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管廷軍
作者成長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自幼生活自魯西南大平原農村,回憶小時候的經曆,說是不堪回首,倒不如說是簡單快樂。将之前寫的幾篇文章集結一下,與大家共同回憶酸澀又美好的童年。
這張拍攝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照片,是一位農村的年輕媽媽在用稻草給孩子擦屁股,引起了很多60、70後的共鳴。但是現在很多年輕人看到會感到不可思議,不可理解,也不可想象:擦屁股不是用紙嗎?你們小時候怎麼會沒有手紙?
真的,在小時候農村的孩子是沒有手紙的。吃喝拉撒,誰也避免不了,小時候條件差,不用手紙擦屁股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估計很多六零七零後之前的人都有相似的經曆。
嬰兒時期是用尿褯子,是把破床單、破衣服洗幹淨,再撕成一塊一塊的,當尿布用。一兩歲的孩子拉完屎,自己不會擦屁股,大人就會就地取材用樹葉、玉米稭、玉米軸子(玉米芯)、小棍棒等随手給孩子擦屁股,就像上面的圖一樣。家裡如果養條狗,大人們就會“擺、擺、擺”喚上幾聲,大黃狗便會搖着尾巴過來,将孩子的屁股舔舐幹淨。一句俗話叫“狗改不了吃屎”,不知道狗狗為什麼會好這一口?
多數的孩子解完大手都是就地取材,磚頭瓦塊、土坷垃、小木棍、大樹葉子等,如果能找到一個煙盒,算是檔次比較高了。實在找不到這些東西,就會找棵小樹或者牆角,撅起屁股蹭一下。
等到上學以後,才知道用紙擦屁股了,不過不是衛生紙,而是作業本紙。寫完了作業,會反過來背面當演草紙,兩面都寫滿了字,如果沒有保留的價值,就會用來擦屁股,這應該有進步了。又一次聽見鄰居家大爺說:“俺小長大了,喜歡幹淨了,知道用紙擦腚了”,因為他發現廁所裡有本子紙了。
小時候,農村的孩子皮實,這種擦屁股的方式,雖然不太講衛生,但是也沒得什麼大病。現在的孩子真是享福,尿不濕之類的品牌很多,衛生紙松軟舒服,想想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2.小時候不洗澡
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魯西南農村,冬天能洗上一次澡,算是一種奢望。
那時候整個成武縣就一個浴池,更别說是鄉鎮和農村了。小時候跟着大人上城裡,每次路過“國營成武浴池”這個地方,都會泛起想象:農村的孩子夏天可以到河裡、水坑裡洗澡,這冬天城裡人洗澡的地方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這個國營浴池在成武縣南隅街中段路西,那時候也是成武縣最繁華的地段,大概已經消失20多年了。
那時候魯西南農村生活條件和衛生條件實在是太差,冬天很冷,沒有電、沒有太陽能,也不燒炕,屋内和屋外幾乎一樣冷,大多數人家根本就沒有洗澡的條件。現在的年輕人或許會覺得不可想象,一冬天不洗澡,怎麼能受得了?但那時候就是這個條件,想必大多數60、70後都有過類似的經曆。
疙疤〔ɡē bā〕,這個詞語本來是指瘡口或傷口愈合時皮膚外逐漸生成的一層硬膜,也引申為其他的含義,如鍋疙疤、鼻涕疙疤等。在魯西南地區疙疤還有另外一種含義,就是髒東西留在皮膚表面形成黑黑的一層污垢,也叫黑疙疤。
