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朱燕

不出意外的話，杭州四季青服裝街的各大市場可能會在3月1日開門迎客，這比原定的正月十一（2月4日）開門時間，推遲了将近一個月。

對于服裝行業來說，推遲的這20多天可能讓春季款的銷售機會少了三分之一。如果再嚴重一些，意味着整個春季的銷售機會就失去了。

年前的臘月廿五，小時新聞記者曾去過一趟四季青，那時候的四季青人聲鼎沸，活色生香。老闆娘們和帶貨主播們忙着甩貨，三十一件、五十兩件的叫賣聲不絕于耳，打包工、清潔工們跟在後面，忙，大家都很忙，是年前四季青的底色和标配。

從一個隻有45個攤位的大棚市場，到年成交額近百億元、年租金約為2億元的服裝帝國。2020年，原本是四季青的而立之年。

這裡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上演着不同尋常的忙碌與艱辛，同時也孕育着無盡的希望與回報，努力的人們，在創造屬于自己的一個個傳奇。

隻是一場疫情，讓身邊的很多都摁下了暫停鍵。

四季青，這個被很多人視為夢開始的地方也是。

2月24日，我們再一次走進四季青，走近疫情之下的老闆娘們。她們在忙什麼，在焦慮什麼，又在思考什麼？

1】少有的冷清之下，不少店面正在裝修

正常情況下四季青的一天，從淩晨四點就開始了。

我們去過好幾次四季青，也目睹過早晨五六點四季青的繁華。

“想要賺得多，就比誰家開門早。”這是以前四季青店主們口口相傳的金句。

每天的淩晨五點鐘，大多數人還沉醉在溫暖的夢鄉，四季青的門口熱鬧的讓人恍若喧鬧的午後。

搬運工、穿版模特、店家、買手來往如織，黑色的、黃色的、綠色的大包裹亦或超大包裹裝載着他們的貨物，亦或是他們平凡生活的閃閃發光的夢想。

以下是2019年11月30日我們記錄的四季青早晨——

2019年11月30日清晨，打包工們已經開始忙碌。

2019年11月30日清晨的四季青

2月24日早上，走高架前往四季青，雖然德勝高架、秋石高架的車輛已經開始排隊，但車子駛入杭海路四季青路段就是少有的冷清。站在解放路的過街天橋上看，馬路上隻有公交車駛過的身影，路兩邊的市場都緊閉着卷閘門，看不到一家開門的小店。

2020年2月24日早晨8點的四季青附近

2020年2月24日早晨8點多的四季青大門。

繞道來到常青休閑女裝市場正門口，終于看到停着的一排排電動車，以及進進出出的裝修工人，耳邊時不時傳來裝修的電鑽聲和敲打聲。

2020年2月24日早晨的四季青。

2020年2月24日四季青市場裡面。

市場正門口有兩個安全檢查通道，一個是檢查裝修工人的，還有一個是針對商戶的，體溫正常，健康碼顯示綠色，市場允許商戶進去看一下裝修進度或者拿點貨出來發。

2020年2月24日的四季青

2020年2月24日早上的四季青。

裝修工人進去都要先測體溫，出示綠碼。

市場辦公室工作人員說，現在市場裡大概有四五十家檔口在裝修，和往年的情況差不多。隻是裝修的開工時間比往年推遲了，3月1日大家應該都可以全部開門正常營業。平時熱鬧非凡的市場，做的都是批發生意，誰會去關心裝修風格？這個想法立馬被邊上的老闆娘們鄙視了，“服裝買賣是一種時尚生意，裝修店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好看的門面更能吸引客戶。”

2】快遞員們坐着等生意，陸續有人進去拿貨出來

說話間，遠處來了一輛貨車，一個小夥子指揮貨車盡量靠近市場入口停下，一大包一大包的衣服從車上卸下來。

小夥子就是檔口的老闆，做了5年服裝生意，他說這批貨是年前工廠做好的，全是春裝，一車大概一萬多件。

“後面還有發過來，趁大家還沒開工，我先備足貨。”小夥子說，“做生意就是要博一博，市場一開門，我先行動，說不定我就賺到第一票。”

少了一個月，确實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早做準備早行動，還是看好後續的市場的。

小夥子說要先行動起來，說不定就能賺到第一票。

意法服飾城門口的檢查一樣嚴格，剛靠近大門，保安就問記者是哪裡過來的？要求出示綠碼。

這裡進出來的商戶多一些，有人登記把貨帶進去，也有人從裡面拿貨出來。凡是拿貨進去的物品，都要整體消毒一遍。

凡是拿出來的貨物都要消毒。

門口還有一排整齊的隔離區域，地上的字條顯示是不同的快遞公司小哥的電話，不過隻有幾個順豐快遞小哥們坐在邊上。他們說，這幾天寄快遞發貨的商戶不多，但還是有需求的，所以他們盡量每天都來。

快遞小哥們等着商戶發貨。

市場的卷閘門。

3】一結束居家觀察就跑去市場，做好了少做一季生意的準備

事實上這兩天，老闆娘丹飛有點着急了。前幾天她開着車去了趟中紡中心服裝城，到了門口出示身份證，保安得知她回過溫州老家，建議她先不要進去了。

“倒也不是急着開門做生意。”丹飛說：“就想找找有工作等着我做的感覺。”

廿二十八結束檔口的生意，丹飛一家四口開車回溫州村裡，沒想到從第二天起就沒離開過村子。剛開始還享受了幾天的懶覺，後來眼看杭州慢慢開始複工，她們全家還被困在村子裡，日子就變得有點難熬。

