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還記得這座曾經走過的橋?新京報訊(記者 田傑雄)北京最東南端的潮白河,有一段河面寬度隻有七十三米,河東邊香河王店子村的李連今年七十二歲,生命中的三十多年都在這河面上穿梭,河這邊是河北,河那邊是北京他這一行,正經的學名叫艄公,文藝點叫擺渡人,工作就是迎來送往兩邊要渡河的行人、車輛,平均每天在兩邊的渡口打五十個來回擺渡人叫李連,似乎姓名決定了命運,與船和水打交道的幾十年,李連真的連接起了潮白河東西兩岸但終究是歲數大了,老人的一膀子力氣随着歲月正在消失,有時候忍不住也會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修座橋?”,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有多少人還記得這座曾經走過的橋?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新京報訊(記者 田傑雄)北京最東南端的潮白河,有一段河面寬度隻有七十三米,河東邊香河王店子村的李連今年七十二歲,生命中的三十多年都在這河面上穿梭,河這邊是河北,河那邊是北京。他這一行,正經的學名叫艄公,文藝點叫擺渡人,工作就是迎來送往兩邊要渡河的行人、車輛,平均每天在兩邊的渡口打五十個來回。擺渡人叫李連,似乎姓名決定了命運,與船和水打交道的幾十年,李連真的連接起了潮白河東西兩岸。但終究是歲數大了,老人的一膀子力氣随着歲月正在消失,有時候忍不住也會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修座橋?”
潮白河上的擺渡人。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攝
73米河道 一分半鐘航行
六月份的潮白河邊,夏日氣息還不算濃,徐徐的小風勉強能吹皺水面,不及渡船在劃開水面撥動的漣漪。李連剛剛忙完早晨人多車多的那一陣兒,他把船停在潮白河靠近尹家河村的這一側,坐在渡口的樹蔭下和出來乘涼的村民有一句沒一句聊着天。
與沈從文筆下《邊城》翠翠的爺爺營生相同,李連是一位擺渡人,這個職業當下不再普遍。他用以擺渡的船隻,與人們傳統印象裡的船隻并不相同,船底是焊接而成的鐵闆,船面被厚木闆嚴絲合縫拼接,船的長度不超過八米,面積也就不到二十平方米,載着需要過河的人們,在潮白河上匆匆往返。
李連指揮車輛開上擺渡船。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攝
停在渡口邊時,幾塊十幾厘米寬的跳闆搭在渡口和橋面之上,整條船好像是渡口的延伸。連接河面東西兩岸的,還有架在距河面半人高的一條拇指粗的鋼絞線,李連的船通過鐵鍊與之相連,渡船時,李連站在船上,通過拖拽這條固定的鋼絞線,将船移向彼岸。
連接渡船的鋼絞線上時不時還有喜鵲落腳,趕在有渡船往來的時刻,鋼絞線随着李連的拖拽開始颠簸起伏,喜鵲跳了幾次腳便飛走了。本以為會有絞盤等助力工具,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拖拽純靠人力。夏天時拖拽鋼絞線是不戴手套的,手上會有勒痕和黑色的印記,冬天要戴手套,因為太冷。
李連說,這一段潮白河河面寬度約有七十三米,行人踏上擺渡船,到達對岸隻需一分半鐘。碰到要渡河的汽車或者電動三輪車,司機全程無需下車,沿着搭跳闆駛上船隻,再由李連在車輪後方墊上兩塊枕木防滑,便可順利通行。擺渡并非免費,行人渡河2元,摩托車三輪車4元,汽車渡河吃水多些,需花更多力氣,費用10元。
汽車也能擺渡到對岸。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攝
站在位于尹家河村的渡口上,從地圖上看,北側的首都環線高速隻有不到1.5公裡,甚至可以依稀看到正在高速橋上匆匆行駛的車輛,但若想駕車從這條川流不息的環線到達對岸,從地圖上看,大概要繞行15公裡。熟悉道路的村民們也因為這擺渡船,少走了至少5公裡的路途。可若沒有這擺渡船,那麼隔河相望的尹家河和王店子也隻能望“河”興歎。
一條潮白河在此處隔開了地域的兩界,東邊是河北廊坊,西邊是北京通州。擺渡人一來一去間,算是在京冀之間折返,李連說自己沒算過每日在兩岸間穿梭的次數,新京報記者幫着算了算,如果幹滿全天,至少往返了五十趟。半天的收入,大概有一百多元,但其中并不包括居住在兩岸的周邊村民,“這些都是老熟人,他們要是步行渡船一般是不會收費的。”
沒聊幾句,見有人要渡河,李連幾步走到船上,解開了拴在渡口木樁上的鐵鍊,待人站穩後,再雙手使勁拖拽了一把鋼絞線,這船便緩緩向對岸劃去。
百年老渡口 匆匆兩代人
有人把這裡稱作是百年渡口,王店子村渡口邊的牌子上也确實是這麼寫的,“百年渡口”四個大字旁邊還寫着一句話,“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擺渡入口。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攝
李連覺得,這個“自”字用的太妙了,它似乎解釋了一種李連也無從說起的命中注定與理所當然,“自有記憶起,父親就以此為生,我沒問過他為什麼要擔起這個營生。父親擺渡的半輩子,加上我擺渡的這幾十年,小一百年也就這麼過來了。”