冬天太冷,小孩子凍得伸不出手來,都不願意洗臉,有的即使洗臉也不願意洗脖子,所以那時候很多小男孩的脖子上都長滿一層黑疙疤。脖子上長黑疙疤的小孩多數會受到大人的嘲笑和呵斥:你看看你脖子上的黑疙疤,洗洗能上二畝地!比喻脖子實在是太髒,洗下來的髒水可以當種莊稼的化肥了。但是他們仍然不願意去洗掉,一是太冷,二是太麻煩:還得燒熱水、脫衣服,弄不巧還順着脖子流水,浸濕棉襖裡面十分難受。黑疙疤就黑疙疤吧,反正也不影響啥。
一個冬天,不光洗不上澡,連洗腳都很少。記得有一段相聲說過,一個懶漢長期不洗襪子,時間久了襪子都能站着放了,雖然有點誇張,但也應該是來源于生活。那時候農村的孩子都是穿棉布襪子、棉布鞋,鞋底也是袼褙做的,既暖和又透氣,一冬天不洗腳也不覺得腳臭,當然襪子也不至于能夠站起來。
現在想想,小時候冬天不洗澡的經曆不堪回首,不洗澡确實是不好的習慣,有的時候感覺到渾身刺撓,會找個樹、牆角來回蹭幾下,以解皮膚之癢,叫“剌癢癢”。生活條件好了誰不想天天洗澡?但那時候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有過住校經曆的人都知道,學生和夥房的人員因為飯菜質量問題,永遠是一對不可調和的矛盾,學生們都把夥房的廚師稱為“夥夫蛋的”。那時候學校做飯的鍋很大,據說有同學看見夥夫蛋子們用大鍋燒水在裡面洗澡,想想真是太惡心了。
沒有過冬天洗不上澡經曆的人們或許認為農村人不講衛生,但是那時候确确實實是這樣的條件。我一直到初中都沒有進浴池洗過澡,上初三的時候預選上了中專,需要體檢,聽人說體檢需要脫光衣服,身上有黑疙疤,怎麼見人?那時候剛剛到五一,天氣雖然變暖但水仍然很涼,便忍着涼意和幾個預選上的同學去學校東面的小河裡面洗了洗,總算不擔心在體檢的時候丢人現眼了。不過現在回想一下,那時候體檢好像沒有脫光衣服。
第一次進浴池洗澡是上了中專之後,學校有浴池,定期開放,不過回想起來真是有點不堪回首。那時是學校浴池入冬後的第一次開放,裡面熱氣騰騰,洗澡的人很多,有老師也有學生,都赤條條的泡在水池裡面搓泥,我們是去的晚了,那個水實在沒法形容,猶如淘米水一樣,現在想想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下去的。或許是浴池第一次開放,人太多換水不及時,但從那之後,我們宿舍都是去萊陽浴池去洗澡。
八十年代後期,農村生活條件有了很大的改善,鄉鎮駐地甚至一些村子都建起了浴池,冬天人們不再為洗澡而發愁,特别是臨近春節,浴池的生意非常好。一年了,人們都願意洗的幹幹淨淨的,希望過個好年。也洗去一年的辛勞和煩惱,希望來年會更好。
往事不堪回首,珍惜現在擁有。現在,想什麼時候洗澡就什麼時候洗。
3.小時候不刷牙
小時候沒有刷牙的習慣。小時候沒刷過牙的不僅僅是我自己,應該是大多數生活在魯西南農村的孩子都沒有刷牙的習慣,特别是男孩子。
那時候雖然不刷牙,但是也沒有口臭或者嘴裡難受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那時候生活條件差,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和青菜,沒有油膩厚重之物,口中也自然不會産生污穢重濁之氣。
但不刷牙的習慣是不好的,我的牙齒不整齊,還有點黃,這和小時候沒有好好保護牙齒有很大關系。但是也不至于太難看,不是那種讓人看了很厭煩的感覺。
小學之前,從沒有刷過牙,也沒有刷牙的意識。初中開始在鄉中學就讀,雖然準備了牙具,但是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經常刷牙。
這鞋油和牙膏盒子遠看确實不好區别!
