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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樂園詩詞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2-03 19:41:19

田園樂園詩詞?知了叫,早谷黃,年年舂米嫁姑娘,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田園樂園詩詞?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田園樂園詩詞(年年舂米嫁姑娘)1

田園樂園詩詞

知了叫,早谷黃,年年舂米嫁姑娘。

——童謠

李詩德

青青的秧苗剛插下去,麥子還未黃,缸裡的米早已見底了。經過了一個寒冬,随着天氣變暖,人也就活泛起來。人一活泛,胃口特别地好,恨不得像出欄的牛兒将滿地的青草一口吞下。沒有經曆過饑餓的人是很難深切地理解“青黃不接”一詞的含義的。我能幸運地存活下來,實屬不易。20世紀60年代,曆史幹瘦得隻剩下一張嘴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饑餓較之于戰争能讓一個民族更具有堅強的韌性。三年的自然災害,人為的災禍,讓我本來就先天不足的體質,經受了生與死的考驗。

耕耙水響時節,大人們緊了緊褲帶,上工去了。村子裡空空蕩蕩的,空得像沒有任何可供消化的食物一樣的腸胃。我坐在低矮的茅屋前,抱着小妹,一邊左右搖晃,一邊唱那首歌謠:“知了叫,早谷黃,年年舂米嫁姑娘。”我根本就不懂歌謠的意思,小妹也不懂,她好像裝懂似的一邊吮着大姆指,一邊用她那雙好看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朝我眨着眼,顯得十分安靜。小妹一張粉嫩的小臉,藕節般的手臂,水靈靈的,極像屋旁才開放的一朵薔薇花。屋旁的那簇薔薇,每到春天,幾番風雨之後,花兒就開了,白裡透紅的花瓣上,沾幾滴露水,晶瑩剔透,将貧瘠的村子點染出幾分奢侈。在我的記憶中,昙花一現的小妹,是那麼嬌豔,那麼短暫,她來到這個世上不到兩歲,還來不及學會一個詞語,來不及和我問好和告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走得那樣輕巧,像一陣風,無由地掠過之後,小草依然,那間低矮的茅屋依然,而我卻是第一次領略了對死亡的恐懼。面對死亡的威脅,無援無助,除了無望與無奈的激憤,剩下的隻有哀恸。而也就是這個小妹,在我的心底種下的多愁善感的種子,讓我有了與我這個年齡不符的早熟。

在我還小的時候,爺爺奶奶、父母親除了想方設法能讓我喝上一口稀飯以外,就是給我設定一個不可逾越的活動範圍。走出家門,最遠不能超過門前禾場外的那條小路,左右不能跑出隔壁三家。一時見不到我,他們就會四處叫喚,怕我在自家門前突然丢失。我就像一隻小鳥被關在籠子裡,籠子周圍還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黑布,讓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突然有一天,父母給了我一個小妹,這簡直就是從天上掉下的一個寶貝,讓我心疼不已,愛不釋手。我整天抱着她一邊搖晃一邊跟她唱歌、說話,“小妹妹——哦哦哦——乖乖乖——哦哦哦——”這些含混不清的話語,像小蜜蜂的翅膀,嗡嗡嗡扇得她昏昏入睡。每當這時,沒有人能從我懷中将她奪走。有時她在搖籃裡睡熟了,我一時興起,也會将她抱起,對父母謊稱她已醒。小妹也喜歡和我玩耍,隻要聽到我的聲音,她都會張着耳朵,東張西望地到處找,即便是在母親懷中吃奶,隻要我用手摸摸她的小臉蛋,她也會暫時丢開幾乎沒有奶水的奶頭,轉過臉來和我對視一笑。

沒有奶水喂養的小妹,顯得十分懂事,餓極了她也隻是哇哇地哭那麼幾聲,馬上就會安靜下來,她也許知道,再哭再鬧也得不到她所想,反而消耗體力。每天一碗半碗的稀糊糊便是她的美餐,有時實在沒有辦法了,母親就會把糠菜之類的東西放在嘴裡嚼碎,然後嘴對嘴地喂她,她也會欣然接受。

乖巧的小妹,讓人憐愛的小妹,我根本沒想到她會那麼快就離開我。她走後的一段日子裡,我一個人坐在門檻上,呆呆地望着從屋前飄過的白雲,望着屋旁那棵槐樹上叽叽喳喳鬧着的鳥兒,望着遠處一馬平川的田野,一望就是半天。在我小小的心思中,固執地以為,小妹隻是出門走親戚了,她一定會在我的守望中如期歸來。父母根本領會不到我凝重的心事,在我看來,對于失去小妹,他們隻當是失去了一隻雞或者一隻鴨,傷心一陣子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們還以為我病了。

那是一個青黃不接的日子。當我在撫摸小妹的臉蛋時,她雖然也對我笑,但她眼神中流露出了與往日不一樣的神色,讓我看到了一種奇怪的東西,她的眸子不像往常那樣清澈,并且在轉過頭去的瞬間,眼神中清晰地閃過一絲白光,帶有一種可怕的怨恨色彩,這讓我極為恐懼。“小妹病了,小妹病了”,我大喊起來。母親根本不理會我的大驚小怪,并斥責我是瞎說。又過了兩天,小妹開始成天哇哇哇地哭,煩躁不安地舞動着小腳小手,無論我抱着她搖晃,她再也不給我笑臉。直到這時,母親這才有所警覺。

