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餃子立夏的面,小時候就常聽外婆說起,也有了這個節氣的概念。那時候的白面都是憑票供應的,我和外婆加起來每月就那麼十幾斤,其他都是玉米面和雜糧了。那是憑票的年代,火柴肥皂豬肉,反正吃喝拉撒睡有關的都要憑票。
每年立冬,祖籍山東的外婆都要包餃子,那時父母在部隊,回來給點糧票啥的,日子還算好過些,但是外婆還是偷摸着買點雞蛋給我增加營養,一個禮拜煮一次雞蛋,想吃韭菜雞蛋餃子,算是很奢侈。
回到立冬的記憶,那天不知道外婆從那裡買來幾個雞蛋,在自家的小院裡掀開靠牆塑料布,下面用竹片撐出一片空間,有席子那麼大小,綠油油的韭菜煞是喜人。我後來在想,為什麼山東蔬菜這樣出名,那是山東人曆史的傳承,還是因為那片土地的人民天生就有種菜的本領,我沒有研究。
從地裡割了幾把韭菜,舀幾碗面在盆裡和了起來。那時的立冬天氣似乎比現在冷了很多,我穿着一件棉襖坐在小馬紮上,看着外婆在和面,一會功夫,白生生的面團就擺在桌子上,然後是擀皮,調餡。那是我聞道最好的味道,出生後喝着米糊長大,父親寄回的奶粉外婆寶貝似的收着,除非是特别的時候我才可以喝,比如生病的時候,當然這些都是外婆後來告訴我的。那隻包裝袋上黑白相間的奶牛扭頭看着我,一切就留在記憶深處,直到奶粉喝完我也舍不得把袋子扔掉,聞着奶香,口水就流出來了。韭菜洗淨晾幹,幾個雞蛋攤皮切成絲,泡好的粉絲切的細碎拌在一起,餃子餡飄出誘人的香味。我坐不住了,圍着着桌沿就轉起來,湊到盛餃陷的碗前貪婪的看着,外婆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用筷子挑了一點陷,就那麼一點點啊,一口吞下去,那種生香從舌尖直入心底。
餃子皮擀好,一個個秀氣的餃子擺在面闆上,爐子上的水已經冒着熱氣。外婆一邊包餃子一邊說:立冬的餃子,你爸媽不知道今天吃餃子沒有,不管他們啦,這麼老遠的,我也是瞎操心,他們怎麼地也有餃子吃。父母的記憶對我來說很生疏,從記事起就沒有看到過他們,記憶裡存在的,除了外婆,就是學校和那些常常抱着我的幾個老師。漸漸長大後,課堂和學校是我童年的樂園,還有院子裡那棵高大的杏樹。
餃子下好了,幾個蒜頭搗成蒜末放在醋裡,一屋子的韭菜香給那個冬天帶來了永生難忘的回憶。外婆站在鍋台前,藍布圍裙圍在腰上,一會功夫,一大盆餃子就端上了桌面,熱氣飄出門外,也帶出了滿屋子香味。外婆用一隻碟子盛了幾個,用嘴吹着熱氣一邊叮囑:“别燙着啊,裡面可熱了,慢慢吃。”說完用筷子夾開水餃,然後夾起一小半放在我面前的碟子上。我狼吞虎咽的吃下肚,自己用勺子把另一半很快的拔進嘴裡,外婆笑了,用小勺給餃子上澆上醋,就這樣靜靜的看着我。
七八個餃子下肚,我才看到外婆看我的眼神,自己一個沒吃,我看着盆裡的餃子,眼睛一動不動,外婆歎了口氣:“别撐着,以後外婆會常常給你包餃子”,在連續的幾天裡,沒有看到外婆下課回來包餃子,但是我還是吃到了蒸熱的餃子。後來我知道,那個立冬,外婆隻吃了二個餃子,一碗餃子湯和玉米餅,就陪我過完那個立冬。
幾十年後,和愛人說起往事的時候,總是有點心酸,特别是跟着外婆長大的那幾年,很多事一旦提起,就不由得想流淚。
說起餃子,就到了冬天,很多年都在在異鄉度過,那個飄滿韭菜香味的餃子隻能留在記憶。妻說:“别難過,等以後回你老家我天天給你包。”同樣的話在今天說起的時候,内心的酸楚一陣陣蔓延。
妻也會包餃子,南方人很少吃面食,卻因為我學會包餃子,什麼羊肉的,牛肉的蝦仁的三鮮的等等,但我還是喜歡用韭菜餡的餃子。每年立冬,一頓餃子總是少不掉的。
前年立冬因為在路上,我便直接去了喜家德吃了韭菜餡的三鮮水餃,也許這就是對水餃特有的情緣吧。早上起來,和妻說了今天立冬,視頻那端停頓一下,馬上說:今晚你也吃餃子吧,去超市買,等我回家的時候,我們包韭菜餡的三鮮水餃,好嗎?
一句話喚醒沉睡的回憶,也有善解人意的呵憐。那些話的柔情帶着尖銳,刺痛了回憶,也撫慰了懷念的疼痛。
外婆,今天立冬,我們吃餃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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