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犸新聞·東方今報暗訪組

一片衛生巾能有多大功效？一瓶化妝水又能怎樣改變容顔？如果說前者裡有“遠紅外負離子納米銀磁動力芯片”、後者裡含有黃金，你會信嗎？

今年2月底，有讀者向猛犸新聞爆料，蘇州綠葉日用品有限公司在鄭州市區開設門店，而不少門店在銷售過程中發展會員，其模式涉嫌傳銷，另店内銷售人員在推介産品時，誇大了産品功能。

（“綠葉”鄭州貨站街店）

衛生巾裡含“芯片” 化妝品裡有“黃金”

蘇州綠葉日用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綠葉”）位于蘇州，其官網顯示該企業是一家集科技研發、生産制造、國際合作、品牌推廣、市場營銷于一體的現代化高科技集團企業。但更多人提起“綠葉”時的第一印象是一家直銷公司。

通過國家商務部官網查詢，蘇州綠葉于2016年獲得商務部頒發直銷經營許可，目前批準直銷區域有13個網點，分别位于蘇州與南京，然而在河南鄭州，挂有“綠葉”門頭、銷售“綠葉”産品的門店也有很多。

打開手機百度地圖，輸入“綠葉”二字，會蹦出不少門店的所在位置。記者來到位于鄭州貨站街一家“綠葉”門店，百度地圖中顯示為：綠葉（鄭州中心旗艦店）。

店面不算太大，店内貨架上擺放着多為日化用品。銷售人員向記者推介起其中幾款銷量不錯的商品。在介紹綠葉希諾絲黃金亮膚系列護膚品時，店内人員說：“黃金有護膚的功效，我們這個系列的護膚品中全部含有真正的黃金成分，對皮膚有神奇功效，堪比國内外大牌。”在記者詢問具體功效時，該人員直言，皮膚可直接吸收，經常使用就像換了一張臉。

在介紹“綠葉愛生活衛生巾”時，該人員說：“裡面含遠紅外負離子納米銀磁動力芯片，負離子芯片具有排毒功效，促進血液循環，還能加速體内垃圾排出，還能治療婦科疾病。”該包裝上寫到：“遠紅外負離子納米銀磁動力衛生巾、不添加熒光劑、不添加香精”，而這款衛生巾一包售8元。

（被介紹内含“芯片”的愛生活衛生巾）

為證明産品功效，店員向記者還介紹了該款衛生巾的實驗，但現場并未進行。而記者後從網上查詢時看到，部分消費者在購買該款衛生巾時，都會觀看到一項産品實驗。

除一些日化用品外，“綠葉”的産品可謂豐富。在位于鄭州商鼎路上的“綠葉”鄭州中心店内，記者看到其産品還包含了牛肉幹、鳳爪、爆米花等食品，襪子、内褲、食用油、白酒紅酒……店面面積、産品種類遠超于貨站街店面，但無論什麼樣的産品，包裝上顯示的都是代理生産。

1857元入“會員” 返利、雙軌制、獎勵機制……靠拉人賺錢

除介紹産品，“綠葉”店員還向記者介紹如何加入“綠葉”成為“會員”，并稱“會員”所享受到的除了低于産品标價近乎一半的優惠外，還能“掙錢”。

“發展一個人暫時沒有錢，招兩個人返600多塊錢，繼續介紹還有錢，裂變發展。”貨站街“綠葉”店員告訴記者，加入“綠葉會員”需要交1875元，可享受産品優惠，并取得發展其他人員的資格，隻要發展兩個人，之後就會獲得“返利”。

在名為“直銷同城網”的網站内，搜索“綠葉直銷”，選擇河南地區，頁面出現多位人員電話、QQ号碼。記者撥通其中一位“劉老師”的電話，稱想加入“綠葉”會員，“劉老師”熱情邀請記者去她“店裡”看看，并在電話裡簡要介紹“入會福利”。

她稱自己已成為“綠葉會員”一年多時間。“1857元購買産品後會獲得價值10000多元的電子代金券，成為會員後可以進貨，部分貨物可以享受到5折優惠的會員價，并可以以原價賣給非會員。比如那款衛生巾，正價賣8元，成為‘會員’後，可以4元買到，會從電子代金券中扣錢。”“劉老師”說，加入“會員”後可以開工作室，可以賣“綠葉”東西，還可以發展自己的團隊。