直到考上了中專,才算是堅持每天刷牙。中專開學的前兩個星期是軍訓,軍訓完了後,自帶的牙膏用完了,就去學校旁邊的小賣部去買牙膏。那個時候貨架和櫃台不是開放式的,我也不知道牙膏都有什麼品牌,就給售貨員說要買牙膏。售貨員問我要哪一種牙膏,我盯着貨架上的産品用目光尋找了半天說:就要那個紅色的吧。售貨員詫異的說:那個是鞋油!當時真是羞得我無地自容。農村出來的孩子就是沒見過世面,連牙膏和鞋油都分不清楚。
過了一段時間,感覺牙齒上有東西脫落,以為是牙齒出了毛病,就到學校的門診部去就醫,那時候我們學校的門診部沒有專門的牙科。我向校醫描述症狀:用手指甲使勁摳牙齒和牙龈之間,會有硬塊脫落,是不是牙齒壞了?年輕的校醫分析了很久也說不出什麼原因造成的,就去請教老醫生。老醫生檢查了一下我的牙齒,分析了一下原因說:是因為原來長期不刷牙,積累的牙垢脫落了!牙齒沒啥毛病。這件事又讓我無地自容了一次。
以上兩件事都是真實經曆的,已經過去了近三十年,那個時候條件就是這麼差,現在講起來也沒有什麼可丢人的。
晨嚼齒木
寫到這裡,心裡不免産生一個疑問:古代沒有牙刷,幾千年來古人是怎麼刷牙的呢?這個問題我也不百度了,還是大家自行去了解吧。
老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那時候人們沒有口腔保健的意識,不将口腔出現的問題認為是毛病。牙齒作為人體全身最堅硬的器官之一,并不代表它可以“固若金湯,百毒不侵”,如果日常生活中不注重對牙齒的保健很可能導緻各種口腔疾病的發生。
我國的齲病、牙周病患者衆多,而口腔保健的人力、物力、财力十分有限,因此,解決牙病問題的根本出路在于預防。寫這篇文章說說我的經曆,就是讓大家提高愛護牙齒的意識,愛護自己的牙齒,從每天做起。
4.小時候生虱子
以前寫過幾篇小時候不堪回首的往事——小時候沒手紙、小時候不刷牙、小時候不洗澡,妻子看了之後調侃我說:你不會再寫一篇小時候生虱子吧?我說:有這個想法。妻子說:你可别丢人現眼了,是不是要讓人家都知道你小時候滿身的虱子?所以寫這篇文章的想法雖然已久,但是一直沒有動筆,畢竟生虱子不是啥可以炫耀的事情。
最近又仔細想了想,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之前生活在魯西南農村的人們,誰沒有生過虱子?雖不光榮,但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還是把小時候不堪回首的生活回憶系列完善一下吧。
虱子,是寄生在人類身上的一種吸血寄生蟲,人體生虱子主要是因為不講究生活衛生,所以人們談起虱子總會有一種厭惡和嗤鼻的感覺,但小時候生活在魯西南農村,生活條件很差,生活習慣也不講究,特别是冬天沒有洗澡的條件,生虱子是一種習以為常的現象。現在的年輕人特别是90後,對虱子這種動物幾乎沒有什麼概念,對于人會生虱子更會感到不可思議。
我應該是記事比較晚,七八歲之前的事情幾乎沒有印象了,但對于那年生虱子的事情卻記憶猶新。那時候我還沒有上小學,大概是6、7歲的年紀,和兩個堂哥在一個床上睡覺,之前沒有印象生過虱子。那年冬天在東北的大爺爺也回來了,和我們睡在一個房子裡,用豆稭、麥稭等打了一個地鋪床,冬天睡起來既舒服又暖和,但也就是那年冬天,我發現我們身上生了虱子,都怨是大爺爺傳染給我們的。其實現在想想,那時候農村人都生虱子,隻不過是夏天可以洗澡,虱子沒有藏身之處,到了冬天繁殖的才快,之前我應該也生過虱子,隻不過是是我沒有記憶。
