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商務印書館編譯所1907年9月編輯出版的《黑闆圖畫教科書》

執粉筆的姿勢

編研一體，學術立社，此則人民教育出版社作為具有出版資質的國家級課程教材研究單位堅守60多年之信念。2010年12月，人教社申請的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百年教科書整理與研究”終獲批準（課題批号：10＆ZD095），數百名編輯人員與國内相關高校、科研院所的學者共預其事。廓清百年教科書發展之軌迹，探尋近代以來吾國中國學課程、教材演變之規律。2015年，該課題順利結項，學術成果将陸續整理推出，以飨公衆。

黑闆與粉筆是教師在學校課堂教學中的重要工具。公元16世紀，歐洲在音樂教學和作曲中，已在教室中使用大黑闆了。1658年，捷克著名教育家誇美紐斯編寫出版的兒童啟蒙讀物《圖畫中見到的世界》，書中就有描繪當時學校教室牆上懸挂黑闆的插圖。1801年，美國的課堂教學中也開始引入黑闆和粉筆。1814年，詹姆斯·皮蘭斯（JamesPillans）發明了彩色粉筆。黑闆和粉筆大約是在1860年至1870年之間開始傳入我國，當時主要在一些教會學校中使用。

筆者見到1907年9月，由上海商務印書館編譯所編輯出版的《黑闆圖畫教科書》，是目前所見最早的一本有關教授黑闆圖畫的教科書。此書共十二章，供中學堂或師範學堂的學生學習之用。

此書第一章序言中指出：

凡從事于普通教育者，當教授之時，必以利用圖畫為要。而黑闆圖畫，有一種特别之性質，與普通圖畫大異，其價值亦至偉大，不可不研究而熟習之。

教師一描寫，生徒一仰觀，授受之際，感應至捷，解說得以明了，理解得以正确，記憶力得以完全，于教室中活氣充溢。教師與生徒，益相融洽，利益無窮。此黑闆圖畫，于普通教育之教授上，所以不可不注意也。

此書第二章主要講授黑闆圖畫之意義，并對黑闆圖畫的概念作了界定：“所謂黑闆圖畫者，用垩筆描寫于黑闆上，以成教授上所必須之圖畫也”，并指出，黑闆圖畫有各種各樣的名稱：“或稱塗闆畫，或稱黑闆畫，或稱塗闆圖畫，或稱黑闆圖畫。本書定名取義，擇其最普通最正當者而稱為黑闆圖畫。”

此書第三章黑闆圖畫之目的，認為：“黑闆圖畫，以應用于教授所必須者為目的”。因此，教師在畫黑闆圖畫時，要簡明、迅速，否則“圖畫不簡明，描寫時必多困難，徒費時間與勞力，不适于兒童之性，且有損害兒童目力之虞”。為此：

教師于黑闆上描寫圖畫，與其精巧而美麗，不如清簡而明了，随意随聲，自在描寫，流動活潑，以補言語文字之不足。如作正确而又美滿之圖畫，非匆遽之間，所能即時寫出，則當于教授時間之外預作之。

此書第四章黑闆圖畫之要旨，認為：“黑闆圖畫以簡明與迅速為要旨，當力求省筆，且熟練其描寫方法。”并指出：

省筆圖畫，稱略圖或稱略畫。描寫略圖略畫者，當節約其點線等，但切要之筆，雖一點一畫，亦不可苟。平時于草畫（即沒骨法）、複線描法、雙手描法等，凡足為迅速描寫之補助者，皆當研究而熟練之。又描寫時最須注意者，為發見一事物特異之點，而極意表出之。

此書第五章黑闆圖畫之價值，認為：

黑闆圖畫，不僅可代實物、模型、挂圖、寫真、标本等之用，即用實物模型、挂圖、寫真、标本等以教授時，亦不可無黑闆圖畫以為之助，至其補助語言文字之不足，功用尤偉。

并認為，黑闆圖畫與其他種圖畫相比，不僅用具簡單，描寫迅速，而且還省時省力，經濟實惠，還能“與教師言語及教本，相互而行，随講随描，手揮目送，于教授上大得利便”，還能“補教師言語之不足，兒童得此，亦易于了解，易于記憶焉。”

此書第六章介紹了黑闆圖畫的用具及其用法，指出：黑闆圖畫應有之用具，為黑闆、小黑闆、黑闆拭、濕布、垩筆、五色垩筆、垩筆匣、定規、尺度、兩腳規、分度規等。在用法方面，要求使用黑闆拭時“宜與黑闆縱緣并行，從上而下，漸次退移，靜而有力。通例以左手運拭為便，如用着色垩筆，則黑闆上所留痕迹，較白色者難于拭去，闆面因是不潔，故每日業終，務須再用濕布揩拭之。”在使用粉筆時“預備木匣數個，殘者新者，分别藏置之，庶免雜亂不潔之弊。”

此書第七章主要講授作畫的姿勢及執筆運筆之大要。書中指出：

黑闆圖畫，乃向直立之畫面描成者，且須示諸兒童，故其描畫之姿勢，不可不特别研究之。畫時先執垩筆，正立面黑闆，兩足左右勻分立正，相距約一二尺。描右方則屈右足而伸左足，描左方則屈左足而伸右足，描中央兩足齊伸，每構一畫，須不變其所立之位置。

