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興師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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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泰師88級 章文美

三十年前，正值青春年少的我踏進泰師這座古樸的校園，我的名字便深深染上了“為人師表”的莊嚴色彩。

唯有記憶中的泰師，獨善其身，宛若一顆臘黃的胎記深嵌在銀杏之鄉的容顔上，又像一滴年代久遠的墨迹在莘莘學子的母親身上留下的青春印記。

細雨綿綿的泰師校園，在“處處聞啼鳥”的意境中顯得更加清幽、靜谧。

伴着此起彼伏的鳥雀歡悅聲，我徒步校園的每一個腳落，目之所及，無不喚醒着我那顆驿動的心，見到它們，就像見到親人一般。

寬闊的迎賓大道依然主宰着昔日的校園，它曾像堅硬的航母甲闆讓多少激情澎湃的青年學子插上夢想的翅膀從它的脊背上飛向人生的詩和遠方。

想當初，幾百人的隊伍每人肩扛一把紅黃相間的吉他浩浩蕩蕩漫步在校園的迎賓大道上，仿佛戰士打靶歸來，愉快的歌聲滿天飛翔，如此場面，怎一個壯觀了得。

如今的大道香樟林立，一道道皲裂着的、飽經風雨侵蝕過的老樹皮爬滿歲月的溝壑，仿佛一位拄着拐杖的的老人守望着嬉戲的孩子歸家似的眼神。

風兒吹動，枝葉沙沙作響，那不正是老人家向久别未歸的孩子們發出的聲聲呼喚嗎？

雨越來越密，這絲毫未能阻撓我找回記憶的興緻。在古老的校園内，我凝視着每一座熟悉的建築，每一個曾經到訪過的角落，希望發現更多更美好的記憶。

令我驚奇的是近三十年過去了，校園内仍為我保存着當初最美好的青春符号。四層樓高的矩型男生宿舍大樓依然完好無損，隻是門前的那一排水杉樹早已參天聳立，直插雲霄。

琴房直角大樓爬滿藤蔓，有的低垂下可憐的臉龐，雨水順藤而下，像年邁的母親滴下的淚珠；有的攀高直上，像眺望遠方的精靈；有的匍匐在斑駁的牆壁上，像印在畫紙上伺機而動的壁虎。

我輕輕推開孤獨的木門，跨過被時間堆積成的尺把厚的枯葉，擠進門内，一股涼氣攜着沉醉的木香撲鼻而來。我不敢上樓，環境也不允許我上樓。屋外悅耳婉轉的鳥叫聲乘機滲進門來，讓我的思緒又一次回到難忘的從前。

學生時代的我們，每天晚自習，琴房内燈火通明，座無虛席，練琴人如饑似渴，雜亂的琴聲擠爆了整棟大樓，輻射到半個泰師校園。為校園角落裡那些紫藤花下的美麗邂逅送去了琴聲書影般的綿綿詩意。

“離開食堂，就去琴房”。在溫馨浪漫的美好回憶中，我稍稍轉了個彎便來到了食堂。雨越下越大，雨點擊打着破損的紅牆黛瓦，發出啪啪聲響，那聲音低沉、厚重，猶如一位僵卧孤村的老者在垂暮之年發出的凄厲呼喚。

我很奇怪，食堂建築的位置、結構、模樣與當年相差無幾，可我總感覺大廳比當年的空間小很多。我就詫異了，當年的大廳是怎麼容得下浩浩蕩蕩的八百大軍的呢？

食堂門前的那一排吊着水龍頭的洗碗池如今已經蕩然無存，但，幾乎每天都來監督我們吃飯洗碗的老校長一手夾着公文包，一手握着小木梳站在門口悠閑自在地梳頭畫面仿佛又浮現到我的眼前。

“地上無紙屑，無痰迹，屋頂無蜘蛛網，窗台無灰塵，餐桌無米粒……”，雖然隻任過兩年領導的老校長為泰師量身定做的“九無”标準在當年可謂名震“天下”。“九無”雖苦了年輕的我們，但，它為我們未來的人生之路奠定了堅如磐石的根基。

春雨淅淅瀝瀝，滋潤着校園内的一草一木，也敲打着我久久未能平靜的心。在學校保安的溫情陪伴中，我又依次造仿了學校的圖書館、操場和領操台。在春雨中靜默的我重溫了當年三個班同上體育課的壯觀場景。

在與保安的侃談聲中，我把當年被分到體弱組的“屈辱”曆史洗盡一空，大快淋漓的笑聲震動了整個操場，也淹沒了“鳥鳴山更幽”的寂靜校園。

然而，令我感到最遺憾的是學校的三排主體建築——平房教室都被夷為平地，改建成教學樓，租作他用。彼時，三排教室，青磚黛瓦，掩映在翠木叢中，頗有樹香校園的味道。

教室走廊，一塊塊寫滿顔體、柳體的方形小黑闆從東到西，映着紅紫芳菲的花圃，依次排列，邊走邊看，就像一幅逐漸舒展開的江南水墨畫卷。

那從一個個教室内飄散出來的悠揚的二胡、橫笛、口琴聲仿佛就是為展示這幅飽蘸墨香的畫卷配置的最美背景音樂。

待到傍晚上燈了，三排房屋，燈光璀璨，向蔚藍的夜空綻放出激情與燦爛，廣播台準時開播。

欄目多樣：校園新聞、請講普通話、優秀文藝作品展播等。男女生交替播送，聲情并茂，給安靜、整齊、有序的校園掀起了一波又一波靈動的漣漪。

記憶猶新的是男主播抑揚頓挫的鐵質嗓音至今仍是我一直苦苦追尋的标尺。然而，他的聲音隻能留在我等很多朗誦愛好者“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的尴尬記憶之中。

令人傷心的是，這麼好的房子，承載了半個蘇中地區教育搖籃的曆史性建築竟被“手一揮，推推了”。

當初，有識之士若能清醒一下，手下留情，保存下這三排教室，我想，今天的泰師即使芳華不再，也可以申報為一座永久性的鄉村師範教育标本被寫進中國教育改革的壯美航程。

泰興師範88級畢業照

雨點漸行漸遠，我的思緒也緩緩從濃縮的三十年時光隧道中穿越而出。

夕陽西斜，霞光映照着整個泰師校園，給古銅色的建築抹上了一絲慈祥的笑容。尚未流盡的水珠仍一滴一滴從蒼老的枝葉上斷斷續續，似乎在閃爍着永不褪色的壯美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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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特約作者簡介：章文美，七零後愛好文學，音樂、攝影、書法等，高徐中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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