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吳怡 實習生 蔣雨露
所謂傳承,就是長大後我想成為你,就是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今年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5周年。在八一建軍節到來之際, “英烈子女追尋父輩足迹”的現象受到廣泛關注。
澎湃新聞注意到,早前,《解放軍報》和中國人民解放軍西部戰區陸軍政治工作部微信公衆号“西陸強軍号”刊登了幾位英烈子女在成為軍人後寫給離世父親的信件,感人肺腑。
這些追随父輩腳步的年輕軍人,繼續延續父輩未盡的、摯愛的事業——保家衛國、守護正義、保護群衆安全。對于他們來說,這便是對父輩最好的告慰和懷念。在成長路上,父親雖然不在了,但父輩的精神從未缺席,一直陪伴着他們成長、成人、成才。
“多希望我是你的兵”
作為英烈子女的陳芮在信件中講述,2016年,在組織關懷下,她進入了父親陳進順曾就讀的軍校學習。她說,“走在你曾經走過的‘學子路’上,坐在你曾經上課的‘高鴻樓’裡,我們父女如同在進行傳承和接力。”
畢業後,陳芮來到父親曾奮鬥一生的武警部隊。在相似的營區裡,她似乎總能看到父親的影子。“在食堂就餐時,我仿佛看到你帶着穿小裙子紮小辮子的我在吃飯。在訓練場上,我仿佛看到你靈活自如地在單杠上鍛煉。”陳芮将自己對父親的無盡思念,傾注在相似的學習和工作經曆中。
據陳芮描述,陳進順生前是原武警交通第一總隊參謀長,部隊駐紮在有“世界屋脊”之稱的雪域高原,同時守護着川藏、新藏兩條公路。他和戰友們面對高寒缺氧的惡劣環境和常态搶通的生死考驗,用青春和生命守護着邊疆繁榮發展的“生命線”。
2009年1月27日,陳進順積勞成疾,倒在摯愛的工作崗位上,那時陳芮剛滿10歲。陳芮在信中憶述,父親去世前一天,母親一手拉着她,一手抱着還未滿月的妹妹,把姐妹倆帶到父親的病床邊。當時她有個心願,希望父親身體能夠好起來,能去學校開一次家長會。“爸爸,你現在不忙了,可以去學校開家長會了嗎?”她怯生生地問。父親枯瘦又深陷的眼窩中滾出兩行熱淚,喃喃地說:“如果幺兒是我的兵就好了。”
1999年10月,陳進順抱着陳芮。 本文圖片均來自微信公衆号“西陸強軍号”
“爸爸,多希望我是你的兵”,這是陳芮一直以來的心願。
來到武警部隊後,陳芮也曾陷入消極與無助。最初的日子裡,她抱怨過天氣的炎熱,抱怨過日常訓練的單調重複。後來她才明白,那些都是為自己找的借口。“看着同期畢業的不少戰友已經在各自崗位取得成績,我害怕自己在你的‘注視’下成為一個黯淡無光的人,害怕自己不配穿上這身軍裝。”
有一次在營區的角落裡哭了一場後,陳芮學會用更堅韌的态度去面對困境,她對自己說“你是陳進順的女兒,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她開始明白,“軍人”這個身份,對自己來說,源于血脈,源于傳承。“雖然你無法親眼看見我穿軍裝的模樣,無法親手撫摸我的肩章,但請你放心,我會紮紮實實走好每一步,認認真真過好每一天。那樣,就會一步步向你靠近,與你并肩。”
陳芮參觀紅色場館。
“我終于理解了你”
作為英烈子女的劉瑛子在信件中講述,2021年,她考上國防大學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專業研究生,和父親王彪從地方院校馬克思主義學院畢業、部隊直招入伍的經曆頗為相似。她的母親曾欣慰地說,“你們父女倆也算‘同門’了。”
劉瑛子憶述,父親王彪曾經在部隊帶車往返川藏線,一年上去6次,來回12趟,遭受着高原反應、山體滑坡等重重考驗。從川藏兵站部下來後,王彪進入原成都軍區聯勤部工作。他特别珍惜組織對他的照顧和培養,工作總結和彙報材料上全是紅筆圈圈點點,也經常改稿到深夜。1999年4月21日,王彪積勞成疾離開人世,當時劉瑛子還不到4個月。
1997年劉瑛子的父親王彪工作留影。
在成長路上,劉瑛子也曾不理解父親的決定。她曾追問母親,“爸爸就不怕嗎?”母親并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說“現在都說自駕川藏線景色有多美。當年,解放軍官兵和築路工人是冒着生命危險去修路,一切靠人力去搬、去砸、去挖。你爸曾說過,和那些前輩相比,他們的工作算不上辛苦。”
在學習與實踐中,劉瑛子逐漸明白中國共産黨之所以能在百年奮鬥曆程中取得一個又一個偉大勝利,一條根本性經驗就是堅持真理、堅守理想,始終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結合起來。
這次,她想對父親說,“爸爸,我想我終于理解了你。你想做一個踐行者,穿上軍裝,走上川藏線,用行動去丈量生命的高度,用使命去拓展生命的厚度,把生命獻給最有意義的事。”
聽到别人介紹“這孩子是王彪的女兒”時,劉瑛子還是會有些許忐忑,她自認現在的自己還無法與父親相比。“但我一定會更加努力,追随你堅守理想、踐行使命的腳步,用奮鬥給生命的圖闆上色,扛起軍人的責任和擔當。”
劉瑛子在國防大學讀研時參觀留影。
“接過你的槍”
作為英烈子女的梁文昌在信件中講述,從軍校畢業後,他回到了山西省軍區,這是他的父親梁宏國奮鬥了二十餘載的崗位。梁文昌從排長幹起,帶隊、跟訓、談心,盡心盡責。母親看到他穿軍裝的樣子,有時候會感覺恍惚,因為父子倆實在太像了。
2010年國慶,梁文昌一家合影。
在梁文昌的記憶中,一家人很少一起吃過年夜飯,因為每年春節,父親都把假期讓給别人,自己值班留守。在一個難得阖家團圓的大年三十,梁宏國接到緊急電話,“老梁,馬上趕回來,發生山火了!”山西省軍區民兵應急分隊是梁宏國一手組建的。他急匆匆換上衣服便出了門,給家人留下了一句話:“下次我們再一起吃年夜飯。”
可是這個“下次”,梁文昌再也沒有等到。
後來,父親在天津住院治療。“日漸下降的生命體征讓你的面容沒了血色,可你還是笑着和我計劃康複後的旅遊行程。等我和媽媽出了病房,我透過門上的玻璃偷偷往裡看,發現眉頭緊鎖的你,用牙齒把嘴唇咬得更加蒼白。你明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卻還要在我們面前表現堅強。”梁文昌在信件中講述,父親的堅強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腦海裡。
工作中的梁文昌。
在信中,梁文昌對父親許下承諾,“爸爸,雖然你‘缺席’了我的軍旅人生,但我來到你的老部隊,接過了你手中的‘槍’,一定會用自己的努力延續你未盡的、摯愛的事業。”
責任編輯:鐘煜豪 圖片編輯:胡夢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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