,就不喜歡别人來找我,大家健健康康才好呢,不要生病,不要找我,那就很好啊。我知道大娘的意思,點頭說是。
大娘又問我在網上做什麼,如何賺錢。我說也沒啥,就是寫點文字而已。大娘一聽,連忙說:哎呦,那你們倆能聊到一塊去了。說完,她轉頭看了看大爺。
原來,大爺也喜歡寫作,而且他還加入了市作協。大爺已經起身,我連忙站起身,自我介紹一番。
大爺很高興,說自己姓馬,跟妻子同齡,都是49年出生,所以他的網名就叫“同齡人”。馬老師問我看什麼書,我說了一些,又說最近看了縣志,隻有一本康熙年間編纂的舊本,卻沒有最新的版本。
馬老師很高興,連忙去箱子裡拿出了一本書,問我是不是這一本書。我一看和我那本一樣,連連稱是。馬老師笑了,說:縣志最新版也有,但是不好找了,有機會我給你找一本。我堅持要給錢,馬老師卻拒絕了,說:新版縣志我可是編輯呢,去要一本也可以的,不用給錢。我又不斷的感謝了。
然後,馬老師去另外一個櫃子裡拿出了最新版縣志,翻了幾頁,指着其中的一個名字給我看,又笑着說:這本書可不能給你,等下次吧。
言辭間,我提到以前在外地工作,疫情這兩年才在老家生活,又結了婚,以後怕沒機會出去了。既然選擇了在家鄉生活,就很想了解家鄉,博物館去過多次,圖書館也常去,可惜資料太少。
我又說買了幾本關于家鄉的書籍在看,馬老師聽到後很開心,說道:我這裡有許多書,也許你會用得到。
随即,他翻箱倒櫃,拿出來幾大摞書和雜志,都和家鄉文學相關,有曆史類的《江淮文史》,有文學類如《安徽文學》《杏韻》,有本地特色石頭(縣城盛産奇石)類,還有本地人的作品等。
精挑細選後,馬老師把這些書送給我許多,足足有三十本之多。我一再感謝,馬老師和大娘卻笑我太客氣。
我看了白貓在床上玩耍,似乎很開心,笑着說:能和馬老師以及大娘認識,真是非常榮幸,也非常有緣分,說起來,這可都是白貓帶來的緣分啊!二老一聽,哈哈大笑。
其實他們本來沒有養貓,隻是孫女高二了,收養了流浪貓,家中沒法養,所以寄托給他們養。他們本想拒絕,又擔心影響孫女的心情,影響上學,暫時收留了。
我笑着說:養貓很好啊,悶了和它說說話,它也懂你們的心情,你們也會很快樂,所以養貓的老人都很長壽呢,将來呀,您二老一定能活到一百歲!大娘笑得很開心,說:哈哈,托你吉言啦小夥子。
臨走前,我和馬老師加了微信,方便以後交流。
最後,馬老師又找來了大袋子,把書裝入袋子裡,讓我提着,又特意開了家中小門(一樓門推開就是樓道),方便我上樓,我又一再感謝了。
這些書和雜志我翻看了許多,有些年代久遠,70年代之前的事和人我已經沒多少感觸,但他們樸實的文筆和真摯的情感,卻依舊感覺在眼前;有些詩歌雖然短小,卻非常有韻味,讀起來頗有情懷;還有中長篇的小說,今年是看不完了。
靠着這些書,使我更了解家鄉了,如果用一句話來總結,那我想說:我們縣城雖小,卻也有傑出的人才,有着他處沒有的特産,小地方也有大曆史,真可謂人傑地靈,有石如璧。
幾天之後,馬老師發微信問我,是否在家,要給我送書來。我堅持去他家中取,他卻不肯,非要來看看。
說過了話,沒到一分鐘,馬老師已經敲門。我連忙請他進屋,要倒茶時,馬老師笑着說不用,他手裡拿着一本厚厚的書,正是我想要的最新版縣志。那一刻,我很感動,不知道說什麼好。
到了我的小書房,馬老師問我在寫什麼,看什麼書,我說最近一直在看一些古代民間故事呢。馬老師不說話,看了一會兒,便回去了。我堅持要送到樓下,他又不肯。
回到電腦前,馬老師從微信又發來了幾篇文章,那是我們本地的民間故事,有《小白龍哭母》《九頂山傳說》等。
其實馬老師本是獸醫,後來轉行成了作家,那天在他家中聊天,還有一小段插曲,令我記憶猶新。
馬老師說,以前自己勤奮,寫作很多。最近年紀大了,可能身體也不太好,便沒有了許多雄心壯志,一些書也看不下去了。每天,淩晨四五點他便睡不着了,于是起床看看微信,寫寫文字,大約早上七八點就停手了。
唉,歲月催人老,或許老人心中還不肯服老,但随着身體素質和精神精力的下降,還是不得不面對衰老,承認衰老。不管如何,希望天下善良的老人們,都能健康幸福吧。
這便是我和馬老師的故事,而這些,都是那隻白貓帶來的緣分。
後來,我還去過馬老師家門口,喂了那隻小白貓,其實它隻有四個月大,但經常叫聲凄涼,沒有夥伴的日子裡,其實它也很孤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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