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吳陳幸子

長沙長郡花園小區，76歲的甯敏帆老人獨自居住在一間70多平方米的三室兩廳裡。但他一點也不空虛。從進門的廊道到餐廳、客廳以至三個房間和兩個陽台，地上、牆上、能裝能放的櫃子和桌台，都塞滿了，甚至不少還因空間不夠而懸挂在空中。

甯敏帆對自己收藏的東西已經記不清了，2萬多冊書籍？兩千多塊石頭？還有大大小小的畫作、各式各樣的有趣物件……他打趣道，自己的目标就是要把錢花光。但實際上，許多東西不花錢，但很花心思。

面對這滿屋的寶貝，甯海帆也在糾結地“斷舍離”。對他而言，這不僅僅隻是舍棄一件物品，還有關于如何去保留自己的回憶。

房子被塞得隻留過道，老人：這是我的“狗窩”

推開甯海帆住處的門，迎面一陣昏暗，剛邁進去就發現人兩邊肩膀會和邊上東西碰着，側身才能順暢經過這條廊道。

老人健朗的聲音從裡邊深處傳來。循聲過去，老人正坐在陽台看書。陽台是整個房子裡采光最好的地方，而其他地方在大面積書籍的遮擋下已不太見光亮，因此他每天大半時間都會待在這裡。

打開燈，眼前的景象會讓初來乍到者忍不住驚呼出聲。客廳牆邊上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畫，本應該放電視的地方現在變成了陳列的畫架，而沙發幾近淹沒，隻留出座墊供人坐下。裡邊卧室裡，在書的環繞中，一塊單人床大小的地方就是床鋪。此外還有一間專門的書房和一間儲藏室，整個房子裡隻有過路的通道，沒有一塊空的地方，亦沒有空閑的桌椅。

△ 甯海帆坐在自己的床上

76歲的甯海帆說自己屬狗，這裡就是他名副其實的“狗窩”。10歲多他就有意在收藏，那時還多是找二手書刊，像《新觀察》《旅行家》這些當年愛看的雜志現在都沒了。目前房子裡除了2萬多冊書籍，還有他旅途中撿回來的上千塊石頭——他會根據它們的紋理、色澤作石頭畫，此外還有各處淘來的畫作、手工藝品和他自己的作品。

不過90年代末，之前這裡的老房子拆掉了，盡管後面又搬進重建的新房，但在搬運過程中，甯海帆損失了許多收藏的書籍和其他物件，很多相關的回憶說沒就沒，想起來仍覺十分可惜。

整理藏品麻煩？都是“自找”的！

甯海帆向記者亮出一根普通的竹子，讓記者摸摸它。一摸才見玄機，“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收着了吧？一根方形的竹子，你平常碰得到？诶，千萬别看它普通。”

又亮出一塊石頭，“你猜這塊石頭上我畫了多少？就一點，鳥的眼睛。點了一下你看是不是，活生生一隻鳥。”

△ 右邊是甯海帆點了一點的石頭

走進書房，又是一番興緻勃勃的展示。有的書是他花大價錢買的，一本花了幾近他一個月的養老金。有的書他珍愛又想分享，幹脆一下買兩本。說着甯海帆又翻出一本藍色的袖珍元曲集，不過手掌一半大小，“現在出版社都不會出這種書了。”

在一面櫃子上，甯海帆寫下自己為這2萬多冊書做的分類，共兩百多種。有些是地區，有些則是内容類型。這些書籍其實已是甯海帆自己整理過的，不少書刊比如像已經有些過時的雜志他可能就會選擇處理掉。但他會把裡面一些自己覺得出彩的内容剪下來，再做成集子。

書多，整理起來也不是件輕松事，更何況還要面對發黴、粘連等損壞情況，“還會被老鼠咬勒！它們會啃漿糊。”進門處，甯海帆就貼了張禁止吸煙的告示。室内他也會保持長期通風，窗子都敞着，“冬天冷那也沒是沒辦法的”。遇上手摸着已有潮感的書，他就會拿出來曬。而每年秋天趁着幹燥，他要把幾乎所有書籍都拿出來翻曬一遍。

雖然重複着“麻煩”“大工程”，但甯海帆說得樂呵不已，臉上沒有半分抱怨之意。

獨居亦有自己的充實之道

在這些各式各樣的收藏中，不時會出現甯海帆家人的痕迹。門口挂着自己之前的結婚照啦，床前桌上擺着外孫女的寫真啦。卧室靠牆的桌子上還放了一個8音鐵片琴。甯海帆說，這是自己女兒出生時他為她買的，如今女兒42歲，這個鐵片琴也是42歲。自己想她時，就會拿起棒槌敲一敲。

女兒現在生活在北京，甯海帆自己一人住在這個房子裡。每天他就看書、畫畫、做飯、整理家，偶爾去熱鬧的地方走一走。他之前在不少地方教過繪畫，有時會有學生找到家裡來，幫他整理，和他聊天，看個把小時的書才離開。有時，甯海帆也會超過24小時都沒和人說過一句話。

“雖然我一個人住啊，可能會覺得我寂寞、孤單，但其實我過得很充實的。”因畫畫而去了解相關人物、曆史，或者因閱讀而汲取創作靈感；因愛好結識第二任妻子，和畫畫好友出去旅遊寫生；還有想法去參加女兒幫忙報名的多才多藝老人的比拼大賽……

不過甯海帆也想趁着自己身體健康，開始對這些藏品做一些“選擇”。“如果你一通亂丢，那就是浪費了，因為你很多記憶就是根據這本書來的。書丢了，記憶就找不到源頭。所以我覺得選擇很重要。你選擇怎樣的生活，選擇什麼丢掉，選擇什麼保留。”

來源： 潇湘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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