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商報記者 吳智星/文 受訪者供圖
喜歡跑步嗎?從白跑到黑的那種。說的就是越野跑。前幾天,鄭州很多跑友的朋友圈都被2019“UTMB(環勃朗峰越野跑)”刷屏。中國香港的黃浩聰獲得男子UTMB(171千米)組别第6名,亞洲第一,創造了中國人在此項賽事的曆史性排名。
轉眼入秋。登山望遠的季節,也是越野跑賽事集中舉辦的時段。
在中原大地上,越來越多的跑步愛好者開始喜歡越野跑,“與自然更為親近”。無數風光在險峰,或許,在人迹罕至的賽道上,挑戰過極限的人更能感受到屬于自己的偉大。
越野跑需求日漸旺盛,近些年,河南也舉辦了幾次越野跑賽事。不過,河南越野跑這塊市場蛋糕還在培育期,隻是剛剛開始。
最後9秒的倔強,不到3個月參加兩次越野跑
圖為常曉紅
幾天幾夜長距離越野跑下來,參賽者好不容易見到了村莊,為了讓村裡的小孩指個路,給每個小孩發了張百元大鈔。小孩們拿完錢二話沒說,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跑完比賽就和個野人一樣,小孩兒能不跑開嘛。”鄭州資深越野跑愛好者百川講了一個段子似的故事。
越野跑,是一種在野外自然環境中小徑上跑步與徒步的運動,賽道豐富,有叢林、山谷、河道、雪山、戈壁等等,難度較大的賽道累計爬升超過萬米。
今年8月底,在鄭州高新區上班的常曉紅又趕往山西太行山深處,在那,她又參加了一場越野跑。20多公裡的路上,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媽媽級别”的關懷:看到她們過來,賽道沿途的居民從果樹上摘下成熟的蘋果、梨,給他們充當補給,“純天然的”。
看似輕松的賽程,其實并不順利,由于這是近三個月來常曉紅參加的第二場越野跑賽事,她的腿還沒有完全恢複,“走走停停,成績并不是很理想”。
今年6月中旬,常曉紅參加了秦嶺越野跑50公裡組别的比賽,差點沒完賽。當時,跑到40公裡的補給點時,沒吃東西,把1.5升的水袋灌滿之後,她就立刻出發了。因為距離比賽結束還差不到一個小時,“時間已經過了下午6點半,腿都擡不起來”。
一路上,她又碰到了幾個準備放棄的參賽者,“能不能完賽,不知道多遠,肯定是不遠,即使被關在門外,也要努力。”她勸服了幾個人和她一起跑。
最終,在關門(截止時間)前9秒的時候,常曉紅沖過了終點。兩三個跟随者也如期完成了比賽。
事後,常曉紅得知,由于賽事難度較大,有近一半的參賽者被關在門外。
常曉紅說,自己不管工作遇到什麼樣的問題,都會想想自己挑戰過的越野賽,“50公裡都跑了,還有什麼搞不定的嘛。”
常曉紅的同事告訴河南商報記者,她很要強,工作忙碌還要照顧孩子,而現在又正在備戰在職研究生考試。
第一次參加越野賽就跑120公裡,曾帶8歲女兒徒步從鄭州走到開封
張治猷(前)比賽照片
2009年,張治猷來到鄭州。他也參加了山西太行越野賽。不同的是,張治猷是第一次跑越野賽,而他挑戰的是120公裡。
其實,早在一年前,張治猷和同伴兒就商量着要跑一場越野賽,不過由于時間協調不開或比賽地太遠,計劃一直未能實施。
一般來說,想跑百公裡越野賽,都需要先跑50公裡越野賽才有資格,不過,此次比賽不同,隻要一年内跑過2次全程馬拉松就能報名。而在2018年,僅在鄭州,張治猷跑了三場全程馬拉松:鄭開、鄭州、炎黃。
120公裡不是張治猷跑過最遠的距離。他曾在南方某武警部隊中擔任過偵察兵,負重30斤參加過300公裡的大拉練。
“當時跑得都是水泥路、土路、柏油路,越野跑不一樣,山地、台階都很多,路況很複雜,隻能容一個人過,難度更大。”張治猷說。
早上7點半出發,他們沒有沖太猛。雖然起步速度較慢,不過,兩人在路上漸漸超過了很多人,甚至還一度超過女子組的冠軍。在抵達66公裡之後,他們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在山頂有信号的地方,張治猷給9歲的女兒發了視頻通話。女兒問他在哪裡,“我去過沒?”這個35歲的父親回答道:“等你長大了,一起來參加。”
張治猷是個“虎爸”,“我小時候蹬着凳子就會給家人做飯,她也應該學會獨立。”為此,他曾把女兒托付給驢友,讓她去登封的山裡野遊。
“背着書包,裝點零鈔、水果、水就走了,雖然把我登山杖弄丢了,但是我還是很自豪。”張治猷說。
去年冬天,張治猷曾經帶着女兒徒步從鄭東新區走到了開封。全程50多公裡,從早上6點多走到半夜11點多,一路上,車輛很多,左側的父親牽着女兒的手,兩人邊玩邊走……
