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企鵝君

為什麼要回憶

都是16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回憶起來，恍如隔世。

就像是闊别16年的過兒又見到姑姑，一時不知從何講起。

回憶總是朦胧，而觸動自己内心的事才會在腦海中留下來。

我不曾想過是 要将經曆講出來，勸阻世人莫要卷入。

念想 存在世人内心，該卷的，必卷。

我隻是回憶，就是回憶一下。

那一場旅途

16年前，高二年級，暑假。

17歲的大小夥，作業嘛，寫的馬馬虎虎，閱曆嘛，幾乎沒有。

這時，同學的電話裡講述了一段故事，那個故事聽起來很美妙。

它無關錢财和利益，其實說了，我也不懂，他說是一種極緻體驗。

那時父母，那個時代的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提及出行，目的地是同學家。格外提醒要注意安全，帶足盤纏。

我們縣有直達車，每天一趟，就坐在路邊死等那種。

終于踏上旅途，站票，人擠人。好在年輕身體棒啊，現在再來一趟，腰扛不住。

從山西到河北，從我家的小山村到一座地級市。

隻記得路途中翻越太行山的險峻和刺激，和對接下來一周的滿心期待。

在急劇的連續下坡後，華北平原才映入眼簾，真是一馬平川。

在繁華處到站——保定。

同學并沒帶我去他家，而是去了……

那一夜

一路上，我問了很多問題，都沒有明确的答案。

我們倆，大步流星，走街串巷，進入一個僻靜幽暗的樓房。

推開門，好多人！

有兩夥人，在地上打牌，有一夥人在電風扇下下棋。

見有人來，都起身邀請我參與屬于他們的快樂。

放下行李，就跟着同學去東風公園（沒記錯名字的話），玩了一通。

就隻是玩，現在想想，秒懂了他那隻字不提的事業。

天漸漸昏暗。

我們往回趕，為了晚餐，那一頓晚餐，終生難忘。

菜：隻有土豆、白菜、茄子。

飯：隻有大米和挂面。

飯菜乏善可陳，但人們很熱情，争相為我盛飯、夾菜。

還有人幫倒水、講故事（段子），努力讓我舒服咽下那碗白米飯。

飯後，又是泡公園，直到天徹底黑下來。

玩倦歸來，洗漱畢，這麼多人如何入睡？！

隻見，地鋪上，給我留了僅容躺下的位置。

無奈躺好後，舍友開啟了“熄燈儀式”。

“當我走在這個成功的講台後，向大家問一聲晚上好……宣讀宿舍舍規：不許咬牙放屁畫地圖……”

我第一次聽說“畫地圖”是什麼，在一陣笑聲中結束一天的疲憊，安然入睡。

那一程趕路

一夜無話，醒來後覺得精力又充沛起來，真是年輕啊。

正想着今天要幹啥，就被同學叫起來，要去上課！

什麼？有沒有搞錯，我辛辛苦苦乘車來找他玩，還要上課，對得起暑假嗎？

但看他焦急的樣子，也沒有給我留辯駁的時間。

就隻好跟着他走，這一走不要緊，足足走了2公裡不止……他說，這叫“甩火腿”。

他說“領導人”講：火腿甩成了，事業就成功了一半！

大約走了一頓飯工夫，他說到了。

隻見走進一個破落的大門，朝院子裡一看，哪有教室？！

我看更像一家廢棄的旅店。

剛通過逼仄的樓梯，上到二樓平台，就聽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有人唱歌，有人呼喊，有人叫好，也有人在鼓掌……

走進“教室”，大約80平米，擺着幾十隻凳子，沒有課桌。

但，人已經坐滿了，台上有四個人在大聲歌唱，唱的内容嘛，方言原因，不得而知。

同學推我坐到第一排，他坐我後面。

那一課

正當亂雜時，同學走上台去。他居然要講話？！

“機會是搶來的，我不會放走任何一個機會，所謂真誠的友誼來自于不斷地自我介紹，我把自己真誠地介紹給大家……我來自……名字叫……”