闆面與畫者之距離須略遠，一以避垩筆之粉屑，一可常見圖畫之全體，得以正其形相。若欲别定輪廓，則宜傾其體與後面，以便通覽圖畫之全體。

并指出：

垩筆當自大端用起，執于拇食中三指之間，斜着闆面，強壓而速運之。凡用垩筆不可過輕，亦不可過重，緩急抑揚，宜适其度，然就大概情形而論，與其輕而緩，不如重而速，描線既能明了，而時間亦不至妄費。

如欲一舉而描數條異色之複線，可以雙手持二枝以上之異色垩筆，同時着于闆上描之，習練純熟，便益良多。

此書第八章主要講授黑闆圖畫之形式。認為：“黑闆圖畫之形式，與普通圖畫之形式，雖無甚大異，而至實際應用時，自不無輕重異宜之處，須随時斟酌之”。黑闆圖畫的形式主要包括：精神、位置、骨骼、輪廓、遠近、描線、濃淡、着色和美之要素等方面。

所謂“精神”，即指“欲表出事物之真相，須令各種之形式，适與其内容相應。”“故畫者當未畫之先，須使欲表出之思想感情，明了豐富，以盡所畫事物之真相，然後着筆之際，神飛色舞，精神乃活現于表面矣。”

所謂“位置”，即指在黑闆上作畫之時，要考慮“作如何之比例，畫體之何部分，當描于畫面之何處，畫體之此部分與彼部分有如何關系，皆須時時注意之。”

所謂“骨骼”，即指“欲定所描圖畫之位置、大小、長短、傾斜、距離等之概要，須用标準線，謂之圖畫之骨骼。”

所謂“輪廓”，即指在骨骼既定的基礎上“則當想象其所描形體之簡單形體（即幾何形體），更由此而定其形體之界線。”

所謂“遠近”，即指“圖畫中欲表物體之厚，不可不從透視圖法之一定規則，是之謂圖畫之遠近。”

對于“描線”，書中指出：

線之種類極多，從其方向而區别之，則于各種直線之外有圓周線、橢圓周線，及螺線、渦線、抛物線、波狀線等。從其描寫之方法而區别之，則有單線、複線、主線、補線、陰線、陽線、遠線、近線等。從其筆意而區别之，則有始終大小緩急等，均齊整一無變化者，有起強結弱者，有起弱結強者，有首尾共強者，有首尾共弱者，又有一線中混合種種筆意者。

對于“濃淡”，書中認為“施濃淡有二法，一用并行線，一則塗抹成之，此二法固當應圖畫之種類而擇宜使用之，然後者較便。”

對于“着色”，書中認為“着色之法，于教授兒童以各色之名目性質，固屬有益，又能使圖畫益肖實物，區别明了，使兒童見之，必能起其注視，其效力不鮮。”

對于“美之要素”，書中認為“黑闆圖畫，以實用為主，其目的在補教授之不足，固非必具有美之要素者。然果于教授之際，不費時不勞力，而使所描寫者具有美之興趣，足以誘起人性固有之審美心，則亦教育上不可忽之要件也。”并指出，所謂美之要素主要包括“配合、均齊、變化、比例等事”。

此書第十章是有關黑闆圖畫練習之方法，主要講授了臨畫、寫生畫、寫意畫、記憶畫、考案畫和用器畫等方法。

此書第十一章主要講授練習圖畫的說明。

此書第十二章主要是講授黑闆圖畫之應用，認為：

教授上需用黑闆圖畫之處，固難枚舉，然大别之，可約分四種：一種用于事物教授者；一用以興奮感情者；一用于技能教授；一用以為符号者是也。

事物教授者，亦稱内容教授及智識教授。關于修身科、國文科、算術科中内容之教授，及地理、曆史、理科教授之部分，屢屢用之。

感情之教養，雖可施用種種之方法，然欲令兒童得最強最深之感奮，莫若使用圖畫。夫教授修身、曆史、唱歌等科，固以挂圖類為不可少之物，然現有之挂圖類，未必等按今日教授上所必要者而一一具備之。教師于此，非臨時自制之不可。然欲将必要之挂圖類一一别制之，為教師者無乃太煩。故預于小黑闆上，用密描法，作詳密美麗之圖畫，以備臨時之用，則時間、勞力，俱不妄費，而感情教養之目的得達矣。

技能教授者，凡國語中之分科，算術科中之一部，及圖畫科、手工科、裁縫科、體操科等所用者也，惟就中以圖畫科、手工科、裁縫科為要，而圖畫科則又其尤要者也。

用為符号之黑闆圖畫，即前所述之連筆描法。

此外，書後還附有各種練習圖，如：杆狀體、草木、正方體、方錐體、圓及橢圓、球體、圓柱、圓錐、蟲類、魚類、鳥類、獸類、人類的描法和應用；還附有為教授修身、國文、算術、理科、地理、曆史、圖畫、唱歌、手工、裁縫、體操、遊戲等學科的教學圖例，供學生臨摹學習。

當今在學校課堂教學中，随着科學技術的發展，雖然傳統的黑闆與粉筆已逐漸被白闆和高科技化的電子黑闆等所取代，但傳統的闆書和闆畫呈現方式，仍舊會在課堂教學中發揮着作用。《黑闆圖畫教科書》為我們教育工作者了解清末時期我國黑闆圖畫的教學方法提供了一份非常珍貴的資料。

作者：胡知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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