終于在第二天一早到達,張治猷花了20個小時完成了比賽,組别排名第9位。挑戰120公裡,張治猷把時間規劃在了24個小時以内,因為這樣才能趕上第二天的接駁車,以至于能及時上班。
頭破血流的堅持,明年要參加330公裡越野跑比賽
石家莊五嶽寨50公裡越野跑,讓曾多次參加168公裡越野跑賽事的百川終身難忘。
他說,跑到30公裡處時,滑倒在一個山坡上,“打滾,撞到一棵樹抵住了腳步”。突然的意外,讓百川血流不止,“帽子,眼睛都是。”
跑了1.5公裡,抵達下一個補給點時,志願者都勸百川退出比賽,而這個倔強的中年人卻選擇了堅持,簡單包紮以後便繼續上路。從當時的照片看到,血又陰紅了新纏的繃帶。
後半程賽道上,一個20多歲的北京小夥兒繼續(音譯)和一個組委會安排的志願者一前一後保護着百川,和他一起跑。
跑到最後一公裡,繼續體力不支,跟不上百川的速度,對後者說,“怕影響你成績,你先跑吧。”
“人家幫你一路了,争那點成績有啥用。”百川拒絕了繼續。最終,兩人攜手,一共沖過了終點。
最終,百川拿到了133名的成績。當然,獎牌剛被挂在脖子上,他就被帶上了救護車,“頭上縫了6針”
“百川啊,你終于受傷了。”回到鄭州,有人開他玩笑,“他們就是幸災樂禍。”
玩越野,“死都不怕。”百川說,他早就把自己的遺像準備好。不過,這個年近六旬的大男人不敢寫遺書,“子女都不讓我玩,寫個遺書害怕把家裡人吓到。”
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百川說,明年的4月份,他和兩個朋友又報名了烏蒙山330公裡越野賽。在長征路上,百川将再次挑戰自己。
小衆的比賽,裝備花費最多可達數萬
為了能完成越野跑,參賽者都要付出很多時間去訓練自己的體能。
在正式參加越野跑之前,張治猷曾經繞着鄭州的三環路跑了一大圈,從晚上接11點,一直跑到了第二天6點多,此外,他和朋友還繞着龍子湖高校園區、北龍湖、會展中心等地繞了一大圈。
為了體驗越野的感覺,他專門去到北龍湖附近的兩座山上訓練,并在一條五六公裡長的鵝卵石道上跑步。
百川的另一個身份是華南城的一個商戶老闆。自家店面附近有一個駕校,裡面有一個二三百米深的大坑,坑對面是一個長長的木梯,通往一家汽車4s店。
“一圈大概1.13公裡,我會沖個十幾圈,再在路上跑跑,訓練量不會低于20公裡”。百川說,此外,他還會光着腳去路上跑步。
除了汗水的付出,相較于馬拉松,玩越野跑還要支付較高的報名費,投錢買裝備。
帽子、頭巾、護目鏡、頭燈、衣服、水袋、登山杖、越野鞋、防沙墊、沖鋒衣、防寒服等等,而因為要更換裝備,有些裝備需要多備幾套。
一位業内人士告訴河南商報記者,投入裝備的資金在幾千到幾萬不等。
報名費也是越野參賽者的一大開銷,頂尖的賽事的報名費都要好幾萬,而其中還包括價值不菲的運屍費。“不管結果怎樣,都不會退還”。百川說。
百川總結了“四耐牌”:耐熱、寒、孤獨、寂寞。
2017年,他在甘肅參加100公裡越野跑的時候,一天一夜,除了志願者,他隻見過一個人。
茫茫戈壁中,一個人,踩到缺水的草上發出咔擦咔擦的聲響,突然間發現兩個羊的腦袋,“是被狼吃完的。”藍天、黃沙,在不遠處,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女人在放着一群羊。
“孤獨是肯定的。”百川說,“但是無數風過在險峰,到了人們不去的地方,你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景色。”
越野跑比賽背後的男人:無保護攀百米岩壁
内地的越野跑賽事開始于2008年前後,較為著名的有TNF100北京國際越野跑挑戰賽、曾連續三次參加于雷主辦的“雷氏越野賽(最開始在大連)”。
阿祥就是在于雷的影響下加入到了越野跑行列之中。它曾參加過2016年的香港百公裡越野挑戰賽和2017年的UTMB(環勃朗峰越野跑),組别為ccc組。
2016年的“港百”讓阿祥至今難忘。他記得,當年比賽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寒潮。晚上10點多,當跑到大帽山時,公路開始結冰、山頂飄起雪花,當地很多人都跑到山裡賞雪賞霜。
“當時直升機已經出動巡人。”阿祥回憶,當時幸虧聽了于雷的建議,自己多帶了幾套保暖衣服。
在沿途的石縫中,阿祥還看到了數名身穿單薄外套鑽在石縫中躲避寒冷的選手,“我們把一些食物和保溫毯送給他們。”
