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了理，就往死了打；撤訴，就對法律秩序失望；敗訴了，還是認為自己沒有輸掉事實。

作者：馮超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靠着農夫山泉起家成為富豪，有段時間還成為亞洲首富的鐘睒睒，有幾段經曆得詳細講一講。隻要了解這些經曆，你才會明白，最近農夫山泉的某款飲料跟核洩漏的日本福島産生聯系，引發了公關危機之後，他為何不道歉。

2009年，鐘睒睒遇到了他自己形容為滅頂之災的危機。

那年11月，海口工商局向社會發布消費預警，稱對市面流通的飲料進行抽檢，發現農夫山泉的飲料存在砷超标。砷的氧化物就是人們常說的砒霜。鋪天蓋地都是農夫山泉有砒霜的負面新聞。處理不當，企業就是死路一條。

幾天後，鐘睒睒出現在一場發布會現場。他拿出幾份檢測報告為産品背書，還直接了表達了對海口執法部門的不滿，原話是：

“海口市政府執法人員知法犯法”，“海口市工商局非但發布了該類信息，而且巧妙地将砷與砒霜這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聯系起來，其中很多疑點不得不讓人懷疑。”

鐘睒睒羅列了有關部門的違法之處，總結起來就是，按照法律條例，工商部門應當在收到檢測結果的5個工作日内，将結果通知被檢驗人，畢竟檢測可能出錯，可以給被檢測者複檢以及澄清的機會，但是海口工商局拿到檢測報告後，既沒有通知企業，也沒有再次送檢，而是直接對外公布。

那年，農夫山泉還遭遇水源門、假捐門，連同砒霜門事件，鐘睒睒說，“如今無中生有的砷超标被诋毀成農夫産品含砒霜，繼而推導出農夫産品有毒，幕後黑手用一套已經建立的完整和相似的流程，在四個月内對農夫山泉發起了三次攻擊”。

他懷疑有人在背後搗鬼，并分析了黑手的手法：幕後黑手首先買通個别行政執法機關的個體，繼而利用強大的法權體系中存在的監督漏洞向個别紙質媒體披露負面信息，最後通過網絡媒體擴大形成廣泛報道，造成惡劣影響。

他表示，農夫山泉損失可能在10億上，并打算向行政部門進行索賠，索賠金額達到10億。

實際上，農夫山泉确實被冤枉了。緊接着，海口工商局稱，複檢結果顯示，農夫山泉之前檢測出問題的飲料均是合格産品。

但是農夫山泉接着又發布措辭強硬的聲明，要求有關部門道歉：

“海口市工商局公開複檢結果的同時沒有向公衆和企業道歉并作出解釋是極端不負責任的”，“若農夫山泉在此次‘砒霜門’事件中所受的巨大傷害仍不能推進海口市工商局執法水平提高的話，那麼‘砒霜門’事件将不會是一個結束，而隻是開始，會有更多的企業遭受和農夫山泉同樣的命運。”

接着，海口工商局的上級，海南省工商表态，海口工商局在檢驗程序上存在不當、工作人員責任心不強，并就此公開向農夫山泉公司道歉。海南工商稱，在調查工程中并未發現海口工商有徇私舞弊之處，而檢測機構的初檢結果有誤，主要原因在于儀器的老化。

但農夫山泉又來了一份聲明。聲明很長，稱有“五大疑點直指檢測機構被黑手操縱”。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一同被檢測出砒霜門的企業，還有統一。但是統一隻是在發布會上澄清了産品質量，并未對有關部門進行批評與指責。而在官方道歉後，統一也是低調處理。

但是鐘睒睒不僅是批評有關部門，他要求對方道歉，在對方道歉後，依然提出質疑。在讀者已經習慣了企業與明星一動不動就道歉的氛圍裡，紙媒記者出身的鐘睒睒展現了另外一種精神面貌：強硬、攻擊性。

後來海口工商局的局長被調走，輿論猜測跟這起砒霜門事件有關。“這件事情非常快的弄清楚了。是有人為的問題。所以當地的工商部門處理了13位官員。因為有幕後，也是有業内人士操作。”2013年，鐘睒睒出現在另外一場發布會現場，在談到當年砒霜門這麼說。

