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可峰：殺牛
老耿望着牛，牛回過頭兩眼可憐巴巴地望望老耿。老耿便别過頭，跟在後面耷拉着腦袋，一步一步有氣無力地走。兒子在前使勁拽着繩，一步緊似一步地趕。老耿心疼牛，也心疼兒子，上次因為沒殺牛，換不了錢娶媳婦，兒子的婚事也就黃了。這次為了兒子，他不得不忍痛殺牛。
兒子看出老耿的心事，生怕他改變主意，就說：“爹，俺的事成了，就能娶媳婦，對不？”
老耿沒有答。
“俺好了，您就可以享福了，對不？”
老耿還是沒吭聲。
來到屠宰場，牛“吧嗒吧嗒”流眼淚，老耿也“吧嗒吧嗒”流眼淚。
看見老耿父子進來，過來一小夥，提着一把铮亮的刀，望望他倆，疑惑地問:“要殺牛？”
“嗯，殺！”兒子說。
老耿卻掏出一支煙，一聲不吭地狠命吸，陰沉的臉像要把天吸進去。
小夥盯着老耿，膽怯地問:“真殺？”
“殺。”兒子搶着說。
老耿臉色更難看，仍舊狠命地吸着煙。小夥不停瞟着老耿，兒子催促着小夥快殺。小夥躊躇不前，晃動着手裡的刀，刀光刺眼。
“快殺！”兒子吼。小夥正準備動刀，“不殺！”老耿也吼。
小夥一哆嗦，刀差點落地下。“再等等。”老耿聲音低了許多。小夥望望老耿，說:“想好了再殺。”
老耿出門，老婆叮囑過老耿，一定要殺牛，兒子的事大。老耿心裡明白，但還是舍不得。牛任勞任怨地跟了自己一輩子，自己也像被榨幹的老牛。老婆看出老耿舍不得，還朝他的背影斬釘截鐵地喊:“必須殺牛！”
兒子招呼來小夥，說:“我娘說了，殺。”
“真的？”
小夥望望老耿，老耿還在抽煙，“吧嗒吧嗒”，看樣子是默認了。小夥匆匆提刀，生怕老耿改變主意。
突然，“叮當”一聲脆響，老耿用棍把刀攔下了。小夥疑惑地望着老耿。老耿踩熄煙頭:“再等等。”“幹嗎不殺？”兒子問。
“那事還沒着落，假如黃了，豈不白殺？”
“你不送點東西，别人會辦？”兒子梗着的脖子青筋暴突。
小夥聽着父子倆談話，一愣。“想好了再說。”小夥“噔噔噔”走開了。
老耿别着頭，他不想送這份禮，像是在做醜事，何況，人還不如牛跟自己親哩。兒子也别着頭。牛在一邊可憐巴巴地望着老耿。
老耿輕輕地拍打着牛，牛打了個響鼻。随着這聲響鼻，二叔踩着單車來到老耿面前。老耿望向二叔，二叔說:“事成了，公告都貼出來了。”
“不可能，這牛還沒殺哩！”兒子說。
“你小子，二叔還能騙你？”二叔斥道。
兒子愣着不相信，老耿癟着嘴笑了。
小夥提刀過來:“到底殺不殺？”
“不殺！”老耿站在風口吼。（作者 金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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