看面相很少人能夠猜到,體格健壯、胡須和草帽下露出的頭發都還是一片烏黑的李連已經72歲。身着背心短褲的他露出的皮膚全部黝黑,臉頰到鬓角間的皮膚,因為長時間的暴曬留下了似乎永遠退不下去的紅色曬傷。
李連告訴新京報鄉村頻道記者,自己本身就是河北廊坊香河王店子村的居民,14歲起,便跟随父親在潮白河上做擺渡人。在最年輕力壯的二三十歲,李連離開渡口去當過兵,在煤場打過工,36歲時病了一場後再次由村裡的大隊委派回了這渡口之上。李連大半輩子的經曆似乎都與“連”字相關,自少年時期,再到36歲後,李連真的連接起王店子村和通州尹家河兩個村乃至整個京冀的往來。随着自己年歲大了,外甥李國新也來幫着分擔,現如今兩個人每日分别值班半日。要是外甥有事,他也會值班一整天。擺渡人的特殊職業,注定了節假日會比平時更忙碌,也就讓李連在春節等休息日裡也不能享受假期。這份全年無休的工作,對于他來說,似乎隻要有人需要過河,就有值班的意義。
隻有在每天村民往來的間隙能稍微休息會,這個時候,李連将船渡到自己家鄉村落所在的東岸,會坐在樹蔭下默默點上一根煙,翹起二郎腿望向河對岸,許多時候,一根煙還沒有燃盡,兩岸就又來了要渡船的路人。
這趟一分半的航行,李連從不在乎船上人多或少,“一個人也要渡,七八個人也能一起走,隻不過費些勁。”如果是渡車過河,差不多一輛小車就能“滿載”了,如果是載人過河,雖然不知道多少人算滿員,由于渡河的都是附近村民,最多時也就七八人了。
夏天會暴曬 冬日忙鑿冰
李連說,一天當中,讓擺渡人最記挂的是早中晚三個時段。這份渡船人的工作是真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中午呢?“中午,中午要接上回家吃飯的村民。”
渡口周邊的集市幾乎填滿了日曆上每一個上午,用村民自己的話講,隻要想趕集,這京冀交界之處天天有集可趕。這部分趕集的人,則是李連心裡的另一部分記挂。他們去時,通常是趕集潮的開始,眼瞅着到了散集撤攤的時間,他們未歸,就成了李連心裡的一樁未完成的心事,“這咋還不回來呢?”
王店子村李克印今年已經83歲,身子骨硬朗,磨得小磨香油遠近聞名,為了趕集,老爺子每天上午至少要在這潮白河渡船上騎着三輪車往返一個來回。臨近兩村人渡河本是免費,李克印心疼同村的小老弟,在船上有時會默默走下三輪車,站在李連旁邊,伸手牽引着鋼絞線,這或許并非真能為李連省出幾分力氣,卻也有陪伴的力量。
磨香油的李克印經常要在河上往來。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攝
偶爾在擺渡時,李克印還會執意從車上拿出一罐香油放在船側邊的木闆上,李連皺着眉頭讓老爺子趕緊收回去,但李克印并不理會,隻自顧自騎上了三輪車。
從河東嫁到河西,此前在王店子村土生土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李大姐一上船就和同行親戚們念叨着擺渡人的不容易,“沒這船,咱們至少還要多走五公裡路,可老師傅夏天暴曬冬日鑿冰别提多辛苦。”
李連告訴記者,盛夏裡除了太陽暴曬,河邊的蚊蟲有時多得讓人不能踏實;冬日裡的河水結冰,為了往來上班渡河的人,擺渡人每天淩晨五點就要在河面上鑿冰。在冬日的戶外,為防止河面被凍住,無人渡河的時刻,擺渡人也要趕緊在河面上把漸漸上凍的冰鑿開,容不得半刻休息。李連說其實自己冬天很少感覺到冷,因為棉衣裡也總是汗津津的。
圖差事賺錢 也盼有座橋
為什麼堅持做這擺渡人,李連很難能說出句讓人感動的場面話,他隻說為了營生。服務兩地村民、給街坊們帶來便利,這些擺渡船的功能聽上去簡單又美好,但他一概不會主動提。有渡河人提及這些好處,李連隻是默默點個頭,然後在句尾加一句,“還算是個工作,能掙錢養活自己。”
但真正長久存在渡河需求的人,大部分都是潮白河東西兩個渡口邊的王店子村和尹家河村的村民,面對這些幾乎人人都能叫出名字的老街坊,李連和外甥幾乎從未主動向過往的行人收取擺渡的費用。有村民心疼李連,早早準備好了兩元零錢,李連趕忙擺了擺手,轉過了身去。
盡管每日心有牽挂,每日能聽到鄉裡鄉親的感謝,可一旦坐在河邊,李連望着對岸,說自己早已厭倦了擺渡。
短短一個上午手上就被鋼絞線磨得锃亮。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攝
這種疲倦最初是從身體開始的。擺渡是力氣活,手不給力船不走,短短一個上午擺渡人的手上就被鋼絞線磨得锃亮,手掌上還能看出常年積累的老繭。李連說現在上了年紀,因為擺渡需要肩膀使勁,有時候第二天醒來脖頸子都特别疼。“年輕的時候當然也累,那時候歇一陣能緩過來。現在年紀大了,總覺得歇不過來。”
兩年前因為媒體報道,百年渡口的擺渡人曾經也是一時網紅,古老的行業重新走入人們的視野,相關水務部門也緊張起來,他們定期來檢查,囑咐李連在船上常備救生衣。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修座橋?”李連最後無奈地說出這句話,并不像疑問,倒像是在歎氣。如果有橋了不需要擺渡人,過着自由卻沒有牽挂的日子會覺得輕松嗎?李連沒有回答,而是把頭轉向了水面。
新京報記者 田傑雄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李世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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