最終,阿祥在第二天淩晨2點多完成了比賽,獲得了小銀人的獎杯。他到達終點兩個小時後,主辦方終止了比賽。
三年過去,阿祥現在是南京揚奧體育公司越野跑賽事的策劃。常曉紅和張治猷參加的越野跑線路就是他探出來的。
阿祥告訴河南商報記者,規劃路線時經常會遇到無路可走的情況,需要借助工具修出一條臨時便道。
在太行山裡探線時,根據村民提供的路線,阿祥遇到了幾百米長的荊棘林,“一人多高,都是刺。”
“那段路在補給點1到補給點2之間,如果繞道需要增加路線長度,而且周圍的路況都不是很好。”阿祥說,他也沒攜帶工具,隻能赤手空拳,将荊棘一點一點地壓彎,開出一條一人寬的路來。
硬趟過去之後,因為穿着短袖短褲,阿祥的手上、腿上都被劃出了血印,還挂着很多倒刺。
在秦嶺終南山中探線可能是阿祥遇到最險的一次。當時,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地圖顯示,距離回家的公裡最近隻有4公裡。
根據以前網友上傳的線路,阿祥和另一個同伴推測一個白白的圖案應該是個大斜坡。他們走近才發現,那裡其實是一處近百米深的斷壁,“就像瀑布一樣”。
斷壁将南北隔開。繞道的話,沒戴頭燈,手機沒信号,電量也不多,兩人如果在山裡過夜會很不安全。商量了一會兒,兩人選擇了無保護攀岩。
他們從斷壁東側往上爬到更高的地方,借助70多度的土坡再向下滑,而後借助坡上像樁子一樣的樹做定點,如此反複實現橫挪。
阿祥說:“真是太爽了。”“你别和我說話。”對方回答。
2個多小時後,他們才爬到了谷底。接了一些山泉水,兩人再度出發。跟着衛星導航,他們找到了一些光亮的地方,那是前去露營的驢友點的燈。
“看到他們我們就放心了。”阿祥說,驢友給他們指了路并給了他一個大蘋果,“非常好吃。”最終,當晚10點多,兩人順利回到了居住地。
為體貼老公,阿祥的老婆給他買了2000元的意外險,能保50萬。阿祥和老婆也是因為跑步在山東結緣。兩人同乘一部電梯,阿祥率先搭了讪。
阿祥告訴河南商報記者,探線無路時,一般會找獸道。“找水源、找吃的,找糞便,看着腳印,去找路,山裡的路,都是野獸走出來的。”路上最開心的就是能看到礦泉水瓶、前人留下的紅繩子。
阿祥說,設計路線要首先考慮選手通過的危險系數、工作人員的安排、補給物資投送方便、通訊信号覆蓋;其次是盡量考慮有人家的地方,這樣儲存物資方便,電力有保障;同時還要兼顧沿途景點,特色景物。
越野跑在河南的發展,市場尚在培育期
2019嵩山少林100國際越野跑挑戰賽運營方河南中嶽體育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員張建昌介紹,2009年,内地一年才舉辦30場越野跑賽事,2014年舉辦了71場,現在已每年發展到500場左右。
河南商報記者搜索公開資料發現,早在2012年,雲台山就曾舉辦過越野挑戰賽。
張建昌介紹,在鄭州,2016年、2017年曾舉辦了黃河越野跑,2018年舉辦了嵩山越野跑;在三門峽,2017年舉辦越野跑;在南陽,2017年、2018年也曾舉辦過越野跑;此外,洛陽、駐馬店、信陽等地也都曾舉辦過越野跑賽事。
這算多嗎?張建昌的同事趙佩說:“并不算多,越野跑依舊比較小衆,有時候去和一些管理者溝通,他們一聽越野跑還以為是汽車拉力賽。”
張建昌說,做賽事的話,需要溝通、探線、修改路線、發布賽程、招募參賽者、志願者、救援隊、後勤保障等。
如此投入之下,如何實現盈利?
趙佩介紹,如果收取報名費能達到收支平衡,剩餘的贊助即為盈利所得,不過,“越野跑與馬拉松不同,比較小衆,而贊助商都是運動裝備、戶外裝備、恢複能量飲料之類的企業,商家贊助不好找,剛開始都不容易盈利,基本都是拿情懷在做事。”
趙佩還說,經過10多年的發展,北京、江蘇、浙江、廣東的越野跑産業發展較快,國外的企業也來到了國内舉辦賽事,河南的發展稍顯落後。
不過,張建昌和趙佩都表示,河南的跑友數量規模日漸增大,了解越野跑的人也越來越多,而很多人都喜歡就近參加越野跑,而河南山地資源也較為豐富,嵩山、太行山、伏牛山等等,所以越野跑潛在的市場很大。
越野跑這塊蛋糕需要培育多長時間?趙佩說,内地發展較早的TNF賽事經過10餘年的發展才形成了品牌,而借鑒着探路者的經驗,後來者可以少花一些時間。
(編輯 吉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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