“天天盼着能回杭州。”溫州允許出門後，他們當天就回到了杭州濱江的家中，因為提前報備給社區，他們一進家門就開始了居家觀察。一家結束隔離的第二天，她就心急火燎地想到市場來看看。

“市場2月19日就通知我們了，如果要進去拿貨可以，每天派一人可以進去半小時。”和每一個在四季青打拼的老闆娘一樣，在這裡做了7年生意的丹飛一直關注着疫情和服裝市場的變化。

“那些放假期間做直播的店，他們要進去拿貨發貨。聽說有幾家賣得不錯，還是很羨慕的。”丹飛說，其實直播這個事情，去年也想過，因為是做男裝的，沒有找到合适的男播。但這次疫情，顯然讓她決定把這個事情提上日程。

她發信息給自己的員工，讓他們在家裡抽空研究學習怎麼直播，說不定開市就要用上。

在杭州做服裝批發生意之前，丹飛在溫州做零售，接觸服裝這個行業也已經有十幾年，有賠有賺，當然也遇到過一年虧了三季隻賺一季錢的時候。

這次疫情，丹飛覺得自己的心态還算比較好的。

“今年店裡囤的春裝也不多，大概100個款左右，萬把件衣服吧，供給平時的老客戶都差不多了。”她說，去年下半年形勢不是很好，所以她當時預計2020年也不會太樂觀，年前隻訂了少量春裝。

這幾天沒開工，但丹飛沒閑着，她去了解過上遊的服裝廠。

“現在好多還沒有開工。服裝廠開工需要的手續更多一些，再加上工人、房租等成本，壓力也是比較大的。”丹飛說，今年看來要做好少做一季生意的準備。“不過我覺得不會有很大影響，等市場開門，打算後面直接做夏裝了。”

丹飛想好了，就算市場開門，可能暫時也不會有很多人來拿貨，所以她打算趁這個機會在線上把業務拓展一些。

4】市場通知先不要去韓國拿貨，最難的時候都經曆過，現在這個困難不怕

如果不是這次疫情，在中洲女裝市場裡的老闆娘周林，可能已經來回飛韓國好幾趟了。在四季青，她家主做的服裝是韓裝。

前天市場給他們打電話，韓國那邊的疫情不太樂觀，讓他們暫時先别去韓國拿貨。

周林馬上決定不飛韓國。

她說做生意10多年，這幾年跟韓國那邊的買手也熟了，讓他們直接打包發貨就可以。

年前她已經備了一部分春裝，本來打算開年就拍照上新的，現在貨在裡面拿不出來，客戶在朋友圈催上新，她反而一點都不急，說等3月1日開門再說吧。

周林是一個挺要強的人，當年一個人從溫州跑來杭州做生意。

一開始家人都不同意，她執意要來。一個人租住在一個小房間裡，下班回來也沒人說活，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一點點做起。剛開始客源少，貨品找的不準，本身投資也大，所以心裡壓力很大。

“拿貨價幾百塊的衣服，最後賣不完，都是庫存。”周林隻能一件件叫賣，幾十塊錢就賣掉，為了少虧點錢，嗓子都喊啞了，到最後再賣不完就幾塊錢賣出去。

周林說這些的時候有些像在說别人的故事。

她說，當初覺得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現在她在四季青有四五個檔口，底下員工就有四十多個。

和最難的時候比起來，周林覺得這次疫情帶來的影響和困難會很快過去。

周林一月份的朋友圈，一天要發50多條韓裝女款上新。這段時間，反倒并不是那麼着急。

“員工們比較急，都說在家裡呆着沒意思，想快點出來賺錢。”周林告訴記者，預計今年整體情況不會太好，一年100多萬的房租會是她最大的成本。

如果韓國那邊的疫情不樂觀的話，她考慮轉向國内市場，到時候随行就市。

這大概是周林做生意10幾年來和家人呆一起最長的一段時間。

“當年生完大女兒後，就開始做服裝生意，雖然中途還生了老二，但是因為做生意忙，幾乎都沒怎麼陪過孩子們。”老二今年上小學二年級，上的是寄宿制學校。前段時間，學校布置了網課，她陪兒子一起上課，一起做作業。

新聞

各商戶開門前，需提前5天報複工審批

“3月1日可以開門的話，也需提前5天報複工審批。為确保市場健康、有序開市，所有從業人員都必須先行啟動杭州健康碼的申報。

市場方面表示，他們正在全力準備市場的開市，特别是按要求做好健康碼查詢和登記，市場裡面每天定時消毒好幾遍。

“從目前接到的咨詢情況來看，商戶們的信心還是足的，之前問的最多的是什麼時候開門，也有一些剛開始做生意的新手有點焦慮和擔心，但是也在等開市看行情。現在做生意，囤貨的少了，因為生産速度快，款式更新快，所以都不會大量積壓貨。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随市場情況變化作出判斷的。”

離開四季青的情況，太陽已經升很高了，氣溫也在逐漸攀升。

是春天來的那種感覺。

市場工作人員跟記者告别。

他說，你知道四季青最神奇的地方在哪裡嗎？

這裡的大部分商戶都是在市場裡摸爬滾打很多年的老江湖，賺過錢也賠過錢，困難、失敗都經曆過，但他們總有辦法讓自己随機應變，總有辦法可以盡快适應，他們是這個市場中最敏銳的嗅者，能做出最快速的判斷和選擇。

這大概也是四季青老闆娘們最讓人佩服的地方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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