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從中學到了什麼?塞萬提斯和莎士比亞一樣,是西方文藝複興運動鼎盛時期的标志性人物,今天小編就來說說關于堂吉诃德從中學到了什麼?下面更多詳細答案一起來看看吧!
塞萬提斯和莎士比亞一樣,是西方文藝複興運動鼎盛時期的标志性人物。
然而,在很長時間裡,塞萬提斯被定格為一個通俗作家,甚至是一個不入流的通俗作家,同時代的人瞧不起他,說他寫的東西不倫不類,說沒有比《堂吉诃德》更可笑的作品。西班牙曾流行這樣的說法:誰在那邊笑得直不起腰來,誰肯定在看《堂吉诃德》。這一方面說明了《堂吉诃德》的流行程度,同時也使得塞萬提斯始終處在文壇邊緣,沒有地位。
要過了幾個世紀之後,他才被尊為發明了虛構小說的人,而《堂吉诃德》也被确認為第一本現代小說。中信出版社新近引進出版了《發明小說的人》,以此為契機,我們希望和讀者一起重新打開《堂吉诃德》,發現塞萬提斯。事實上,《堂吉诃德》最大的特點,就是用喜劇的方式體現悲劇的精神,正如塞萬提斯以騎士文學的形式,嘲諷了低俗化的騎士文學。
《阿Q正傳》中的很多喜劇因素,正是魯迅模仿《堂吉诃德》的結果
魯迅先生酷愛《堂吉诃德》,他早年認為林纾翻譯的《魔俠傳》不好,應該好好翻譯幾種“可讀的《堂吉诃德》”,因此他從日本買了若幹個日譯本帶回來,還買了俄語本、英語本、德語本,邀請朋友來翻譯。他創作的《阿Q正傳》中有很多喜劇因素,其中多少模仿了《堂吉诃德》。堂吉诃德名字的第一個字母就是Q(Quijote)。我們看“阿Q”通常會心地笑、酸楚地笑,拍電影也會請喜劇演員(譬如嚴順開)來演阿Q。阿Q身上的精神勝利法與堂吉诃德精神非常相似。堂吉诃德每次敗下陣來,都會對他的随從說:唉呀桑丘,你不懂!我不是敗給了風車,這明明是一個巨人,是魔法師将他變成了風車。你看不見,你俗眼凡胎怎麼看得出來?所以你不要嘲笑我,我不是同風車作戰,而是同一個巨人作戰。他正是通過不斷地安慰自己,才一次次重振旗鼓、重新出發的。阿Q也是這樣,用精神勝利法,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這裡的喜劇因素,同《堂吉诃德》一脈相承。用魯迅的話說,這種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粉碎給人看,讓人看了心碎。
同時,《堂吉诃德》體現了塞萬提斯對同時代市民文化的深刻了解。而這顯然和他的出身及人生經曆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塞萬提斯出生在馬德裡附近小鎮上的一個沒落的小貴族家庭,當時馬德裡還不是西班牙的首都。有研究發現,他祖輩的貴族頭銜,也可能是曾祖父用錢買來的。即便如此,那也是最低等級一個頭銜,相當于鄉紳。而即使是這個最低的頭銜,他們都沒能保住。到了他父親這一輩,塞萬提斯家就徹底沒落了。由于家道中落,塞萬提斯的父親沒能讀完大學就出去工作了。又因為沒錢經營一家診所,因此他成了遊方郎中,全家人跟着他到處遷移,在不同的城市、鄉鎮給人治病。
塞萬提斯跟着父親到處遊蕩,幾乎是靠勤奮自學成才的。二十歲左右,他給一位紅衣主教當侍從,後來又在那不勒斯從軍了,幾次戰役下來身負重傷,還失去了左臂,隻好退伍,準備從意大利返回西班牙。但他在回來的途中被土耳其海盜俘獲,并輾轉賣到阿爾及爾做奴隸。幾年之後,等他好不容易回到西班牙,早已失去了尋找體面工作的機會。
十六、十七世紀的西班牙異常強盛。當時的西班牙把日益崛起的英國作為假想敵,并組建起了“無敵艦隊”,準備一舉殲滅英國,及其所代表的新教勢力。但西班牙出師不利,幾萬水兵在上船不久後就開始上吐下瀉,快到英吉利海峽時又遭遇飓風,還未同英國人交戰就已經潰敗了。英國人乘勝追擊,“無敵艦隊”幾乎全軍覆滅。那時,塞萬提斯在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做軍需官。随着無敵艦隊的敗北,他很快失去了這個工作,接着他又被人告發侵吞糧饷,被關了将近一年的禁閉。出來後,他好不容易混了個稅務官的工作,卻被派到最偏遠山區,每天跑很多山路,去收一點人家小作坊的稅金。
熬了兩年,塞萬提斯存稅金的錢莊老闆又卷款逃之夭夭,錢莊倒閉。他再次被抓了起來,一關就是半年。後來,他還因私生女要出嫁拿不出嫁妝等幾件莫名其妙的事,吃過好幾次無頭官司。因此,世态炎涼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那時的西班牙,社會兩級分化極其嚴重,一部分人錢多得花不完,大量購買島嶼,投入商業。更多的是像塞萬提斯這樣貧窮的人,無權無勢隻好随波逐流。這也是為什麼塞萬提斯生活的那個年代,西班牙開始出現流浪漢小說的原因。寫無家可歸的人,是西班牙文學的獨創性貢獻。而這一切,正是塞萬提斯批判精神的源頭。
塞萬提斯對當時的市民文化非常了解,因為他本身就是從那裡摸爬滾打過來的,所以他非常了解普通老百姓的生存狀态。他既寫城市也寫鄉村,堂吉诃德的遊曆中,既有大城市,也有小城市,還有鄉鎮和偏僻的村寨,這是一般作家駕馭不了的,沒有親身經曆的人很難寫好這些。因為鄉村文化同城市文化很不一樣,比如穿着打扮,那時候城裡稍微有一點地位的人,領子都是打褶皺的,像圍脖一樣高高豎起,穿的也都是長衫、長袍,面料自然很講究;但在鄉村就不一樣了,天熱的時候可能人們就光着膀子、穿一條短褲衩,冬天的時候随便加一件棉襖。塞萬提斯的作品裡面多的是這樣細節畢露的描寫。
朱光潛為什麼說堂吉诃德屬于過去,桑丘·潘沙卻屬于未來?