對于小妹的病,從一開始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眼神中那絲可怕的白光在我心裡揮之不去,讓我忐忑不安。母親開始四處找偏方,楝樹根、車前草、壁上的黃泥土、屋檐上陳年的稻草,隻要說是能治病的東西,也不管是治什麼病,統統煨成湯藥不停地往小妹嘴裡灌,小妹倔犟地拒絕着,每次總是搞得滿頭滿臉都是烏黑的湯汁。後來我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病急亂投醫”。當時的鄉下,方圓幾十裡沒有一家醫院,沒有一個醫生,甚至連個郎中都請不到,有的隻是一些土生土長的“巫醫馬腳”,神的漠然,菩薩的袖手旁觀,這也堅定了我一生不信神鬼的信念。我站在一旁,無能為力地看着在痛苦中掙紮的小妹,幼小的心靈承受着絕望的恐懼。恨不得自己把所有湯藥一口喝下去,隻要小妹的病能夠好起來。

小妹一天比一天瘦下去,病情不見好轉。我整天待在她身邊,怔怔地望着她,她的小臉因發燒而變得紅紅的,總是閉着眼,偶爾無力地睜開一下,望我一眼,神情中充滿期待和哀怨。她幼小的生命已無力與饑餓和疾病抗争,無力和這個奇怪的世界抗争,隻是靜靜地躺在那兒,像一條孤立無助的小蟲。這讓我心急如焚,可又無能為力。母親請村裡幾個看“外事”的先生輪番來看,所謂“外事”,也就是陰間的事,看是不是闖了鬼,或者是被死去的祖先們不小心“摸”了下。“外事”先生照例是裝神弄鬼,焚香化紙地制符水,母親就在夜深人靜時,朝着東南西北的方向燒紙錢,燒得我暈頭轉向,心驚肉跳。

那天夜裡,睡夢中,我迷迷糊糊聽到一陣嘤嘤嘤的哭聲,哭聲斷斷續續,細細的,像滿地銳利的瓷器碎片,直往肉裡紮。我光着腳在碎片上奔跑,想要逃脫,而可怕的碎片像夏天潑在地上的水,無邊地浸染開去,沒有盡頭。我感到一種深深的刺疼,就是不知道疼在哪裡。在我後來的夢境中,時常會出現這種場景,那種不知疼在哪裡的疼總是将我折磨得六神無主,大汗淋漓。

等我睜眼一看,隻見母親守在小妹身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傷心,我就知道事情不妙。早上,母親把我叫到一旁,說是我一個親戚會看“外事”,要我去一趟,禀告菩薩,求點符水回來。

母親肯定是把所有的法子都想絕了,才想到有這麼個遠房親戚,在我看來這就是小妹的一根救命稻草。這個親戚家我去過幾次,每次都是大人陪着去的,我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次要走十多裡路去親戚家,對我來說的确是考驗。來不及細想,我二話沒說,轉身就走。我一邊默念着小妹的名字,默念着讓小妹快點好起來的話語,憑着一點印象,一路小跑。

走出家門不遠,剛才還是晴朗的天空,突然間下起了雨,雨下得細密,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寂靜的鄉間小道上就我一個小小的人影奔跑在雨中。好在我本身就是赤着腳,也就不怕打濕鞋,隻是硬硬的路面上,一下雨便滑,摔倒了爬起來再跑。這一段風風雨雨的旅程,我竟然沒有半點猶豫和害怕。等我一身泥一身水地摸到親戚家,狼狽得隻是一個勁兒地哭,說不出話來。問清我的來意之後,親戚家的爺爺神秘地在他小小的房間裡開始作法,最後用紙包了一小撮香灰,讓我帶回去。

我能為小妹做的,就是這一趟求神。我的虔誠與祈禱畢竟人微言輕,感動不了任何神靈,一撮香灰最終也沒能挽救她小小的生命。

直到小妹停止了細微的呼吸,也沒搞清是什麼病症。我一直以為小妹是因為饑餓而死,就在她奄奄一息之際,母親找到一個也在哺乳期的鄉鄰,求爺爺告奶奶地要别人給小妹最後一口奶水。當乳汁流到她嘴邊時,她好像已洞察了人世間的一切,對這些俗事興趣全無。

“知了叫,早谷黃,年年舂米嫁姑娘。”許多年後,一個春夏之交的日子裡,這首古老的童謠,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一種感傷的情緒在空氣中彌漫。我猛然記起曾經像流星一樣劃過天際的小妹,一道殘留于我心底的劃痕,并未因時間的流逝而消失,這讓我長久地沉迷于一種憧憬中:要是小妹也能如我一樣,野草般地長大,我們一同遊戲、一同勞作,在她出嫁的那天,我還會抱她上馬上轎,然後再把她送到另一個生活場景,那該是多麼誘人的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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