（“會員”個人所謂的“綠葉工作室”）

随後，記者再撥通一位“錄老師”電話，并來到她在鄭州金水區夏莊社區附近所開的“工作室”。“工作室”外部門頭為綠色裝飾，兩個白色打字“綠葉”，店内的櫃子内擺放了一些“綠葉”日化用品。在介紹“綠葉會員”時，她直言：“做‘綠葉’不是靠賣東西掙錢，而是靠拉人掙錢。”

她向記者說，“會員”劃分為A區和B區，稱為“雙軌制”。公司規定每個人的第一單隻能放在A區，每一個會員所在的位置稱為“點位”，她自己已經是經理級的“點位”。她介紹，A區與B區對應點位所在的那一排稱為“層”；上下兩個點位之間稱為“代”，依次往下類推。一個會員一個月能夠發展兩個下線會員，每個下線會員每個月再分别發展兩個下線會員，一變二，二變四…裂變增長，而下線中每位會員取得的業績，上線會員都有“返利”。

“點位不同，拿貨價格也不同。同時還有‘獎勵機制’。”“錄老師”拿出紙筆向記者介紹該機制，并稱發展“會員”，“返利”會及時到賬。

“綠葉”在鄭州隻有官方授權的線下商城店，不做直銷不涉傳銷？

在百度搜索關鍵詞“綠葉 直銷”，會出現不少“傳銷”字眼。2016年12月，蘇州綠葉日用品有限公司被多家媒體曝出旗下海之菁萃系列等多款化妝品，涉嫌違規添加進口原料；而宣傳具有“保護細胞核、促進細胞更新”、“誘導長壽因子和DNA基因修複”、“減淡色素沉着”等特殊功效，被指涉嫌虛假宣傳。

2018年3月，湖南邵東縣食品藥品工商質量監督管理局對縣城三家綠葉旗艦店主以“綠葉邵東形象店”為名從事傳銷的行為進行立案查處。公告中稱：介紹發展他人加入，被發展人員購買1875元的産品後即可注冊成為會員，并取得銷售産品及發展其他人員的資格，且與被發展人形成上下線關系，以下線的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并從中牟取非法利益，已經構成傳銷。

記者在鄭州走訪的這幾家“綠葉店”到底是否涉及傳銷？店員宣傳的産品是否誇大呢？而作為直銷網點隻在蘇州、南京的“綠葉”公司，又怎麼可以在鄭州做直銷呢？

今年1月7日，在“權健事件”之後，“綠葉”發布了《關于正确産品推廣宣傳的重申通知》（以下簡稱“通知”），這一“通知”也被媒體稱為緊急發布的“免責”通知。

記者對“綠葉”河南區工作人員姚經理進行了采訪。對于記者所發現的問題，他解釋稱，“綠葉”在鄭州市内門店，有總部授權書的為線下門店，其中位于商鼎路的門店最大。店内所售商品都是“綠葉商城”APP内的産品。

（位于鄭州商鼎路的“綠葉”鄭州中心店）

“算公司線上商城的線下門店，并非在鄭州開展直銷。但打着‘綠葉’旗号，挂‘綠葉’門頭的店在鄭州有很多，那些沒有總部授權書的，與公司總部沒有任何關系。”姚經理說。

對于部分店員宣傳産品的功效，他稱那是個人行為。之前公司發布的“通知”中已明确有“嚴禁以誘導消費者的方式銷售産品”一條，但具體到店員如何宣傳，還無法及時掌握，這點也是公司管理上的疏忽。

對于一些在鄭州做“綠葉直銷”，和開設“工作室”的情況，他也表示知情，并稱那些人員所說的“靠拉人掙錢”、“雙軌制”等說辭也屬于個人行為，“綠葉”公司沒有在河南做直銷，更未涉及傳銷，隻有取得授權書的線下商城門店存在，至于所謂的“工作室”，也是那些人員自己定義的。

傳銷和直銷的本質性區别，一是是否以銷售商品為目的，二是是否以銷售商品的業績作為計酬依據。

在鄭州，究竟還有多少門店挂“綠葉”門頭，賣“綠葉”産品，發展着下線？他們口中被“誇張”的産品真有芯片、黃金？是否有那麼神奇的功效？既然“綠葉”在河南沒有直銷，也沒有直銷人員，那直銷同城網中數百名被公布電話的“老師”，他們為何如此忠實“綠葉模式”，他們的1875元錢花哪兒了？又拉了多少“下線”？暗訪組将繼續關注，并聯合有關部門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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