與此同時,要讀懂《堂吉诃德》,還必須要了解它誕生的曆史文化背景。我們隻有把作家和作品放到特定曆史語境當中,才能知道它的特殊性,才能夠更好地理解一個作家對人類文化的貢獻,并更好地理解他的個性和風格。
《堂吉诃德》的精神源頭,似乎要回到長達千年的中世紀去尋找。當時的西方是一個什麼狀況呢?那是一個幾乎忘卻了古希臘和古羅馬時期光輝燦爛的文化,甚至逐漸失去文字,重新回到了口口相傳的時代。與此同時,阿拉伯世界卻在與中國的交流中,通過絲綢之路,将源自于中國的造紙術和印刷術、火藥和指南針廣泛傳播。同時,他們一方面把東方的經典傳播到西方,另一方面把被西方忘卻的古希臘羅馬經典又重新翻譯印制出來,從而為文藝複興運動埋下了基石。
中華文明通過阿拉伯人對西方文藝複興運動、對西方文明做出過如此重要的貢獻,這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是被西方有意忽略的。現在西方有少數學者開始正視這個事實,并研究兩者之間的關系。我們甚至可以說,當西方還是一片蠻荒,還沒有古希臘和古羅馬文明之時,東方的兩河流域、印度河和恒河流域、長江和黃河流域,就曾以不同方式,促進了人類文明的發展。
而作為“中世紀的最後一個作家”和“文藝複興時期的第一個作家”,但丁的《神曲》既是西方基督教傳統的集大成者,又是人文主義道路上的偉大先驅。但丁時期及其之後,被馬克思和恩格斯稱為“文藝複興運動巨人”的那些作家、藝術家,給人類文化樹立了豐碑,同時他們也為資本主義的崛起奠定了思想基礎。在這過程中,喜劇通過驚人的狂歡方式影響人們的情感,幽默諷刺和玩世不恭的調笑很快充斥了15世紀的歐洲文壇。而資本的出現和發展又必然帶來信仰的淪落,塞萬提斯通過否定之否定,用《堂吉诃德》展示了騎士精神和理想主義的全盤潰散。
盡管在生前被認為是不入流的通俗作家,但塞萬提斯身後卻聲名日隆。數個世紀以來,堂吉诃德身上所融合的滑稽與崇高,是塞萬提斯以喜寫悲的具體體現,而他充滿同情地揭示了堂吉诃德在市民社會的不可避免的悲劇命運,又使《堂吉诃德》足以位列文藝複興時期偉大的人文主義作品之林。
小說中堂吉诃德大戰風車的片段曆來被人傳頌,成為彰顯主人公性格的點睛之筆。堂吉诃德和侍從桑丘在一片荒野中看見一排風車,堂吉诃德固執地認為風車是一個個巨人,不聽桑丘的勸告,橫槍躍馬沖殺上去,結果被風車所傷翻滾在地、動彈不得。堂吉诃德性格上的高度分裂由此可見一斑:一方面癫狂可笑,另一方面又有着無畏的英雄主義情懷。《堂吉诃德》塑造的堂吉诃德和桑丘這兩個文學形象是非常獨特的,這可能是人類文學史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搭配,它特别像我們的小品或者相聲,一個捧、一個逗,一個極端出世、一個極端入世,二者配合得天衣無縫。堂吉诃德不食人間煙火,整天為天下打抱不平,是精神高于一切的騎士。而桑丘作為反襯堂吉诃德的形象被創造出來,和堂吉诃德形成對比,從側面凸顯騎士精神可愛與可笑。堂吉诃德充滿幻想,桑丘隻顧眼前之利;堂吉诃德學識豐富,桑丘則是一個十足的文盲和享樂主義者。朱光潛先生曾評價:“他們一個是可笑的理想主義者,一個是可笑的實用主義者。但堂吉诃德屬于過去,桑丘·潘沙卻屬于未來。”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所長、學部委員,中國外國文學學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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