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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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清君導讀：在源遠流長、浩如煙海的中華古詩詞曲中，描寫愛情、親情、友情等情感的作品，占了相當比例。這些情真意切、情投意合、情意綿綿、情有獨鐘、感人至深、沁人心脾、催人淚下的作品，成為永久的傳世經典，千古絕唱。

晏殊（991年—1055年），字同叔，江南西路撫州臨川縣（今江西進賢）人。北宋詞人、文學家。

晏殊自幼聰慧，年僅十四歲就以神童入試，賜同進士出身，被任命為秘書正字。其以詞著于文壇，尤擅小令，風格含蓄婉麗，與其第七子晏幾道被稱為“大晏”和“小晏”，又與歐陽修并稱“晏歐”，存世作品有《珠玉詞》等。

常清君這次解讀點評的是晏殊的這首《玉樓春·春恨》：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按慣例常清君先解釋一下其中的字詞：

玉樓春：詞牌名，亦稱“木蘭花”、“西湖曲”、“呈纖手”、“春曉曲”、“惜春容”、“歸朝歡令”等，雙調五十六字，前後阕各四句三仄韻。另有雙調五十六字，前阕四句三仄韻，後阕四句兩仄韻等變體。

長亭路：指送别的路。長亭，古代驿路上建有供行人休息的亭子。

殘夢：指未做完的夢。

一寸：指愁腸。

還：已經。

一般認為這是一首為閨中人代言之詞，也就是古代男性文人墨客們，專門為古代女子（因為這些女子平時經常待在自己的閨房中，亦稱她們為“閨中人”）代言而創作的作品，這類作品大都采用女方的第一人稱進行叙述。

先來看詞作上阙第一句：“綠楊芳草長亭路，”，這是純粹寫景之句。描寫的是在垂柳依依、芳草萋萋的長亭古道邊的景色。

長亭是中國古代常見的、具有中華傳統建築風格的、一種路邊建來供行人休息的亭子，常被人們作為離别送行之處，甚至有時就直接将其叫做“離亭”，如唐代一首題為《送兄》的詩即如此寫道：“别路雲初起，離亭葉正飛。所嗟人異雁，不作一行歸。”所以雖然首句僅從字面上看隻是寫景，但其實已經隐含别離之情了。

緊接着的下一句“年少抛人容易去”，在常清君讀來，至少可以有兩種不同理解，一是可理解為自己的意中之人，在青春年少之時，就輕易地抛下自己踏上旅程遠去。一是可理解為自己被年少所抛棄，即女子在等待心上人歸來的漫長時光中，已經不再青春年少了。前者重在寫對方，後者重在寫自己；前者采用實寫手法，後者采用拟人手法，即将“年少”拟人化了。

第三四句“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意思是說高樓上的鐘聲在五更時分驚醒了女子的夢境（從而導緻夢未接着做完，成為“殘夢”），而自己心裡面的離愁别緒，就猶如灑在花底的三月春雨一樣彌漫開來。 這兩句不僅相當具有意境，而且對仗得也相當工整。

再看詞的下阕第一句：“無情不似多情苦”，常清君覺得這裡的“無情”，不是指完全沒有感情，而是指不解風情之意。意思是不解風情的人哪裡懂得頗有情感的人的苦惱啊！

寫到這裡，常清君想起了宋代柳永《雨霖鈴·寒蟬凄切》中的“多情自古傷離别”之句，以及宋代蘇轼《蝶戀花·春景》中的“多情卻被無情惱。”之句，三句都是在描述“多情”的諸多傷懷、苦惱，而且這種“多情”都帶有自主自願的意思，隻是在不同的詞景中，角度和程度不同而已。

緊接着的下一句“一寸還成千萬縷”，這個比喻相當有特色，意思是說一寸相思愁緒竟化作了萬縷千絲，這離愁簡直就如同孫悟空身上的毫毛，拔下一根用嘴一吹，就瞬時變化成了千萬根。

最後兩句“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意思是說天涯地角再遠也有窮盡終了那一天，而隻有相思這種情感，才是無限綿長、無窮無盡的啊。

寫到這裡，常清君又想到了五代李煜《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中的“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之句，以及宋代李清照《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中的“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之句。

三句都是在描述離愁這種情感，李煜是通過打比方的方式，來描述其形式——即離愁猶如一團攪在一起的麻線，用剪刀剪也剪不斷，打理起來還更混亂；李清照是直接描述其運行——即離愁始終纏繞在你身上，剛從這裡趕走它，它又從那裡冒出來；而晏殊則是從整個時空的大角度來描述，即離愁似乎不受時空的影響和約束，處于無窮無盡的狀态。

在常清君讀來，這首詞描寫别離之愁，等待之惱，相思之苦，感歎真情難尋，人生短暫，聚散無常，其語詞淺顯而不落俗，詞調婉轉亦有節奏，情感凄楚且又率真，為閨中人代言是認了真的、用了情的、夠了格的。

常清君雲：人生别離皆愁緒，青春年少亦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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