這說的是什麼黑話^&@#$!%^

“昨天，我們寝室來了一位新朋友，大家想不想見？”

就這樣，我被簇擁着，自我介紹，被調侃出節目……一頓騷操作後才放過我。

突然，一陣熱烈的掌聲迎來一位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

他徑直走上台，伸出雙手示意要說話，掌聲依然過了很久才停息。

那如同貫口般流利的講話，如黃河水一樣滔滔不絕——

“今天的事業講解課就由我來主持，當今社會，經濟緊縮，有錢的不願投資，沒錢的人做什麼都難……”

他操着一口“川普”，我硬撐着聽了個一知半解。

從隻言片語中得知，他們不是打工的，是幹“直銷”行業。

行業靠團隊、網絡銷售産品，既不合法，也不違法。（他們當時如是說）

産品是遼甯省金昌集團的SOD超氧化物歧化酶保健品……

中間又有幾位“成功人士”講解了十個問題。

1.會不會觸犯法律？

2.吃住為什麼這麼差？

3.月入十五萬現不現實？

4.為什麼不直說？

5.公司會不會倒閉？

6.網絡（其實就是傳銷鍊）會不會被卡死？

7.是不是先上車的賺錢，後上車的不賺錢？

……

剩下的企鵝實在記不清了，就這也是高中時期記憶力棒的結果。

他們詳細反複講解行業的優越性。

什麼公司前景好、産品質量好、公司發的獎金多得驚人——月入15萬，40%人民最後一個翻身機會……

當時真是聽得熱血沸騰啊，當時。

那一陣“洗腦”

當然，現在知道是洗腦。

上午上課，中午白菜大米，下午寝室複盤交流，傍晚出去“放風”（超市、公園燈免費場所），晚飯白菜大米，睡前熄燈儀式。

足足5天，我基本“聽明白”了。

不過現在看來，聽明白了，也就意味着已洗腦成功。

就在這時，“公司”安排給我加課了。

課程的内容是：人生十字坐标。

主要就是講學生通過學習，将來獲得的财富和通過行業（傳銷）獲得财富的對比。

現在想想真是一文不值，但當時還是津津有味。

戛然而止

本來搞到這個階段，“公司”就可以收網，讓我“邀約”新朋友的。

但，暑假馬上就要結束了，在家長的再三催促下，我和同學商量返校的事情。

他說，可以回，但是産品錢還沒交。

我回複沒有錢，需要回家拿，老人不會轉賬。

主要是我還沒有掌握編造理由讓家長賺錢的能力。

同學也沒轍，說他先墊上，用我的名字，還囑托我回家記得“下線”的事。

一切，戛然而止。

我回家後，張羅開學，報到，學習，考試，這些事情竟也丢下了。

至于同學，不再有聯系，也許飛黃騰達，也許锒铛入獄，也許洗心革面，也許颠沛流離。

總之，不論是雄心壯志還是苟延度日，終究會敗給時間流逝。

那一段恍如隔世

16年彈指一揮。

16年經曆了多少事情：考取大學，畢業求職，安家落戶，娶妻生子……

而16年前的那一段，卻恍如隔世。

留下的隻有那幾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瞬間。

也許是主觀原因，也許是機緣巧合，幸好，一切都戛然而止。

假如，我堅持加入同學的隊伍呢？問父母要到了錢，又苦心積慮“邀約”到了新朋友，我現在在哪裡，在幹什麼？

不敢想象，亦不堪回首。

我無心将此文寫成“警示錄”抑或“雞湯文”，自有普法人士、成功人士來做工作。

人生就是這樣，回首時，每一步都是經曆，不曾虛度。

願讀者朋友們，把握人生，無悔過往。

今天是我孩子4歲生日，懷着慈祥的父愛望向他稚嫩的臉龐——

一切都剛剛好。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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