但2013年鐘睒睒能出現在發布會現場，被“長槍短炮”圍攻，又是因為産品危機。那年，用農夫山泉自己的說法便是，《京華時報》連續28天，用70多個版面，有預謀有組織地攻擊農夫山泉。

“商業人物”之前描述過這次危機：

媒體發現農夫山泉使用的浙江地方标準，在部分指标上寬松于自來水國标，于是有了“标準不如自來水”的說法。鐘睒睒氣憤、解釋，稱記者缺乏行業知識，他在新聞發布會上當即宣布退出有10萬消費者的北京桶裝水市場，而原因是出于對尊嚴的看重以及懶得應付自己并不放在眼裡的媒體和行業協會。

去年農夫山泉IPO時，很多媒體也講到這段往事。2013年，農夫山泉起訴京華時報，要求後者進行書面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2億元。但是4年之後，農夫山泉撤訴申請。盡管撤訴了，但農夫山泉的公告原話是：

撤訴僅再次表達我們對法律秩序的失望和無奈。

而在這起農夫山泉與京華時報的戰争中，農夫山泉曾公開表示，這一系列報道的幕後策劃者是華潤怡寶，并稱華潤怡寶利用民衆對食品安全和環境污染的恐慌心理作為營銷手段。怡寶以侵害企業名譽為由，将農夫山泉告上了法庭。

這個案子的判決結果是，華潤怡寶勝訴，農夫山泉方需要向華潤怡寶公開緻歉。農夫山泉卻是上午道歉，下午又變了個态度。

農夫山泉表示：

“緻歉聲明是深圳市南山區法院實施的強制執行。發生于2013年3-6月期間的由21世紀網和京華時報密集發布的共95篇诋毀農夫山泉的系列報道不會是空穴來風，其背後真相一定會大白于天下，還農夫山泉一個公義。”

這話的意思是，道歉是不得已，它還承諾拿出500萬元來尋找有價值的線索和證據、知情人，繼續為自己翻案。

到了2014年，農夫山泉與怡寶又有一起糾紛。有媒體報道說，農夫山泉在市場活動中進行瓶裝水pH值的測試比對，怡寶公司向廣州市工商局進行了投訴。廣州市工商局認定農夫山泉的活動為 “捏造事實、貶低競争對手、損害競争對手的商業信譽和商品聲譽的不正當競争行為”，對農夫山泉處以10萬元的行政處罰。

農夫山泉不服，一審上訴但敗訴。但是緊接着，農夫山泉又寫了個聲明，有兩句話是這麼說的：

“我們對廣州工商和廣州人民法院和的決定深表遺憾”。”農夫山泉輸了官司，但沒有輸掉事實。”

中國的首富及其執掌的公司都曾道過歉，但是到了跟官方鬥、跟競争對手鬥的鐘睒睒這裡，道歉是不存在的。占了理，就往死了打；撤訴，就對法律秩序失望；敗訴了，還是認為自己沒有輸掉事實。

新京報曾在一篇稿子裡，援引了他的一句原話：”我們從來不習慣說軟話。”

到了今年6月底，農夫山泉就卷入了新的危機。

有媒體報道稱，農夫山泉拂曉白桃風味蘇打氣泡水在宣傳時引用了“日本福島”等字樣。而日本在福島核洩漏後，我國就禁止從從包括日本福島縣在内的多個縣城采購進口食品、食用農産品及飼料。

大家七嘴八舌。

随後，農夫山泉又發文稱，該産品的配料中沒有從日本福島進口的成分，産品的标簽标示符合相關法規要求，并無任何錯誤或誤導。然後，浙江省建德市市場監管局也做了核實，生産原料不存在從福島采購的情況。

但是網友們就跑到農夫山泉的官微上開始罵了。

農夫山泉說産品标簽符合規定，但網友讨論的根本不是标簽的問題，而是它的産品宣傳問題。根據網上流傳的資料，在一些宣傳物料上，出現了“拂曉白桃産自日本福島縣”的字樣。既然現在說飲料跟福島沒關系，但當初宣傳得時總是提到福島，這是不是虛假宣傳，誤導消費者？

這不過就是想搞一場文字遊戲，但卻玩脫的小把戲而已，看完鐘睒睒之前的經曆，你覺得農夫山泉會因為這點事兒道歉？

*題圖購買于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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