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一位青年埋頭心不在焉地走着，不小心跟迎面而來的一位婦人撞了個滿懷。

“嘿，你這後生，怎的這樣不留心!”婦人呵斥道。

定睛一看，原來是婁家二官人兒，婦人更是調侃道:“怎麼走路這般失禮慌張的！”

見集市上大家的目光都彙聚了過來，婁堅更是羞紅了臉，在一片吆喝聲中沖了出去。

來到一片安靜的湖邊，不遠處一個青年招手呼喊道:“子柔”

婁堅跑了過去，難為情地喊着“叔達……兄”，又歎了一口氣。

高時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一年了，老弟心裡還是過不去？衆人候你許久了，快來吧！”

兩人一同上了一艘木船。來到艙内，大家都笑呵呵的看着他，與他打招呼。

“清秋佳興，貴人遲來，子柔兄，當罰一杯，當罰一杯啊！”一位叫做朱濟之的後生笑道。

“啊，是是是！”婁堅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應道。

“子柔啊，今日中秋佳節，直管清談把盞，勿要被這些俗禮束縛住了！”婁堅恭敬地喊道老師。

老師讓他就坐，旁邊的後生又遞了一碗酒給他。

“你就是嘉定的大才子，婁堅？”一個靈俏動人的少女手拿團扇問道。

“不敢當，不敢當!”婁堅謙虛地回答。少女捂住嘴笑了笑，又說:“大才子，這船又沒漏，怎的便濕了身了？”

原來是剛才跑的太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沾上了地上的雨水，聽着周圍議論自己沒有考上的聲音，更是垂頭喪氣。

“小曼，不得無禮，快給婁先生行禮。”老師說完，小曼便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

“大才子，你托着腮幫子的樣兒，真是給自己加了一捺。”小曼又開始笑話婁堅，說着還手拿團扇比了比。

婁堅先是表情呆萌，心中浮現出了一個木字，随後自己低頭笑了笑。

“何處最傷心，關山見秋月！”

“唉，你這太悲，且聽我的，秋月朗朗關山上。山中行人馬蹄響”

“關山秋來雨雪多，行人見月唱邊歌！”

“慷慨激壯，大丈夫當如是也！”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開始吟詩作對，其樂融融。

“不然秋月春風夜，争那閑思往事何？”婁堅望着酒杯中的倒影，小聲歎息道。

小曼笑了笑，說“到我了嗎？諸位大才子已經炫過才了，且待小女子也獻個醜罷！”

随後站起來，拿着團扇就開始唱了起來:幹前程事，枉費心。鑽研賢傳聖人經，奈天不乖憐。教咱破窯中，饑共貧。

聽着歌聲，婁堅獨自一人坐到船邊，對着江水發呆，想着自己考試落第的遭遇，對影自憐。

“端的是儒官多誤身”這句詞飄蕩在耳邊，正是好應景啊!

大家正聊的開心，才發現坐在船頭的婁堅，身形孤寂落魄，便一起走了出來，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小曼又笑了笑，“你，剛才……”婁堅回頭看了看，還沒說完又轉過了頭。

“公子莫惱”小曼說，“公子且說說，方才小女唱得何曲？”

“這個誰不知道，此乃南曲蒙正風雪破窯記。”婁堅來了精神，站起來回答說。

“公子不妨再說說，這曲子講的是何故事。”

“這有何難，這故事講的是宋代賢士呂蒙正，本是一介平貧士，身負大才，身居破窯，十載寒窗，飽嘗炎涼，古之呂蒙正，今之婁子柔，端的是儒官多誤身啊！”婁堅娓娓道來，最後借此自嘲。

“小女子再問公子，自唐至今，狀元有幾人，進士又有幾人，公子可都記得姓甚名誰？”

“自唐至今已有千載，哪裡一一記得清楚啊！”

“公子既知如此，又何必一次考不中，就這般自怨自艾，對河垂淚，大才子還這般小家子氣，羞羞羞！”小曼說完，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子柔啊，汝試觀古今衣冠富貴，而今安在！唯賢士留其名耳！”老師捋着胡子寬慰道。

“昔有呂蒙正風雪破窯記，從今而後，難保不出個，婁才子中秋哭河記！”

“哈哈哈哈”大家随着小曼的調侃又大笑了起來。

婁堅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來，那應該是對耿耿于懷的自己一個釋懷的交代吧！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衆位才子交談甚歡，酒過三巡，醉醺醺地躺着，這是一場文學思想互相碰撞出火花的盛宴！

婁堅所處的時代正值明代中晚期，以魏忠賢為首的宦官集團把持朝政，明王朝内憂外患，處于最黑暗腐敗的時期。

婁堅與唐時升、李流芳、程嘉燧聲氣相通生，人們尊稱“嘉定四先生”。

他們以學問品行為重，鐘情于文學藝術，徜徉于山水園林之間，與海内的文人雅士交往，成為世人所矚目的一個文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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