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位于以色列、約旦和巴勒斯坦交界處，海拔-434米，是地球上最低的湖泊，素有“地球肚臍眼”之稱。漂浮死海、體驗不沉的樂趣，是死海旅遊最大的亮點；富含礦物質的死海泥，也被視為美容聖品，使得圍繞死海衍生的産業繁榮多年。

然而，管理不善、過度開發、氣候變化、水源不足等諸多因素，正在讓死海不斷縮小，“死海将死”俨然成為一種現實預言。

死海正在逐漸“死亡”

從約旦首都安曼出發，往西南方向開車一個多小時，便可抵達死海。初見死海的人都會為這裡的美景所折服：平靜的水面，在夕陽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倘若住在死海岸邊的酒店，在清晨時分打開窗戶，能看到水面上蒸騰起的霧氣，讓人覺得仿佛置身仙境。

△黃昏時的死海水面

然而，這種美景正離岸邊的人們越來越遠。

約旦環境部門曾經報告稱，死海的面積已經減少超過三分之一，在過去40年間，死海的水位累計下降超過30米。而使情況更加嚴峻的是，死海水位下降速度正在加劇，現在每年平均下降1.2米左右；而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一數字還是0.7米。

水位下降，使得死海的岸線日漸後退。在過去，入住死海周邊酒店的遊客走幾步便可在死海“泡澡”。而如今，不少酒店卻不得不為遊客準備交通工具，遊客們在不平坦的路面上颠簸五分鐘以上的路程，才能與死海來個“親密接觸”。

而前往死海的“野海灘”，也就是未經開發的區域，則更加艱難。從死海公路徒步，踩着硌腳的砂石，走在彎彎曲曲的路上，需要耗費近半個小時才能走到可以接觸海水的地方。不過，如今連經驗最豐富的當地人也會勸阻遊客避免前往那些人煙稀少的野海灘，因為那裡潛藏着更大的危險——“地沉坑”。

死海岸邊頻現危險“天坑”

沿死海公路繼續向南，景色便和剛開始大不相同。沿途道路上能看到越來越多的裂縫，以及海岸線上突兀的大大小小的坑洞。這些坑洞中，大的直徑有數米，小的不足1米，有的坑洞深不見底，部分坑洞還有水滲出。

△死海岸邊的地沉坑

地質學家将這些坑洞稱為“地沉坑”。死海岸邊土層下有經年沉積形成的鹽層，原先被海水覆蓋的區域因為水位下降裸露出來。經過淡水沖刷、浸泡、蒸發，鹽層被溶解，形成空洞，久而久之地表失去支撐力而塌陷。而這些深達數十米的“地沉坑”很難提前預測，這不僅給去野海灘體驗漂浮的遊客造成危險，許多建築也因此垮塌，損失慘重。

據統計，上世紀八十年代，死海岸邊開始出現第一批地沉坑；随後，坑洞數量持續上升，如今已經超過6500個。

死海危機源于過度開發

死海環境惡化問題其實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紀六十年代。

死海的水來源于約旦河。這條源于黎巴嫩、叙利亞的河流，流經以色列、巴勒斯坦和約旦，全長251公裡，在曆史上，被當地人奉為最神聖的河流。然而，由于持續缺水，上世紀五十年代，以色列和約旦便開始争奪為數不多的約旦河淡水資源，雙方因此屢生嫌隙。自上世紀六十年代起，以色列開始修建水壩，從約旦河的主要來源加利利海引水；同一時期，約旦也開始修建水渠，從約旦河的另一條主要支流耶爾穆克河引水；此外，叙利亞也建造了水庫攔截耶爾穆克河的河水。

△約旦河

中東生态和平組織的數據表明，約旦河流入死海的水量目前為每年5000萬至1億立方米，而截流約旦河以前為13億立方米，死海每年水量赤字為8億立方米。這意味着，原本彙入死海的約旦河河水，超過90%遭截流，緻使死海持續處于嚴重“入不敷出”的狀态。同時，死海又不斷蒸發，所以海水越來越鹹，水位也越來越低。

然而，死海也沒有逃過人類的過度開發。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由于富含礦物，諸多企業在死海邊投資建廠，用死海中的礦物質制造肥料。而一句“死海泥有美容作用”，讓來自死海的美容護膚産品暢銷全球，也讓廠商加快了對死海資源的攫取。環保組織指出，不少約旦和以色列企業采用過時的水密集型“蒸發”工藝從死海提取礦物質，耗費大量水資源，卻不支付“水費”。同時，湖區周邊酒店和度假村鱗次栉比，也大量耗用水資源。

相關專家和學者預測，死海将在2050年左右徹底枯竭。

由來已久的死海拯救計劃始終難以實施

補充死海水源，或許是死海危機最直接的解決方法。

事實上，早在19世紀末，英國和瑞士的工程師就曾經提出建議，修建連接紅海亞喀巴灣和死海的運河。不過，當時他們的想法并不是要解決死海危機，而是要利用死海與海平面之間400多米的巨大海拔落差發電，并以這條運河及其向西通往地中海的延長線，來替代當時屢遭戰火蹂躏的蘇伊士運河。

真正出于環保目的修建運河的呼籲始于上世紀80年代，在巴以、約以當時簽署的和平文件中，都提到共同開鑿運河的内容。但由于巴以局勢一直動蕩不安，以及該項目投資多、風險大，所以計劃一直沒有實施。

2013年12月，以色列、約旦和巴勒斯坦在世界銀行位于美國首都華盛頓的總部簽署了一份協議。根據協議，将在約旦南部的亞喀巴市建一座海水淡化廠，每年産出8000萬至1億立方米淡水，用作飲用水；另外，從紅海亞喀巴灣汲取海水，經由海水淡化廠淡化後，通過200公裡輸水管道，注入死海。

世界銀行一項研究顯示，以不造成損害為前提，死海每年可以接收的最大濃鹽水量是4億立方米。所以，引水工程看似“一舉兩得”，一些環保人士卻憂心，紅海海水可能在死海形成石膏晶體、催生紅藻類繁殖，繼而改變死海生态系統。

另一方面，這項“引紅濟死”計劃也實施得并不順利。

近年來，約旦和以色列兩國外交摩擦不斷，兩國關系處于低點。2017年，安曼一名以色列使館警衛開槍打死兩名約旦公民，而以色列未起訴該警衛。之後，約以關系又因為美國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首都、聖殿山局勢持續緊張、以色列關于吞并約旦河谷的計劃、巴勒斯坦的和平談判等陷入僵局。2019年10月底，為抗議以色列關押2名約旦公民，約旦召回駐以色列大使；同年11月10日，約旦态度堅決地收回租借給以色列25年的兩塊土地——巴古拉和古瑪爾。

有消息稱，以色列已退出了約以“引紅濟死”輸水項目。

一方面是加速的水位下降，另一方面是難以推進的拯救計劃，從目前來看，“死海将死”似乎不可避免。

監制丨穆莉

制片人丨席羅曦 王威

記者丨朱雲翔

編輯丨雷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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