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龍是中國導演中比較少見的所在，筆者一直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想法，對人性剖析非常準确的導演。《暗算》正是他集大成之作，《告密者》似乎是他對人性剖析最深刻的一部。劇中人龍飛一邊拿着煙盒，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是柳雲龍思索電影和人生的一個縮影。

今天，筆者所要說的，正是這位導演兼演員不太成功的一部電視劇《傳奇之王》。複仇是什麼,他是人類社會永恒的話題之一，記得徐克導演早期作品《斷刀客》中曾經演繹過，“仇家總有一天會找上門，拿走他曾經失去過的東西。”而通過複仇對于人性和生命思考，對這個社會本身就有着特殊的意義。

《傳奇之王》的劇情并不複雜，一個有些天真的水手林天龍，在一次航行結束之後，回到家中。突然一切都變了，父親被人殺死，妻子被人奪走，自己也身陷囹圄。卻因禍得福，在獄中得異人相助，學好本領，得到富可敵國的财富，并最終複仇成功。看這個故事，其實并不算複雜，故事情節的脈絡有些像武俠小說，背負血海深仇，學号武藝，殺死仇人，并最終複仇成功，這樣的思路，在很多的片子中都有演繹。

和其他的片子不同的是，《傳奇之王》在演繹林天龍複仇的同時，向觀衆揭示了當時社會中下層市民的生活狀态。其實，無論是電視劇或者電影，都應該會向觀衆展現某一個時期的社會背景，以及在這個背景下民衆的生活狀态。

在這部《傳奇之王》中，最初的展現應該是林天龍老家那一對開酒館的夫妻。他們一直想要林天龍家的房子，隻是苦于沒有機會。這樣的一對夫妻，身體裡一直埋藏着邪惡的種子，一旦遇到了合适的土壤，在短時間内就會生根發芽。在陷害主角林天龍的衆多人物當中，他們是最底層的一對。而這樣的小市民層面的人物，其實也是最容易複仇的，林天龍隻用了一枚鑽石，在有意無意間，就把他們送進了地獄。這大概導演所描述複仇的第一個層面，他們是最醜惡的人性，他們也從不掩飾自己的醜惡，幾乎所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惡人屬性。

下一個出現的是林天龍的同事顧相如，他的惡人屬性就顯得隐蔽了許多，這樣的隐蔽，也讓身邊的人難以發現，而這個人可以一直借助這樣的期滿而安身立命，他借助這樣的隐蔽，欺瞞了林天龍的老闆，一個正直的商人。并從此攫取了大量的财富。這樣的人在生活中也不乏少見，他們處在社會底層的時候，是老實人，是好人，一旦出現一個讓他們為惡的機會，這樣的人立馬搖身一變，成為“大惡人”。這樣的人物，複仇起來自然要費一番功夫。然而，畢竟惡人屬性還不夠明顯，顧相如算是第二個被複仇的人，他一直都在追求财富，卻最終被自己的财富所累，在失去了一切之後，他的精神也會崩潰。

在下一個是隐藏的更深的雷立剛，他是一個野心家，陰損狠毒，而且有着極強的控制欲望，他一心愛着梅子，卻渴望梅子的愛而不得。他是一個士官生，為得到梅子而參與誣告天龍，也為這一目的不惜迷奸梅子，謀殺天龍父親。為了自己的權力欲望，他出賣了上司劉督軍，成為上海警備區的旅長。這樣的人物應該是陰險小人。筆者仍覺得，這個人的惡，并沒有惡到最深處，他在娶了梅子之後，一直對梅子還算不錯。至少，在雷立剛的身上，還有可以發現的善，雖然隻是匆匆的一閃光。這一點也決定了他的命運，雖然他也被複仇，隻是因為他真的愛着梅子，最終的結局還不算特别悲慘，其實現實的社會不也是這樣的嗎，這個世界純粹的壞人不多，純粹的好人也不多，大部分人都是不好不壞的人，而雷立剛雖然是一個惡人，隻是還多少有了那麼一點善念。

最後一個，也是隐藏最深的一個，他是檢察官唐正，這個人物，筆者覺得是惡人中塑造最成功的一個。在很長很長時間當中，除了用上帝視角觀看的觀衆，劇中人根本發現不了他的惡。很多時候，他都是以執法者，道德衛士的身份出現。而從表面上來看，他也确實是一位道德的衛士，法律的捍衛者。這個屬性讓唐正一直受到很多人的尊敬，包括主角林天龍。如果不是老夫子對于人性深刻的剖析，也許林天龍還需要很久才能發現唐正的真實面目。他被前幾個都善于僞裝，都善于玩弄權謀。這樣的一個形象，誰會想到他是一個至惡之人。他舉報并害死了自己的老師，陷害主角林天龍，并利用法律的手段，在上海灘叱咤風雲。這樣的人物其實非常可怕，他手中有着權力，也從來不善待他，法律在他眼裡，隻是達到目的的工具。他藐視規則，卻巧妙的隐藏自己的手段。這樣的人物，林天龍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發現。而揭露他的惡人屬性，就像剝洋蔥一樣，需要一層層的剝，而每剝一層，都會讓人淚流滿面。隻是無論怎麼僞裝，一個惡人終歸還是要露出狐狸尾巴，正所謂圖窮匕見。而這樣的複仇，并非是奪取他的生命那麼簡單，還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的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其實，筆者一直覺得，很多武俠小說，包括電影中，對于複仇演繹的過于簡單，整個劇情都是平面化的。仇恨都是簡單的，惡人就是惡人，給人一種一惡到底的感覺。主角一直想着血海深仇，複仇是他唯一的動力。而複仇之後将何去何從，這些主角都從來沒有去思考。《傳奇之王》無疑在這個問題上上升了一個高度，在這部劇中，當複仇露出曙光，主角就開始考慮複仇之後的問題。筆者覺得，這大概就是一直教育角的那位老夫子的功勞。複仇之後，生活的動力，生命的意義該如何重新定位，《傳奇之王》或多或少的提出了一些解決的方案。整個劇情也沒有完全的停留在複仇的層面上，劇中的顔色一直比較陰暗，之所以能吸引觀衆，是這種陰暗多少還透着一縷光明。懲惡揚善是好事，而如何懲惡之後“養善”，其實也是一部劇境界提高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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