虱子相對于蚊子叮咬來講算是比較溫柔的,被咬後雖然發癢,但不會像被蚊子叮咬一樣奇癢難忍,虱子常年生活自衣服的衣縫裡,喜歡溫暖而隐蔽的地方。冬日暖陽之下,幾位老人在牆根之下曬暖、閑聊,有時候會把手伸進衣服裡面摸索一下,會掏出一隻虱子來,放在一隻手的大拇指甲頂端,再用另一個大拇指甲用力一擠,聽見“咔啪一聲,一隻虱子就被消滅了。那時候這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誰也不笑話誰,有時候發現虱子比較肥大,還會開玩笑說:恁家的“老母豬”養的真大。将比較肥大的虱子稱作“老母豬”,就是調侃自己身上有油水,生活條件好,也反映了魯西南農民樂觀的生活态度。
小時候冬天沒有穿過内衣,都是棉襖棉褲直接套在身上,幾乎就是一穿就是一個冬天。小孩子好動,也是一天天的瘋玩,也幾乎感覺不到虱子咬人。冬天的夜晚,我們把棉襖棉褲脫掉之後蜷縮在被窩裡面,母親就把棉襖棉褲放在膝蓋上,費力的翻過來,在昏暗的油燈下仔細翻看衣縫,給我們逮虱子。我們也會在母親擠虱子的清脆聲音中慢慢睡着。那時候的冬天很冷,但我們卻睡得非常踏實。
年齡稍大點之後,有了羞恥感,便不好意思再讓大人給逮虱子。有時候感覺癢得很了,放學後會在偷偷躲茅房裡面半天,扒下棉褲逮虱子。男孩子頭發短,幾乎不生頭虱,但女孩子頭發長,很容易生虱子。虱子的卵叫虮子,類似很小的米粒,有時候女孩子頭發上會長滿虮子,用手擠太麻煩,便會用篦子梳頭。篦子是一種特殊的梳子,但是齒要比普通梳子更密,不僅可以梳掉虮子,還可以梳掉藏在頭發裡的虱子,那時候認為篦子應該是女孩子專門用來梳虮子的工具,幾乎家家戶戶都有。
俗話說:虱子多了不咬人。但并不是真的不咬,隻不過是被咬習慣了,産生了麻木感。引申為一個人在習慣于某種環境和境界之後 ,對于認為是很不理解的事物 都能從容不迫的面對,而且還會認為心安理得。假如現在的你,身上忽然爬進來一隻虱子,縱然沒有咬你,但你依然會感覺到渾身不舒服,但小時候卻習以為常。
但是如果虱子、虮子太多了,大人們實在看不下去了,也會采取一些方法消滅虱子、虮子。如冬天在火上烤棉褲、用開水燙衣服,給女孩子剪短發、甚至用敵敵畏洗頭,效果雖然明顯,但是不能根除。
虱子,是和個人衛生緊密相連的動物。那時候,沒有澡堂,内衣内褲少的可憐,隻好任由虱子的恣意橫生。無論男女老少,生虱子,就像現在生悶氣,必不可少,時代使然。如果要是誰沒有生虱子,很可能被周圍人譏笑為沒有人味。寄生在人體的虱子有三種,分别是頭虱、體虱和陰虱,這三種虱子形态和習性均不形同,況且互不侵犯領地,也就是說頭虱一般不會到身體上,身體上的虱子一般也不會跑到頭上去生活。
虱子是人體寄生蟲,應該是伴随着人類進化而生的。古代也有很多和虱子有關的典故,如扪虱而談這個成語,《晉書·王猛傳》記載:“桓溫入關,猛被褐而詣之,一面談當世之事,扪虱而言,旁若無人。”講的就是東晉權傾一時的丞相桓溫入關,名士王猛身穿粗布衣服,而且很髒,身上還長了虱子,去拜見桓溫,一邊和桓溫談論天下大事,一邊滿不在乎地伸手入懷,捉身上的虱子。桓溫察覺了他的舉動,看出王猛是個奇人,說話也精辟入理,想讓他一同去南方做官,但王猛看不慣桓溫的做法并沒有同意。後來,前秦皇帝苻堅任用王猛做丞相,成為前秦的一位重臣。
已逝的汪曾琪先生在回憶文中曾寫道:著名的邏輯學家金嶽霖先生在西南聯大講課時,正在講《紅樓夢》裡的哲學問題,忽然停下來說:“對不起,我這裡有個小動物。”他把右手伸進後脖頸,捉出來一隻虱子,捏在手指裡看看,甚為得意。另外還有王安石上朝胡須爬出虱子等典故。
小時候,虱子帶給人的奇癢,你讨厭它,卻丢不下它;現在,社會的文明進步了,物質生活條件大大改善,小孩已不識虱子為何物,殊不知,在一個小小的虱子身上,沉澱了多少曆史故事。
張愛玲說過:人生就像一襲華美的袍,裡面爬滿了虱子。我想,命運大抵如此……
以上四篇,回憶過去,珍惜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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