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丈母娘打電話忽然要來我家住,并且讓我開車去接她,我有些奇怪。這在大舅子那兒住的挺好,怎麼就要來我家呢?
既然老人家話都說出來了,我不能不去。丈母娘也可憐,43歲守寡,拉扯兒子和女兒長大成家,并且把兩個孩子都供大學畢業,我内心是很佩服她的。
今年65歲的丈母娘身體硬朗,走路帶風,是一個很勤快的一個人。這幾年給我們家和哥嫂家帶孩子出力不小,我們都很尊重并孝敬她。
到大哥家,隻有丈母娘一人在家,大哥大嫂都上班,以前大嫂的父親也在家住,老人說話風趣,人也幽默,我們很能聊得來,有時兩家人吃飯,老人很健談,家庭氣氛不錯。
我問了伯父怎麼不在,丈母娘臉有些不好看,她淡淡一句:出去遛彎了。便沒有下文,這與以往的語氣有些不一樣,我也不好意思再問,直接讓丈母娘坐了車回家。
接回了丈母娘,老人看上去神情不好,也有些失落,我不好意思問,就給老婆打了電話。她一聽媽來了也有些奇怪,因為丈母娘思想很傳統,她認為住兒子家是天經地義,住女兒家是走親戚,所以一直不來我們家住。
看來,這丈母娘有心事,來我家住還沒給女兒說,讓我直接去接她,這裡有古怪。
晚上剛做好飯,大嫂打來電話,客廳開着電視,媳婦拿了手機去卧室,姑嫂兩人在說着話,我和丈母娘在飯桌上等。女兒住校不回家,好半天媳婦才走出來,一臉不高興地問丈母娘:“媽,你來也不給哥和嫂子說一聲,他們都不知道,以為你丢了,吓得在家屬院亂找你呢?”
我們都看向丈母娘,隻見她眼睛一紅,淚就掉了下來。我們都吃驚不小,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老人一向堅強,這是遇到了啥難心事?
在媳婦的一再追問下,丈母娘才說出讓我們驚訝的一幕。
原來大嫂的母親前年去世,就她一個女兒,她就接父親住在他們家,讓兩個老人也好做個伴。這才剛剛三個月不到,兩個老人相處還不錯,丈母娘幹家務。有時她去買菜,嫂子父親還去替她拿東西,怕她累着,兩人同進同出,其實這也很正常。
可壞就壞在鄰居的嘴上,他們都議論兩人是不是已經住在一起,看二人經常一起外出,說不定早就成了事實夫妻。說他們是兒女親家,兩人要結婚肯定是喜上加喜的事來笑話她,把我丈母娘氣得不行。偏偏嫂子父親也正有此打算,就想和她住在一起。
丈母娘守寡20多年,一生清白,哪受得了這個氣,更受不了鄰居們的插科打渾,就不理嫂子父親。
而這個伯父,比丈母娘大四歲,為人風趣,看鄰居當面笑着他要黃昏戀時,他也不推辭,回家就向我丈母娘表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說:“反正我們兩個孤寡老人,又是兒女親家,在一起更好,管别人說啥?”
丈母娘不是不想而是怕外人笑話,隻有兩人在家時,嫂子父親很主動,要把自己的東西搬到她住的屋,她拒絕了。況且大哥和大嫂隻有晚上才回家,他們的事真的還都不知道。
她總認為自己年紀大了,年輕時都能守住本心,現在再有這種舉動,從一而終的傳統思想讓她不敢越雷池一步,被親家公主動說出心事,心裡又恐慌又悸動,一時接受不了。
況且,又是年關,孩子們都上班,家裡的采購任務兩位老人主動承擔。白天嫂子父親推着小車,丈母娘也跟着幫忙,這在外人眼裡更像一對老夫老妻,說他們的話更不避嫌。偏偏嫂子父親不在乎,還主動笑着和對方開玩笑,更讓我這愛面子的丈母娘臉上挂不住,這才一氣之下讓我接回家。
我和老婆聽丈母娘的一番話後,都笑了,老婆還嘻嘻哈哈地笑着恭喜她媽找到了老來伴,氣得丈母娘擡手打她頭上,吓得她一伸舌頭朝我做了個鬼臉。
嫂子剛才來電話就是問一下丈母娘的想法,估計嫂子父親看她人走了心裡難受,向大哥大嫂坦陳了心事。這大過年的,看老人不開心,嫂子也于心不忍,她又是個孝女,問了大哥的意見,大哥說得看媽怎麼想。于是她就把電話打過來,側面問問情況。我們都勸老人:現在老年人重新找老伴的很多,晚年生活很幸福,隻要自己感覺好,根本不要管别人怎麼說。
丈母娘看着我們倆道:“你們不反對,也不嫌丢人?”
這有啥丢人的,老婆一聽這話,大聲說:“你帶着哥和我吃了這麼多年苦,現在有伯伯喜歡你照顧你,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嫌丢人呢?”唉啊,媽,你這腦子裡都怎麼想我和哥的。我不反對,我哥更不會反對了,他媳婦白撿一個媽,又給她爸找一個後老伴,這親上加親的事,他更開心才對。
丈母娘不好意思笑了,扭捏地說:“我還怕你們嫌棄呢,畢竟我都60多了,再找怕别人說我老來俏。”你不知道他們說我的話多可氣,我都沒法和你們學話。
我能想象老年人在一起彼此取笑他們的話,這和我們年輕人一樣,見怪不怪就好。
老婆大大咧咧地說:“那有啥,說就說吧,隻要你過得好,和伯伯幸福就成。”
話剛說完,她就自言自語道:“不行,我得趁機讓我嫂子多出一筆錢,這聘禮不能少。”
老婆拿起電話就打,大聲給嫂子說:“咱媽同意和你老爸的親事了,你們啥時來下聘禮,不能委屈了我媽。”
我在一邊搖頭失笑,這老婆,真是小孩子心性,敢取笑自己親媽,還想問嫂子要聘禮,這也太可樂了。丈母娘聽女兒和兒媳婦的對話,伸手就打自己閨女的後腦勺,看到這畫面,我感覺,我們真的是很有愛的一家人。
這個年又要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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